队长和吴全友早早在村口等着。
刘青身后是十二个生产队队长。
队长热情相接，先把人请到村社，坐下喝了几碗热水，这才走向责任田。
吴家沟劳动热情不减，刘青还算满意，一边看，一边号召众人向吴家沟学习。
围着责任田走了一圈，没出什么问题，队长的心这才松了一些。
从责任田出来，就是牲口棚子。
两头模样凄惨的老牛，正在棚子里发呆，连草料也不肯吃一口。
刘瞎子从队伍后面跑过来，凑在队长耳边：“我你子不仗义啊！”
“咋啦？”
“你队里明明有牛，你还去我那哭穷？”
刘瞎子瞪着一只眼：“反正你有牛，那你赶紧把我的还回来，我们对上也没用的！”
队长心头一紧，话到嘴边不出来。
这就是富强大队的牛啊！
只是实在狼狈，以至于他根本没认出来。
话间，刘瞎子慢悠悠地走向牛棚，嘴里唠叨着：“你种地是一把好手，养牲口可不行啊！”
“你看这牛，瘦成这样了，还有牛鼻子，这都勒出血了。”
“老牛通人性，你得好好对他。”
正着话，刘瞎子已经钻到牛棚里：“我替你好好查查。”
队长也没想到刘瞎子会来这么一手，但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刘瞎子像哄孩子似的，两手戴着牛的项圈上：“好孩子别动啊，我给你瞧病，我……”
突然，刘瞎子怔住了。
好半过去，刘瞎子才缓缓抬起头，声音变得冰冷。
“这是我的牛，对吗？”
“不是，你看错了，这……”
“放你妈的屁！”
刘瞎子抖着项圈：“上面的记号是我亲自画上去的，富强大队每头牲口都有记号！”
“你把我的牛用成这样？你是不是人！”
另一旁。
吴全友还在分享种地经验，刘瞎子猛然拔高嗓门骂了一句，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刘青略带不悦地斥责道：“刘瞎子！你要反啊！”
刘瞎子没吭声，用仅剩的一只眼盯着队长。
半晌儿，他一字一顿地丢出一句话。
“刘书记！我要举报！”
“举报谁？”刘青一愣，狐疑问道。
“举报我自己！”
所有人都懵了，谁也没想到，平时老老实实的刘瞎子，会在这时候搞事情！
刘瞎子梗着脖子：“我要向组织承认错误！在没有得到组织的批准下，私自将集体资产外借！”
一时间，现场鸦雀无声。
见过举报的，没见过举报自己的。
关键是，还给自己安一条这么重的罪名。
这事往大了，就是私自挪用集体资产，可不是一撸到底那么简单！
刘青眉头微微皱起：“你把牛借给吴家沟了？”
“是！”
“这么，吴家沟是你的同伙了？”
“是！”
刘瞎子笃定地回答，让队长冒冷汗，强顶着压力，咬牙切齿道：“刘瞎子！你别忘帘时我怎么救你的！”
“老子为了救你，膝盖落了一辈子的病，阴下雨还疼呢！”
“你要用这事威胁我一辈子吗？”
刘瞎子四下看看，顺手从牛棚里拽出割草的镰刀：“不就是膝盖么？”
“我今还给你！咱俩两清！”
刘瞎子真是个狠人，第二句废话都没有，抬起镰刀就往膝盖上砍。
“嘭！”
刘青突然飞起一脚，刘瞎子手上的镰刀瞬间飞了出去。
自从他到了县里，没和任何人动过手。
这是十几年以来头一遭！
可死人堆里学出的真功夫一点没丢，这一脚震得刘瞎子手腕发麻。
“妈了个巴子！一个个都长本事的！”
刘青黑着脸，目光在二人身上反复扫视。
“你刘瞎子今气什么劲？不就是两头牛吗？不能以后再吗？”
“那不是牛啊！”
刘瞎子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此刻竟哭得不能自已：“那是富强大队的功臣！没有它们，富强大队永远也富强不起来！”
“那我孩子，比我亲儿子还亲！”
刘瞎子觉得有些无助。
所有人都把他孩子当牲口，这让他很绝望。
刘青三两步走到他身边：“你别嚎，我给你做主。”
“你……”
话间，一股寒风吹来。
这风又湿又冷，吹得人从骨子缝里往外透凉意。
刘青连打几个响亮的喷嚏，又把外套裹了裹。
吴全友见缝插针的本事炉火纯青，赶紧跑过来，低声道：“各位领导，要不咱先回社里？”
众人纷纷应和，万一给领导冻感冒了，这可不好交代了。
而此时，也到了中午，正是吃饭的时候。
吴全友想张罗一桌好饭菜。
想法是好的，可奈何有心无力，别肉，连荤油都没有！
吴全友偷偷把队长喊过来，急促又低声地分析这事儿的利弊。
这不光是礼节问题，更是脸面！
十二个生产队队长都在这，这要是传出去，那就是光屁股拉磨，转圈丢人！
虽俩人有隔阂，但在这一刻还是回到统一战线上。
吴全友脑子转得快，立马给队长出了个主意。
队上现在只有一个人家里有肉，那就是陈家。
没准可以借一点，先把眼前应付过去！
队长连连摆手，直呼不可能。
放在以前，这事还能试试，可现在绝对不可能了！
然而，吴全友嘴角露出神秘一笑：“你按照我的办，我有办法。”
“我保证，陈东肯定会乖乖把肉掏出来。”
队长愣在原地，半信半疑地把耳朵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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