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军铁骑数量众多,一眼望不到头,二人一时间也看不出门道。
但是听出号角声不是金军惯用的节奏,而是宋军骑兵冲锋号声。
银术可、撒剌荅都感到不可思议。
汴京城外宋军早已被杀得七零八落,此时此刻还能遇见宋军?
遇见宋军,其竟然不退避三舍,还敢主动寻衅?
转念之间,后方号角声毕。
空中冲过来几蔟箭羽,足下雪地震颤。
接着听见一阵阵喊杀声与马蹄疾奔声,传入耳郑
在北风催化下,有几分强劲。
银术可情知事有突变,急忙指着后方,对撒剌荅道:“你带几队谋克去看看虚实。”让撒剌荅率几个百人队往后迎担
撒剌荅令旗兵挥旗,然后策马北驱。
身后铁骑会意,数百人扯起缰绳调转马头,从左右两侧绕开阵列,随他往北去。
银术可寻思得赶紧将赵榛捉入囊郑
不敢再耽误工夫,等撒剌荅离去后,马鞭一弹,令旗兵吹号,示意麾下向前出击。
金骑这时变换阵形,赵榛大略猜出来,金骑背后发生了变故,且所来之缺是友非担
会是什么人?赵榛暗度。
是秦栯去而复还,领沈汉的援军过来了?看方位不对。
是朱大泰刚才谋划的事?亦不像。
赵榛尚未斟酌清楚,马如龙像一阵风到了跟前,抱拳禀报。
今日清晨他在郑安集外搭救赵榛时,使用一种白色迷烟,可以令马匹发狂。
赵榛想起这出。
抬眼一看,马如龙手下多人一手攥着火折,一手握着绳索,绳索另一头拴着一个草球,在掌心下滴溜溜转圈。
此时此刻,面对强敌能多拖一会算一会。
马如龙便想如法炮制,仍出此计与金军周旋。
赵榛没有其他良策,于是点头答应。
话音刚落,马如龙手下纷纷举起火折,将草球点燃,然后轮起草球,在空中转圈儿。
轮到最猛烈时,手掌一松。
草球发出“呦呦呦”声响,应声而起,朝着金军铁骑飞去。
不知草球里包着什么药物,十分厉害。
在划过己方马匹上方时,空中只是一丝白色烟雾痕迹,马匹已经产生反应。
纷纷惊立起来,嘶鸣不止。
即便赵榛的坐骑风追雪乃不可多得的良驹,也不停地打响鼻,前蹄扬起,着实不安。
银术可已经下令,金军前军突击,一排排铁骑像潮水一般朝赵榛涌来。
恰好草球凌空而来,裹挟白烟与金军迎面相撞。
白烟迅速弥漫,十分浓烈。
金骑前数十丈地带染成一片氤氲之地。
金军马匹在烟雾中狂嘶,左右横突乱撞,阵形大乱。
不少金兵在冲撞中被甩落下马,惨叫声不断,态势立刻衰减,冲锋有些停滞。
赵榛怎么会放过这么难得机会。
稳住马后,与种彦岑、姚信仲等人搭起弓弩,冲着前方不断放箭。
不过箭矢稀落,对金骑造成的伤害,反不如其自相践踏来得多。
他又趁此功夫,指挥众人往后退。
借着金军混乱时机,竟然又往南退了百来米。
银术可听驻军提过白烟的事,但没有料到这么厉害。
被这招搞得猝不及防,失去一些先机,不过很快醒悟过来。
且此时刮的是北风,金骑停下来后,落在白烟后面,马匹渐渐恢复正常。
“呜……”
银术可再次下令吹号。
铁骑闻听讯号,全军出击。
不再以整齐的排阵方式冲过来,而是分散开,沿着东西侧围向赵榛呼啸而来。
百来米的距离,对骑兵来,不过一息功夫。
赵榛生怕再往南退,将后背露给金军,只能停下脚步,硬着头皮与金军对阵。
众人刚转过身,数名金骑已经冲到跟前。
金军手持锐利的马刀,迅猛奔踏,气势凶恶,仿佛劈开了北风,呼啸而至,令权战心惊。
当先一骑臂夹长枪,冲着赵榛劈头盖脸挑过来。
赵榛来不及反应。
种彦岑眼疾手快,见状不好,抡起腰刀冲前方的马尻狠狠扎了一刀。
马匹受痛,往前疾冲,正挡在赵榛与金骑中间。
金骑半路无法转道,避让不及,长枪斜刺入马匹颈腹间。
“咴……”
马匹受到致命伤,举蹄冲哀鸣。
长枪去势被马匹阻住,又在马匹垂死挣扎下,随之向上抡起。
金军胳膊紧紧夹着长枪,一时未意识到松开,随着长枪被掀上半空郑
马匹往后倾倒,惯性巨大。
金军又随之从半空跌倒,脱落马匹,重重摔落倒地。
赵榛有惊无险躲过这一击。
低头一看,心中暗呼侥幸,只能更加心。
其他人受此启发,见又有几名金骑迎面冲过来,纷纷舍弃马匹不要。
挥起刀剑扎伤坐骑,刺激马匹与来敌相撞。
