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以前是秀才，虽然没少帮扶族里，但真关系亲近的人，没几个。
秦绝飞却觉得这孩子懂事，不愧是能考上童生的人。
“行，这事既然定了，那咱就另一件事。”秦族长面上也温和不少：“大伙都知道，读书不容易。尤其俩孩子能年纪轻轻考中童生，不仅努力，还明有赋。”
“我想着，一旦要是能谁考上秀才，甚至举人，那就是全族沾光的事。所以咱族里还得帮把手，托举托举俩孩子。”
和上次他想让族里人出钱供孙子读书不同，这次，秦族长底气十足。
毕竟孩子已经考上童生了啊。
所以族里人大多没意见。
“行，我家节省些，给凑一份钱，彦哥啊，你爹当年就是，俺们供出来考了秀才，你指定也差不了。”秦五老爷笑呵呵道。
秦彦却一下握紧拳头。
正是因为他爹受了族里好处，所以得加倍还回去，他才不想再走这条路。
“五爷爷，当年我家贫困，没有族里，我父亲就当不上秀才，所以他把给地免税的名额，几乎都放在了族里。还免费给族里孩子启蒙，直到他人没了，一直都记得这恩情。”
听话听音，族里人一下就懂了。
这是暗示，再大的恩情，秦秀才还了一辈子，早该还清了。
人都没了，还念着这事是什么意思？
“如今，我爹能做些生意，家里日子还行，我怎么能好意思再麻烦族里人呐？所以，这凑钱就不必了。”
秦彦继续道。
他的态度很明显，不愿承这份情了。
往后他是他，族里是族里，虽然不至于从族里分出去单过，但也不会给族里什么了。
秦族长目光浑浊，看向他，良久不话。
怪不得刚才那么大方，不要秦绝飞补偿的粮食了。
有那点粮食的缺在，就永远是族里欠着他的，而他又不肯接受族里其他好处，就永远有主动权。
“你可想清楚了？你爹虽然疼你了，别忘了，秦家才是你的根……”
言外之意，不要有了后爹就忘了亲爹，忘了亲族。
“族长爷爷，这点我当然知道，我姓秦，不会改。”
但多的就没有了。
秦彦眸子里全是清冷，直直和老族长对视。
良久，秦族长叹气：“也罢，那这事就算了。咱去准备准备，该进祠堂了。”
早在三日前，秦彦离开后，他孙子就找他谈过。
秦书才认为，族里不该再捆绑着秦彦了。
他没收过族里好处，相反，倍受侮辱，现在能不怨恨，能有一点点香火情，都是看在已经过世的秦夫子身上。
难道族里是想让这点情分也断绝？
若是族里想要有个依靠，那就等他成长起来吧。
他是族长的孙子，秦氏一脉的主支，本来就该承担的。
秦族长虽然不甘心，但还是被孙子服了。
今日这一出，不过是最后试探下秦彦的心意。
秦氏开祠堂，方铜当然是进不去的，他抱着那个大箱子先回家了。
“彦哥，忙完早点回去哈。”
“对了，秦叔啊，明日我家办席，您可得来捧捧场。”最后这句话，是和秦族长的。
今个秦氏的事，办的还算干净利落。
那他不介意和对方维持个面子情。
秦族长勉强挤出一个笑，应下了。
他们家没打算办酒，要等书才中秀才后再，倒是有时间去。
但心底还是惋惜，早知道秦彦这孩子有这样的造化，唉……
方铜高高兴兴回家了，钱他交给媳妇收着，至于剩下的锅碗瓢盆啥的，他们没打算用了。
直接放后院，先不管了。
“这事了了，等明个酒席完事，咱就能开始收拾行李了，准备准备去府城。”钱凤萍笑得轻松，心底的大石头都被搬开了。
这些年，她一直记着族里的账，倒不是纯在乎损失的银钱，主要这份屈辱，压着她和儿子不断低头。
现在，她们都能抬起头来，喘口气了。
“行，那要收拾的东西不少。”方铜应下。
毕竟他们要去长住的。
“我后个就去买马吧。”方铜捂着心口，有点心痛，一匹能拉车的马怎么也要十几两银子，相当于牛的三倍了。
当然，如果买品种好的马，比如时君衍日行千里那种，那就得百金。
把方铜一家扎堆卖了加上攒的钱，都不够数。
“爹，我也想去挑。”方南枝不知道啥时候抱着书凑过来了。
虽然这马不能让她骑，但去看看也好啊。
方铜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书，有点同情闺女：“你后个不去书院上课了？”
方南枝一愣，然后脑袋就耷拉下来。
对啊，她还有课呐。
突然有点羡慕她哥了，考中童生后，书院都给他放假好几日了。
见闺女不精神了，方铜就琢磨：“不然等晌午我去相马？你那会儿不是用膳时间吗？爹带你来外边吃。”
“好呀好呀，爹你最好了。”方南枝又重新高兴起来。
秦彦祭祖，头一次站在最前面，上了头香，然后是秦书才上的第二根香。
随着族长念了一大段词，祭祖就算结束了。
他没直接回家，去了父亲的坟前。
秦彦看着墓碑上的字，思绪飘远。
父亲，你教过我，宗族大于家。
但我体悟了这么多年，都没能理解，在我看来，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或许你不太同意我今日的做法，但我不后悔。
我和族里拉开了关系，对娘好，对爹好，对枝枝好，我自身也觉得很平静。
父亲，你会怪我吗？
微风吹过，似乎在回应他的心声，似乎只是巧合。
秦彦笑了笑，转身走了。
这一晚，秦家人睡的很早。
翌日一早，就有妇人陆陆续续上门帮忙，洗材洗菜，淘米的淘米。
方南枝也跟着二伯忙的团团转，去东家借把椅子，西家借张桌子，还有碗筷都得借。
方铜则带着铁柱几个“邦邦邦”剁骨头！
早在前个，他就去定了一整头猪，今日送来的，王开是现杀的，新鲜的很。
方铜感受到这份心意，把他也留下来吃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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