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圣君已经离去,吴解还站在幽暗之中沉思。
开圣君的话其实并不多,但他话中所透露的消息却很不少。这些消息之中,某些甚至于值得造化神君们冒着生命危险去获取。
比方,他所求证的永恒之路。
作为遥远时间之前的造化巅峰强者,开圣君也在追逐着永恒的境界。按照他的法,荒神和墟祖这两位永恒至尊,甚至都是他的晚辈。
也就是,包括他在内,一代一代追逐永恒境界的造化巅峰强者们,最终都失败了。或许在他之后,也一样有这样失败的强者们。
然而,这些强者们却并没有留下记载,甚至就连那些最年长的老前辈们,也不记得曾经有他们的存在。
这意味着什么呢？
吴解稍稍一想,就猜出了这件事背后那可怕的真相。
大概在归墟老祖之后,至少有一位追逐永恒境界失败的造化巅峰,一个类似于无上神君这样的强者,在试图踏上更高境界之前或者之后,屠戮了诸万界。他杀光了所有的造化神君和不朽君,或许还包括洞虚、阳神……甚至可能连没有成就长生的修士,进而连凡人都没有放过。
诸万界之中之所以没有留下他们的记录,便是被他用这种手段给抹去了。
当然,也可能是那位强者神通广大,在时间之中抹掉了关于历代半步永恒们的事迹。但吴解觉得就算是半步永恒,到无上神君这个层次,差不多也应该是顶点了。无上神君没办法在时间长河里面抹掉他不想让后人知道的记录,那些半步永恒们应该也做不到。
可以用的,大概只有那些简单粗暴的手段吧。
“怪不得道会降下混沌灭世神雷……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或许冲击永恒境界失败的无上神君,也会做出一样的事情来吧……”
“这倒真没冤枉他,师傅他老人家如果真的冲击永恒境界失败,肯定会在自己身死道消之前拉上诸万界陪葬的
“那位开圣君所选择的道路,是选择创造一个超出道之上的世界来——这选择跟华思源很相似。那么他失败的原因,大概也跟华思源差不多吧？”吴解沉吟道,“他所要创造的世界和道本身存在巨大的抵触,所以道对他施加了罚,最终导致了他的败亡。”
“为什么‘传会变成真实,的世界,会与道产生巨大抵触,以至于受到罚呢？”茉莉纳闷地问。
“这问题老华和无上神君大概可以回答,至于我嘛,起码现在是不行的。”吴解笑道,“总之记住这件事就好吧。相比之下,他的另外两件事,对我们却有非常巨大的意义。”
“第一件事：半步永恒的强者们,是能够使得自己的力量和意志超越时间的,就像之前弘道祖师所,时间对于无上神君那个层次的强者而言,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吴解的脸色有些沉重：“这或许意味着,无上神君可能直接从他的时间输送一份力量过来。如果那样的话,我想要胜过他,就更难了”
“但是相对来,另外一个不就是好消息了吗？”
被茉莉这么一劝,吴解也笑了：“你得对,无论我是胜利还是失败,总之无上神君肯定失败了。他终究没有能够成为永恒至尊,达到那个境界的另有其人——或许是老华,或许是壤三圣祖之一,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强者……当然,也可能是我或者你。”
茉莉顿时笑着摇手：“我是不可能的。哈哈,要是连一只只剩一半元神的兔子都能成就永恒,那世上的造化神君们简直都要气死啦”
着她瞪大眼睛、鼓起腮帮,做出一个非常生气,气得犹如青蛙一般咕咕的模样,逗得吴解哈哈大笑。
“总之不管如何,知道无上神君没有能够成就永恒,我这心就算放下一半了。”笑完了之后,他看了看周围,平静地,“我看这里环境不错,最重要的是和我机缘相合,于脆就留在这里修炼吧。没准日后我跟无上神君交手的时候,开圣君前辈还会再出手呢……”
“他要真的肯再出手,又何必现在来提醒你？”茉莉嘟嚷,“要是这些悠久岁月之前的半步永恒们真的能够跨越时间出手,而且还有足够的威力,那诸万界里面关于他们的传就不会被人给彻底抹去了。”
吴解沉吟一下,点零头：“你得对,我不该指望这些不靠谱的事。与其依靠别人,不如依靠自己”
于是,他便在这归墟海深处的幽暗之中住下,开始专心修炼。
修炼是世上最能消磨时间的事情,尤其对于不朽君来。
一次闭关,就是几百年几千年;稍稍钻研一下,也是几百年几千年……在一次次的闭关、钻癣修炼之中,时光便如同流水一般哗哗流过,让人茫然不觉它的流逝。
大荒界的玉京派已经发展得日益繁荣,有两位造化神君坐镇,使得整个门派的发展就像是装上了火箭助推一般,越来越快。
不久之后——起码相对于在归墟海之中默默修炼的吴解来不久之后,从九州界青羊观飞升了一个特别的人。
此人复姓公孙,道号长明,乃是昔日的栾昱子长孙渊转世,也就是引导长孙武踏入道途的那位前辈。
他和长孙武的见面,令双方都感慨万千。而公孙长明更在不久之后便证道长生,成为了又一位九州界出身的长生真仙。
事情并未就此结束,后来他在一次修炼之时突有所感,想起了自己真正意义上的“前世”。
