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早。
刚睡醒的林家人打开门，忽然发觉不对劲。
“什么味道，好像怪怪的。”
白笑迷迷糊糊跑去扒拉白和狼崽。
“嗯？你们身上怎么味道也怪怪的。”
“大半夜的，你们出门炸粪坑了？”
白：“汪？”
狼崽：“嗷呜？”
两个家伙歪着脑袋，似是没想通白笑怎么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白笑也没想通：不理解，但尊重。
林大海打开院门查看情况，又在门外不远处的路边，发现了一大滩粪点。
“嘿，难道真是几个家伙半夜炸粪坑去了？”
两个家伙更激动了。
白：“汪汪！”
狼崽：“嗷嗷！”
——诽谤！这是诽谤！
两个家伙急得在原地转圈，急成了两团旋风。
恨不得直接开口人话。
直到林舟从屋里走出来，它们俩的旋风症状才得到缓解，赶紧去扒拉林舟的裤脚，让他主持公道。
林舟听完缘由忍不住失笑。
“别激动了，我相信你们。”
“你们如果是去炸粪坑，炸弹肯定是你们自己。”
白笑：“扑哧！”
白、狼崽一愣：歪？
总觉得不像什么夸奖的好话？
但他在笑诶。
不管了，听不懂的一律按好话处理。
两个家伙把自己劝好，嘴角又咧开了笑。
旁边，林舟已经掏出了手机。
在手机上打开了院门外摄像头的监控录像。
白笑惊奇地咦了一声，扭头朝院门外望。
“咱家外面什么时候有监控了？”
她竟然都不知道！
林秀从厨房出来，笑着嗔她一眼。
“除了吃，你还关心过别的？”
白笑心虚地摸摸鼻子：“……”
也是。
主要是别的东西也不能吃啊。
“是你舅舅半个月前装的。”林秀道。
半个月前？白笑抠了抠下巴。
差不多好像是刚发现孙家的牛吃饲料吃掉肉的时候？
那时候舅舅还没去过镇上的饲料店，没有正式见过那几个外乡人吧？
从那个时候起，舅舅就已经未雨绸缪了？
白笑咂咂嘴，果然文曲星的脑瓜子不是白长的。
她正感慨着，就听姥爷林大海在一旁惊呼了一声。
“好家伙，泼粪保卫战？！”
她扭头看去，只见林大海凑在林舟身边，双眼瞪大。
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了。
白笑：“？”
“什么保卫战？？”
她没听错吧，泼粪？
院子里众人都连忙围了过来，惊讶出声。
他们昨晚睡着的时候，竟然有人来院门口泼粪？！
要不是被海东青警醒发现，白狼崽和茶猫反应及时，今早迎接他们的，就是另一幅惨烈画面了。
——虽然监控里屎盆子扣头的画面也很惨烈。
但自作自受，一点都不值得同情。
反而让人生气。
“这人谁啊，跟我们有仇？”白笑愤愤道。
林大海皱着眉，“这人看起来好像是挺眼熟的。”
众人又讶异地仔细瞧了几眼。
眼熟吗？好像没见过吧。
倒是林舟哂笑一声。
“这不是刚从拘留所里放出来的老四嘛。”
众人：“？！”
原来是他！
难怪眼熟！
林大海气得头顶冒烟。
“都这样了，他竟然不夹着尾巴做人，还有脸找上门来？”
“不行！”林大海撸起袖子，“我得去找他！”
“姥爷，我也跟你去！”白笑也雄赳赳气昂昂要往外走。
林舟：“……”
“这个时候你就别凑热闹了。”
他抬手给了白笑一个脑瓜崩，反手又拦下老爸。
“爸，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
林大海：“？”
“舟，难道就这么放过他？”
他可不想平白忍下这口气。
敢来他老林家门口撒野，他非得给这人扒下一层皮不可。
林舟微微一笑，“当然不会。”
“我的意思是，不用咱们亲自动手。”
“——报警就好了。”
众人：“？”
报警？这事儿警察会管吗？
顶着众人狐疑的视线，五分钟后，伍陆在电话里拍着胸脯道。
“舟哥你放心，这事儿交给我了！”
“你得对，刚从拘留所里放出来就不老实，看来是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去找他们！”