好在赵榛在郑安集时从金军手中夺过不少马匹,又与马如龙会合,马如龙与麾下都骑马。
马匹聚在一起,有二三十匹。
在刀剑驱使下纷至沓来,这些马匹如同一股浪潮,朝四面八方涌去。
一股脑儿要从金军铁骑间隙中逃走。
金骑是股大浪。
众饶马匹充其量不过是浪花,但迎头相撞难免激起波涛,引起纷乱。
一时间,搅得身前一片混乱。
金军想分头包抄,奈何众饶马匹四下奔逃,毫无章法。
冲在前方的金骑来不及转换方向,纷纷中招,与马匹相撞。
刀枪折入马中,根本无法冲锋过来。
一两波马匹过后,几乎损失殆尽,只留下风追雪几匹雄俊大马。
四下都是横亘在地上马匹尸体。
金骑再也没有阻碍,纷纷收紧马缰,聚拢在一起。
银术可在铁骑背后,看得一清二楚。
不禁想捺捺鼻头,手伸到鼻下时才想起鼻头没了,于是改成狞笑。
挥手令人接着吹号。
在他看来,只要金军再来一股冲击,眼前这锦衣玉袍的王爷就要落入自己手中,不费吹灰之力。
众人身前没有任何阻隔。
金骑如铁塔似地,黑鸦鸦压上来。
赵榛回首一看,沈媛等老孺女子跌倒在地,伏在雪地上。
伍雄的孩子们本来哭哭啼啼,此时吓得一点响动也没樱
所有人已经放弃希望。
除了束手就擒,别无他路。
赵榛有心赶到沈媛身旁,与她在一起。
哪怕死,死也要死在一起。
但一切为时晚矣,或许闭上眼睛,眼不见最后的结局才是最好的结局。
“呜”“呜”“呜”
北风疾劲,陡然响起三声短促激越的号角声,为疾风催迫,直入耳畔。
银术可听在耳中,感有些到熟悉,十分不对劲。
仔细一咂摸,回味出来,这不是宋军的号声吗?
急忙扭头回看。
西北边短促的号角声接连不断,猛然一张黑旗跃入眼帘。
然后看见一蓬蓬骑士,似乎挟带着血色扑面而来。
姚信仲守在赵榛身前,也听见号角声,急忙往号声处张望。
率先看到那面黑旗,旗上斗大的“姚”字被北风鼓得烈烈作响。
不知怎的,一股澎湃之情从他足底瞬间涌上来,直冲灵盖。
心底因面临死亡而生的无助悲凉一扫而空,口中狂呼一声,挺直腰杆迎了上去。
赵榛见黑色“姚”字旗下,一名宋军将领骑白马,手挥长刀,左砍右抵。
率领麾下骑兵如巨浪袭来。
杀得阻挡金军没有招架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率军突出金军阵后,杀到赵榛跟前。
白马雄俊。
赵榛记得清清楚楚,大概两月前,他混入丁神军中,装作到宣化门维持秩序,曾见姚家三兄弟率骑兵出城。
当时,姚友仲骑的正是白马。
眼前这马这旗,似曾相识。
再观身旁姚信仲的态度,他显然已经认出来了。
来人不是姚友仲,还能是谁?
姚友仲轻装上阵,白马被鲜血染得红一块白一块,不过战意盎然。
随他冲过来的数十骑宋军骑兵,看起来都是精锐。
同进共退,声势丝毫不输金军。
金军在攻落汴京后,收缴武器马匹,监视拘押宋朝将领。
姚友仲作为宋军有数的大将,怎么能被金军忽视掉呢?
况且金军将汴京四下城门看得严严实实。
姚友仲怎么能在金军眼皮底下逃出包围,赶到簇?
问题刚刚涌入赵榛脑海中,姚友仲已经飞奔而至。
姚信仲大呼“二哥”,打断了赵榛的思绪。
姚友仲冲姚信仲喊道:“哪位是信王殿下。”
姚友仲不与宗室交游,不认识赵榛。
姚信仲急忙指了指赵榛。
姚友仲脱身下马,奔到赵榛跟前,不等姚信仲引荐,一抱拳。
种彦岑也在赵榛身旁,与姚友仲认识,没有阻拦。
姚友仲飞速附到赵榛耳旁,忍住喘息,声禀道:“殿下,事急唐突,不能全礼,请殿下勿怪!”
赵榛神色镇定,不以为忤。
姚友仲继续道:“殿下勿虑,本将系奉官家旨意,特助殿下脱离金寇魔掌!殿下不用怀疑……”
昨日,赵榛在开窦寺遇到王严恕出手相救。
后来黄经国以身蹈火,为赵榛赢得逃亡时间。
又后来赵榛在大河坊中听侯保长言,汴京各市坊约定一起闹事……
一切的一切,若没有官家太上皇首肯,没有朝中有识之士参与谋划,如何统筹?
赵榛对此已经心知肚明,故在听到姚友仲禀报后,神色并不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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