那时候,他身为人族,却修炼妖族的功法,将自己修炼成了半人半鸟的形状。诸万界里面,走这条路的修士几乎没有一个不陨落的,但他却凭借着大毅力大神通,更借助了太上道祖弘扬道法的机会,闯过了最艰难的一关,证就造化神君。
没错,他也是入道九神君之一,昔日的名号是“神鹰尊”。
自从铁剑书生白金醒来之后,入道九神君便开始纷纷出现。就像是白金的醒来,解开了一个封印,又或者是揭开了一场大戏的帷幕。
物外剑庐的白与卿,前世乃是九神君之中的通明仙姑;无咎派的陆祺真人,前世乃是九神君之中最年长的青云老人;墨霄派的离乱、离惑姐弟,前世乃是一身双魂的二心公子;流云阁的齐白云,前世乃是九神君里面下手最狠辣的绝灭神君;玄壤山的白秀真人,前世乃是性格闲逸的黑云神君……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原来无咎派掌门盗泉真人,居然也是九神君转世——他的前世,乃是从佛门转入神门的大笑神君。
铁剑书生白金、神鹰尊公孙长明、通明仙姑白与卿、青云老人陆祺、二心公子离家姐弟、绝灭神君齐白云、黑云神君白秀、大笑神君盗泉子……入道九神君已经醒来了八位。
不过事情就到此为止了,后来的岁月之中,无论大家怎么等待怎么寻找怎么呼唤,也没办法将九神君的最后一位给找出来。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造化神君也无计可施。好在八神君加上弘道神君,恰恰也凑齐了九人之数——或许意就是如此吧……
道门蓬勃发展,自然也带动晾门各派,以及门派里面各个支流的发展。
作为解开这场道门盛世序幕的玉京派,一门三神君,其下又有四大君——冰云仙子旧伤痊愈之后,修为进展顺利,后来也成功地渡过劫,成为了玉京派的第四位不朽君——声势冠绝整个道门,在漫长的岁月之中,坐实晾门正统的地位。
而玉京派四大君之中知非君一脉,也发展得颇为热闹。第二代八位弟子门人之中,除去七弟子毛卷和门人火神真人之外,其余六人全都成就了长生。尤其是来自于蓬莱群岛的门人王源真,甚至来到玉京之后的第二年便渡劫成功,踏入了洞虚境界,让大家都咋舌不已。
不仅如此,随着岁月的推移,便是知非门下第三代弟子里面,也有人修成了长生。加上后来修成真君的孟秀隽,知非君教徒有方,便成为了一代佳话。
虽然知非君自己隐居多年,谁也没见过他再出现,可光是看他徒子徒孙一代代都有出息,门墙兴旺发达的样子,就能猜出他自己多半也在不断进步。
现在诸万界之中不少强者都在暗暗猜测,或许等到知非君再次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就是他功行圆满将要去踏入造化境界的那一刻……
“你听了吗？现在很多人都传言你快要证道造化了。”尹霜从斗神会议归来,笑着对吴解,“他们可真是很有眼光啊”
“修为到我这个地步,冥冥之中便很容易产生感应。我又没有学弘道祖师刻意掩饰,自然瞒不过别人。”吴解微微一笑,“不过,想要证道造化,却还有一个巨大的门槛要跨过。”
尹霜自然明白他的是什么,脸色顿时一黯：“这些年我们已经做了很多很多的准备,就算面对那魔头,也不见得就输给他。可是……我还是希望这些准备完全都用不上才好”
吴解叹了口气,抱住了妻子：“我也希望你们的准备能够用不到才好,但所谓最大的努力,作最坏的准备,,准备充分一点,怎么也不会有错的。”
“……你准备什么时候走出那一步？”
“我最近修炼的时候常常心有所感,恐怕不等我走出那一步,他就要来找我了。”
尹霜紧紧握住了吴解的手,脸上满是黯然之色：“如果我再强一些,如果我进步得更快一些……”
“你已经是不朽君,进步的速度在整个斗神组织的历史里面都可以排得进前二十名,这还是包括斗部那些一觉醒就起码是洞虚境界的强者在内的排名。这样的速度,已经很了不起。”吴解笑着,将另一只手覆在她有些冰凉的手上,“其实,就算你证道造化,也没办法插手我和他的那一战。那是我们之间的较量,只能一对一,除了我们自己之外,就算是父母妻儿,也没办法插上手的。”
“……真是不甘心啊”
吴解微微一笑,正想要什么,身体却骤然僵硬。
尹霜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紧张得瞪大了眼睛。
“他来了。”吴解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我要专心迎战,别让人来打扰我。”
幽暗的归墟海深处,正在瞑目修炼的吴解身体猛地一震。在他的精神世界里面,一个英俊而威严的美男子正缓缓走来。
面对这命里注定的死敌,吴解并没有惊慌之意,只是微微一笑。
“你好,无上神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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