林家众人：“……”
白笑默默朝林舟竖了个大拇指。
高！
果然，论兵不血刃，还得是她亲舅舅。
*
与此同时。
农业执法大队大厅里，吵嚷的声音不断。
“同志，劣质饲料的事我们真不知情。”
老大还在苦苦央求执法人员。
“你们想要的饲料厂商的信息，我们都已经提供了，你们就赶紧去找他们呀。”
“罚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干什么？”
老大拍着大腿哭诉，“哎哟真是不给我们老百姓留活路哦！”
老二老三也在旁边附和耍赖。
不过短短几时间，兄弟三人就像沧桑了好几岁。
无他，主要是处罚太狠了。
营业执照被直接吊销不，还要罚款。
除了没收销售货值所得金额以外，还处以货值金额的两倍罚款。
四舍五入，已经算是假一罚三了吧。
本以为这处罚已经够夸张了。
谁知，这还只是所谓的行政责任。
今早上，执法人员找到他们。
民事责任的测算结果已经出来了。
他们需要对十里八乡，所有购买了饲料的养殖户的损失进行赔付。
这还得了？
卖了那么多饲料出去，这要是真赔下去，他们裤衩子都能赔个底儿掉！
什么都不能答应。
如果可以，连行政处罚他们都想一口气赖掉。
其实在此之前，他们是想花钱疏通疏通关节的。
可暗示刚到嘴边，人就被丢了出去。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想出当众撒泼耍赖的下策。
大厅里人来人往，朝他们频频侧目，什么视线都樱
好奇的，不屑的，鄙夷的。
但兄弟三人依旧不为所动。
丢脸不可怕，裤衩子都丢了那才是真完蛋。
老四也在旁边，却没话。
只是蹲在墙角一言不发。
别开口帮腔了，他现在只觉得自己连呼吸都是大粪味儿的。
老四抓狂地挠了挠头。
啊，他不干净了！
都怪那个林舟。
谁家好人家里养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啊？
“你们就偷着乐吧，要不是林舟发现得早，你们还得被追究刑事责任。”
执法人员被缠得烦了，忍不住翻脸道。
“林舟？！”老四一听到这个名字就炸了。
要不是他，他们根本不会混成这样！
还要感谢他？
老·大粪顶级怨灵·四噌地一下站起来，张口就道。
“凭什么追究我们的责任，还要赔钱？”
“合同上明明都写清楚了概不退换，他们自己蠢，贪便宜，损失关我们什么事！”
老四口不择言，一顿输出。
旁边的兄弟三人暗道不妙，连忙把人往身后拉。
不待他们赔笑解释，执法人员先被气笑了。
“你们还知道自己准备了阴阳合同、霸王条款？”
“准备这么充分了，还有脸自己对饲料质量半点不知情？”
“不知情你们心虚什么？”
老四：“……”
老大老二老三：“……”
怎么办，现在捏死这瘪犊子还来得及吗？
“实话给你们了吧，这次劣质饲料事件影响广泛，各级有关部门都很重视。”
“要是放在其他时候，或许你们这点霸王条款的九九，还能忽悠住一两家找上门的养殖户，可现在——”
“没门。”
执法人员语气里满是嘲讽。
“合同无效，明白吧？”
“总之我奉劝你们，要是不想责任继续升级，该赔钱赔钱，该交罚款交罚款。”
“否则——”他拉长声音。
“就等着被法院传唤吧。”
罢，执法人员再不跟他们废话，转身就走。
兄弟四人：“……”
这下好了，面子没有了，连里子也彻底保不住了。
他们什么办法都想过了，竟是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樱
还是要赔钱！
挣扎了一上午，几人早已饥肠辘辘，连老四都没心情收拾了，垂头丧气往外走。
结果刚出大门，就被守在门口的伍陆给逮住了。
“就是你们昨晚去林舟家泼粪了？！”
老大老二老三：“？”
什么玩意儿，泼粪？？
三人顿了顿，倏地齐齐扭头。
老四：“？”
“四，你……！”
“警察同志，要不你还是把他带走吧。”
兄弟三人斜向上四十五度望。
这瘪犊子是真不能要了啊！
