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靖莲垂首凝思许久，而后轻轻摇头。
“瑶琴姐姐曾经跟我过，当初韩家出事之后，安国公在朝堂之上排除异己，诬蔑陷害了不少忠良之臣。”
“乔家与韩家是姻亲，按理，安国公应该会在第一时间就铲除乔家。可事实上，安国公并未对乔家动手，或许是他忙于对付朝廷上的人，尤其是宋首辅那一批人，所以抽不出手。亦有可能是其他缘故，但瑶琴姐姐并不知晓。”
许靖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乔家虽然远在海岱，但来回不需一月，安国公不可能会忘记了韩家这一门姻亲。”
颜子苒听明白她话中的潜在意思，只怕乔家为了活命，暗地里也向安国公输送利益，摇尾乞怜，故而才躲过一劫。
世家大族，为了能够延续下去，选择卑躬屈膝也能理解。
“可即便不是安国公，也不一定就是许太后，乔瑶琴能够伪造他人笔迹，牛茂春只要以孩子威胁她，让她伪造太后的笔迹欺瞒谭耿也不为过。”
颜子苒并非认为许太后是无辜的，只是在有疑点的情况下，她不想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将太后当成幕后主使。
“瑶琴姐姐并未伪造过太后的笔迹，这点她不会瞒着我。”许靖莲双眸波澜不惊，定定地盯着大厅地面上的地毯花纹，“她揣测是有其他人要害乔家，谭耿不过是一枚棋子。”
“当年能够让谭耿俯首听命，甚至能够动用绣衣使千户的人，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人。”
许靖莲到这里，望向了颜子苒：“而底下，能够模仿他人笔迹的亦不在少数，尤其是有书法大家的底蕴之人，更是不在话下。”
颜子苒脑海中浮现了一道身影，但也并未就此扰乱了视听。
“莲姨，乔瑶琴没有与你过乔家与太后的恩怨吗？”
许靖莲摇摇头：“我在京城多年，从未听过太后与乔家有什么恩怨。太后十七岁便进了宫，而当时瑶琴姐姐才十二岁，还在海岱行省之中，根本就未曾与太后见过面。”
“那会否是乔家其他让罪了太后？”颜子苒不死心地问道。
“或许有吧，但我未曾听闻过，想来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太后她深居后宫，断无必要在那个动荡的时候，对乔家出手。”
许靖莲也想不到太后到底有什么动机对付乔家。
“看来，得要先找到牛茂春这个关键证人，才能确认到底是不是太后所为。”
颜子苒叹了口气，又问了几句当年许太后的事情，这才告辞离开。
许靖莲送到门口，笑着对颜子苒道：“你这孩子也是心思玲珑，珣儿有你，白姐姐也是放心了。”
颜子苒有些不好意思地行礼告辞。
坐上马车之后，颜子苒回到江府，又去找了江府之中年龄较大的一批仆人，询问一番当年京城的事情。
她想着，或许能够从一些朝廷的变动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反正在府邸里也没什么事情做，与其干等着，还不如四处找找线索。
白浅竹见状，也过来凑热闹，时不时也能上一嘴。
她白家本就是在京城之中的，有许多事情，白浅竹亦是知晓一二。
然而，颜子苒问讯到夜晚，依旧没有得到有用的线索。
江珣回来，众人一块用了晚膳，江政便问起了案情。
江珣了几句，便把话题扯到了绣衣使牛茂春头上。
“这个绣衣使，我亦未曾听闻过。”江政目露深思神色，抚摸着长须，“你可曾去寻过绣衣卫指挥使叶大人？”
“明日便去拜访。”江珣回了一句。
他今日去了谭家，好不容易才搜出帘年太后娘娘给谭耿的书信。
从这一封书信中，的确有太后娘娘的印章。
即便有人能够伪造笔迹，但这印章却是伪造不来的。
颜子苒轻声询问：“我也有些问题想问问绣衣卫，可否明日让我一块跟着去？”
江珣看了看颜子苒那雀跃的神色，点头应了下来。
白浅竹笑着道：“子苒起查案，比你们父子俩还要积极。”
江珣和颜子苒笑了笑，一同离开大厅，回院里消食。
两人把今日调查到的线索，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猜想都了一遍，彼此交流意见，开拓思考的方向。
翌日，江珣便带着女扮男装的颜子苒来到了绣衣卫，求见绣衣卫指挥使叶阳。
叶阳刚好从景帝那边回来，接见了两人。
江珣坐下后便开门见山地询问牛茂春的事。
叶阳思索了一阵，这才想起来。
“你所的牛千户，我并未见过。当年我还不是绣衣卫里的人。不过，这个牛千户我还是略有耳闻的，他曾是绣衣卫在海岱行省的负责人。”
江珣皱着眉头，询问道：“难道如今他不在绣衣卫之中了？”
叶阳连忙道：“确实不在了。不过江少卿先且莫急，本司这就去让手底下的人问问。”
他对着身边的人吩咐了一句，即刻有绣衣卫去调阅牛茂春的身份线索。
过了半个时辰，一份老旧的名册呈送到了叶阳面前。
叶阳先是打量了一眼，而后对着江珣示意道：“江少卿，请！”
江珣和颜子苒一同凑上去看了看，只见名册上写了牛茂春的一些具体信息。
无论是他的出身还是家中亲属，都有详细的记载。
但这只有一页纸面的介绍，并未提到他在乔家案子中的所作所为。
“十四年前就死了？”颜子苒看到最后一段话，不由皱起眉头。
“他涉嫌挪用官银偿还赌债，证据确凿，所以被北镇抚司的人抓去审讯，最后死在昭狱之中了。”
叶阳摇摇头。
虽然北镇抚司也是隶属于绣衣卫的，但北镇抚司根本就不听绣衣使的指挥，只听命圣上一人。
所以，牛茂春这个知法犯法的绣衣卫千户，就这么死在了北镇抚司里，当年的绣衣卫指挥使也不上什么话。
“死了……”江珣看完之后，有些喃喃道。
牛茂春的死，直接让这条线索断了。
叶阳看着江珣这般模样，轻声提醒道：“江少卿，御状之事，我亦有所听闻。看在镇国公的情面上，本使不得不提点你一句，凡事见好就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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