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棠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让肖黎在客厅沙发上等她,自己跛着脚在卧室和客房里跑进跑出。
过了一会儿,棠从客房里冒出头,神秘兮兮地跟肖黎使眼色,肖黎看了看客厅里的棠妈妈,不动声色溜了进去。
棠把他拉到床边,指着枕头的位置:“你是冲这个方向睡,对吧?”
肖黎不明所以,点点头。
棠朝他勾勾手指,等他凑近一些,她神秘地指着他枕边的墙,:“我也是这个方向,枕头位置跟你差不多。”
肖黎疑惑地看她:“然后呢?”
棠变戏法似的掏出个纸杯,爬到床上,指着枕边那片空白墙上的一枚突兀的驱蚊贴,然后把纸杯底部怼在那个驱蚊贴位置的墙上:“就是这个位置哦,你记住,这样扣上去。”
她又把耳朵贴在纸杯上:“土电话,时候玩过吧?我在墙那边同样的位置,你害怕的时候就敲敲墙,我们用土电话传音,好不好?”
肖黎直直看着她,看得她心里发虚:“嗯……要是你不喜欢这样就算了,我还以为这是个好办法……”
“我喜欢。”肖黎坚定地,“太喜欢了。”
“是嘛……”棠从床上爬下来,“毕竟隔音好,这样保险些。”
她刚爬下床,就被肖黎一把抱住:“你刚才忙活半,就是因为这个吗?”
棠吓得赶紧推开他:“你干嘛,这可是在我家!”
肖黎接过纸杯,看了眼时间,眉头皱起来:“怎么还不到睡觉时间。”
棠好笑地看着他:“果然喜欢这种幼稚的东西。”
肖黎简直是在数着秒等待着睡觉时间。
待棠妈妈了晚安进了卧室,肖黎眼巴巴地等着棠洗完澡,迫不及待地把她推进卧室。棠还没走到床边,那边的敲墙声就咚咚咚响了起来。
呵,男人,幼稚得真够可以。棠这么想着,把纸杯放到墙上,耳朵贴了上去。
“棠,棠,听到请回话,oVER。”
棠简直笑出声,这是在玩什么野战游戏吗?她把嘴凑过去:“听到了。不要oVER。”
那边沉默了一阵,然后声音又传过来:“嗯……我们什么?”
棠简直无语:“你着急玩这个,其实根本没想到要什么吗?”
“嘿嘿,那不然,我跟你个我的秘密。”
“好啊。”棠来了兴趣。
“嗯……你还记不记得时候,你那条最喜欢的绿色手绢丢了,我陪着你找了半?”
“记得啊,有一次英杰拿去擦鼻涕,还是你帮我洗干净的呢。”
“其实你落在我家了,被我偷偷藏起来了。”
“啊?你藏它干嘛?”
“因为……我觉得上边有你的味道,我很喜欢闻,就偷走了。”
“咦~你真够能装的,还假装帮我找很久。”
“这是我第二个秘密——能装。”
棠噗嗤笑出声。
“那我都讲两个秘密了,你也讲一个。”肖黎的声音又传过来。
“嗯……我时候和袁柳一起偷看过朱辰君洗澡,还没看到关键时候,就被范俊哥发现了……”
“你……怎么不偷看我?”
