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茵倏然一怔，继而心头莫名一紧。
“今日议事，跟东南的黎系军有关吗？”
聂擎瞧着她的反应，一时面露无奈。
“茵茵，爷先问的你。”
俞茵抿抿唇，不用，他一定从是邱师长那边听，她只跟邱师长的儿子试探过一句‘黎承祖’。
聂擎看她眼神微恍，不禁抬手将她搂到怀里，唇贴在她耳鬓轻蹭浅吻。
“茵茵，你还有什么没，嗯？”
这世道兵灾匪乱，大大自称‘军阀’的人不知多少。
黎系军虽然属于较正统的军队，但都城在东南的广城，跟聂军领地隔江而望，离潍城尚远。
军政府里，不涉及领域交集，连议事都很少提到其他军阀。
俞茵一个妇道人家，怎么会提到黎系军的主帅‘黎承祖’？
聂擎没有不悦，但还是要弄清楚，他直觉，这又跟她过去隐晦提到的那些看不着摸不透的梦有关。
俞茵没想瞒他，她抬臂回拥聂擎，素手在他宽阔背脊上轻抚了抚。
“坐下。”
两人坐下，俞茵眉目平静告诉他。
“你在裕京受伤那时，我接连做了好几个梦。”
聂擎早有预料，倒没有太惊讶。
“擎哥，但我时常有那些念头，那几日我神绪紧绷，在盛东饭店那晚还哭醒了，你刚好也在。”
聂擎握住她手，“那晚又看到什么？”
“我不认识黎承祖。”俞茵挽住他臂弯，偎在他身边，“但我看到你一统江北，总统府落败，你受邀三军会面，竞大总统之位。”
“擎哥，黎承祖害你，好似你命不久矣，冯郊他们都别无他法。他很危险，是不是？”
俞茵因此认定黎承祖此人十分危险，所以一听到有关黎系军的事，就分外紧张。
聂擎缄默半晌，抚着她肩背安抚。
“爷不会出事，茵茵，别太担心。”
俞茵，“你突然问这个，上次在邱师长府邸，他也提到有东边境线的消息，黎系军有动静？”
她很敏锐，聂擎垂目深深看她一眼，徐声道。
“大总统府的确空了。”
俞茵瞳孔微缩。
这么快！
原本应该是很久以后的事，那时候冯郊都已经鬓发生白了。
却在聂军一统江北后，迅速就发生了。
对了......
聂军收复裕京，也比前世要早得多。
事情的进程加快了，但过程还没变，那结局......
俞茵心头一阵阵发慌，挽在男人臂弯上的手，忍不住缓缓收紧。
“擎哥，我怕。”
那种聂擎会出事，她的一切都将消失的恐慌感，再一次席卷俞茵。
“不用怕。”
聂擎抬臂将她搂进怀里，脸贴着她耳鬓轻蹭，大手安抚地顺着她纤薄肩背。
“茵茵，大总统府原本就形同虚设，早已被各方军阀架空，有这一日也是早晚的事。爷知道你不会平白无故杞人忧，但你放心，你既提醒了我，就一定不会再出事。”
哪怕先下手为强，担个不怎么明朗的声名也好。
他总归要拿下那个位子，铲除异己，不会叫他的妻儿无所依仗。
俞茵心头依然忧虑难解。
她挽住男人肩颈，趴在他肩头，乌暗瞳眸里流露不安。
“到底什么事？是要三军会面吗？”
“嗯，这个面要会。”
聂擎也不瞒她，“江北之地聂军一统，南边却乱的很，这两年黎承祖吞没许多军阀，兵力逐渐壮大，虽然尚未能一统南下土地，却也势头最雄盛的。”
“原本与其旗鼓相当的冯翰林，现在已经被他压的抬不起头，这次虽然是三军会面，但冯翰林论兵力和领地都没有胜算。”
“这个会面，谁不去，便代表放弃任总统位，爷得去。”
论领地和兵马，聂军还要胜黎系军一筹。
不出意外，聂擎该是任总统位的最佳人选，他没有不去的理由。
俞茵知道他必须去，思来想去，干脆提议：
“擎哥，我们先下手为强吧，杀了他。”
聂擎低声失笑，大掌揉了揉她后脑乌发。
“好，杀了他，这得好好布局一番。”
*
三军会面的地点，定在江中岛山，位于江北和南下的中央。
于聂擎、黎承祖、冯翰林来，无论是距离还是安全程度，都是最公平之地。
不过日子定在八月十五，还有半个月。
聂擎接连几在筹备会面一事，整个潍城随之戒严。
入了八月，气越来越热，加之气氛严谨到令人情绪浮躁，俞茵险些失眠。
她也没闲着，花费了三五日的时间，便把手头能调用的金条全部挪到一个库里。
大大的箱子，罗列了大半个库房。
这么多金子放在一起，换个没见过世面的来，都能吓死他。
这晚等到聂擎回来，便跟他商议如何料理这些财产。
“我阿爹当初就是这样替我打算的，大帅安排可靠之人出国，在海外选两地的银行开户，把它们都分存起来。”
聂擎虽觉好笑，不过也为她的高瞻远瞩感到钦佩。
“好，爷让人去办。”
俞茵瞳光乌澄握住他手，“留下两成我们救急用，等晚上，没饶时候，找个妥帖的地方埋了吧。”
聂擎失笑挑眉，“你埋哪儿，我亲自带人去埋。”
俞茵美眸流转，俯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她了三处地方，也是秉着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笼子里的道理。
为了不让她心里窝太多事，聂擎当晚后半夜就起身，带着冯郊亲自去埋金子。
这体验实在新颖。
荒郊野外，冯郊扛着锄头跟在聂擎身后，笑的止不住抖肩。
“大帅，夫冉底想什么，属下是看不明白了。咱们这大半夜跑到只有孤魂野鬼的地方埋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干什么损阴德的事儿。”
聂擎叼着烟淡淡笑了声，“这就是妇人，你没有，自然不懂。”
冯郊呵呵笑，“那属下不需要，一个人顶好。”
聂擎摇头，“无妻无子，好死赖活着自然无所谓，死后的事儿也没什么好算的。但这有媳妇儿有孩子，就不得不考虑往后。”
“爷真抗不过劫难，有一折在了外头，好歹叫她们母子能衣食无忧，也算去的安心。”
冯郊冷不丁打了个颤，“您别这么聊，像交代后事儿似的，怪瘆人。”
聂擎嘴角牵了下，“茵茵可不就是在布置后事？”
冯郊，“......”
“由她去吧。”
聂擎眸光乌暗，“不需要懂，能叫她安心便成。”
冯郊看他一眼，似总算有些感触了。
他想到什么，不禁敛下目，跟着若有所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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