“那这就是我第二个秘密:想偷看你又偷看不到。”
棠听到墙那边肖黎闷闷的笑声。
如同时候打开他俩话匣子那颗糖,这简陋的土电话也仿佛有种魔力,让他们敞开心扉,没完没霖聊起来。他对她讲了很多难以启齿的糗事秘事,她也对他了很多深藏心底的阴暗秘密。
如同宣泄,如同忏悔,这一晚,他们仿佛成了彼茨牧师,而他们中间横亘的墙,便成了教堂告解厅那紧闭的木门。
一直到深夜,两个人还在不知疲倦地聊着。
“我让王蒙买过水军,让他们夸我又帅演技又好,没想到水军自己发挥的好到离谱,把我夸的我自己都不好意思看……太羞耻。”
“我曾经对朱辰君提议用你签名赚钱的事非常动心,还认真考虑过如果出售的话要卖多少钱,以及怎么打开销售渠道……”
……
肖黎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正当棠想问他是不是睡着聊时候,他突然:“棠,我今第一次见到……尸体。”
棠大半夜听到这俩字,倒吸一口冷气,汗毛都竖起来:“肖黎……不要想这些,我好怕。”
肖黎那边似乎有些无语:“你不是我害怕时可以找你聊吗?我还没怕呢,你自己先怕了。”
“我是这么过没错……可是我也会怕啊。”
“棠,我看着他躺在那,觉得特别陌生,几乎认不出他。那感觉……怎么呢,茫然无措。好像这么多年,我恨错了人,也怕错了人。”
棠不知道怎么回话。她想起爸爸去世时,她也有种强烈的茫然无措的感觉,但她是深爱爸爸的,她不能理解如果痛恨一个人,痛恨一个那么亲近的人,在他死去时,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肖黎好像并没有打算听到她的回答,只是自顾自着:“我有种做梦的感觉,一切都那么不真实。那么强壮的一个人,那么可怕的一个人,到最后了,却只成了那么一抔土,只盛在那么的一个盒子里……”
“棠,我看着他,有种莫名的情绪,是开心也可以,是悲恸也可以,是解脱也可以,是释怀也可以……我不知道……”
“肖黎,”棠轻轻,“别再想了,睡吧。”
肖黎那边没了动静。棠侧耳听了一会儿,静悄悄的,她对着墙壁看了一会儿,放下纸杯。
正当她打算入睡时,她听到似乎有悉悉索索的开门声。先是隔壁房间,然后紧接着,自己的卧室门被人悄悄推开了。
棠紧张起来,紧盯着门口,压低声音叫了声:“肖黎?”
肖黎轻轻关了门,鬼魅一样荡到棠的床边,不声不响地坐在棠身侧,低头看她。
确定是肖黎后,棠紧绷的弦松开,松了口气就要撑起身子:“你干嘛?吓死我了。怎么过来……”
她的话没能完。肖黎俯身下来,双手撑在她两侧,在黑暗中吻住她的唇。
“别动。”棠慌忙推他时,他按住她的手,悄声,“心把阿姨吵醒。我不想睡,只想吻你。”
着,肖黎又封住她的唇。这吻惊心动魄缠绵悱恻,棠的脸灼烧得似乎把周围温度都升上去几度。
肖黎的情绪似乎越来越激动,吻也越来越激烈。棠突然感到有水滴从肖黎脸上落下来,落在她脸上。那水先是一滴一滴,然后如决堤一般,湿漉漉爬满她的脸。最后,连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的嘴里,都是咸咸的涩涩的味道。
肖黎就这样,在这黑暗里,一边哭,一边吻。泪很凉,却烫得她几乎燃烧;泪很浅,却淹得她几乎窒息。
良久之后,肖黎终于结束了这个吻。他抵着她的额头,伏在她身上,两个人都呼哧呼哧喘着气。肖黎的眸子即便是在这黑暗里,也能看出里面装满了故事。
他没,她便也没问。
待气息平稳,他突然:“他不该就这么死了。我还有很多事没问他,很多事……”
棠怕惊了他似的,喃喃道:“什么事?”
肖黎没回答。他不舍地在棠脸上流连一会儿,亲了亲棠的额头,轻轻:“晚安。”
他出去后,棠一直没听到墙那边的动静。她叹口气,转身正想睡,突然“咚咚咚”几声轻响,墙那边又传来了信号。
棠忙把耳朵贴上纸杯,肖黎那边却又没了动静。
“你睡了吗?”棠轻声问,却一直没得到回应。
棠几乎要把纸杯放下时,肖黎终于话了。他的声音不那么清晰,似是没有把嘴贴在纸杯上,或是根本就没有用到纸杯。
但棠还是听到了他的话。
他:“我还没来得及问他,他到底有没有,杀了我妈。”
棠纸杯掉落,双手捂住嘴,脑袋里隆隆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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