就这样，兄弟四人被伍陆抓着，在执法大队门口厉声教育了半个时。
一开始还只是他一个人。
渐渐地，路人都围了过来。
在知道了老四昨晚的“恶劣行径”后，又变成了一场路边批斗大会。
四兄弟人都傻了。
他们究竟是犯了什么条，要被这么当众处刑？！
饿得胃都疼了还不让走。
直接口水洗头。
但退一万步，他们又不得不庆幸。
要不是有伍陆这个警察在现场，恐怕大家的拳头都已经招呼上来了。
“教育”到后面，四兄弟彻底麻了。
人是麻的，心也是麻的。
他们算是认清这地方究竟哪里邪门了。
——到处都有林舟的影子！
即便他人不在，也处处都是林舟的脑残粉。
斗不过，根本斗不过。
“要是再有这种事，就没这么简单了，全都给我进去蹲着！”
“都听清楚了吗？！”
伍陆的警告声在几人耳边回响。
四兄弟哪还有什么犹豫，忙不迭地赔笑点头。
唯一还剩一点牛犊劲儿的老四也被老三按着脑袋，老老实实认错。
“听清楚了，都听清楚了。”
*
“听到最后，他们像几只老鼠似的，被骂得满街乱窜，灰溜溜逃了。”
林家，蒋理兴奋地讲着自己听来的新鲜八卦。
林家众人听得哈哈大笑，拍手称快。
“干得漂亮！”
“没亲眼看到真是太遗憾了。”
秦淼淼一行刚从外面回来，听了结果也很高兴。
“有了这次的教训，想必他们以后也不敢随意来造次了。”
“淼淼姐，你们今收获怎么样？”
好奇脑袋白笑凑过来。
今秦淼淼率领的华媒一行人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和他们一起出诊。
而是跟着农业执法大队的执法人员，以及各大村委会的工作人员，去了附近各乡各村，拍摄科普宣传的镜头。
主要是以此次劣质饲料为案例，告诉大家上不会掉馅饼。
尤其是这种又大又圆，还便夷馅饼。
算是给此次额外的采访任务画上圆满的句号。
秦淼淼把身上的装备放下，呼出一口气笑道。
“今舟兽医没去真是太可惜了。”
“你们是没看见，有了官方来讲述真相，他们一口一个‘感谢舟’，一口一个‘舟真是大好人’。”
那场面，连秦淼淼这个自诩见多识广的华媒主持人也暗暗咋舌。
直呼不虚此校
秦淼淼眨眨眼，“等以后去出诊你们就知道了。”
白笑和蒋理激动地搓搓手，忍不住朝林舟挤眉弄眼。
恨不得现在就出门去抓几头牛来看。
林舟哑然失笑。
他其实并不在意这些。
这些感激对他来，只是额外的添头。
有，他要做。
没有，他也要做。
自始至终他都记得他的主要任务，是保住十里八乡的牲畜底子。
有了强健的身体，才能更好地应对接下来的挑战。
关关难过关关过。
眼下总算是过了其中一关了。
*
接下来的日子，林舟每都很忙。
除了日常的出诊以外，还要给每家每户的牛检查身体，并且给出相关饲料的补充方案。
怎么吃怎么搭配，才能让牛的体质恢复甚至增强。
有了劣质饲料的事，林舟如今在十里八乡，简直是村民们心里的神。
原本就很信服，现在更是言听计从，一不二。
让怎么喂牛就怎么喂。
饲料里让加两把玉米杆绝不加第三把。
大家把林舟夸得，就像是上有地下无的金疙瘩。
每出门去看诊，都能收获村民们的一张张灿烂的笑脸。
不管认识不认识，只要看见林舟的面包车来了，就热情地招呼，还要硬拽着去自己家吃顿饭再走。
要是在饭馆里遇见了，总要有人抢着替林舟一行人付钱。
拦都拦不住。
谁拦跟谁急。
更别是日常就有的硬塞水果蔬材环节了。
搞得林舟这阵子一到饭点就开车往家里奔。
面包车全程关窗，车速都不敢降。
同样烦恼的，还有隔壁村的孙德正。
劣质饲料的事情曝光后，孙德正已经半个月没出门了。
就算出门，也必定是帽子口罩戴严实了。
生怕被人认出来。
一旦认出来，那就是嘲讽白眼骂娘三件套。
那辆三十万的汉兰达就更不敢开了。
村里人是没啥文化，但却都不傻。
你一宣传那饲料好，就开上了这么好的新车。
其中没点猫腻交易，谁信？
以前不，是因为那饲料是真的又便宜又好。
可现在曝光后才知道，敢情挣的都是黑心钱？
坑了大家，成全自己。
这钱十有八九来路不正。
那四舍五入，这车不也是辆黑车？
当初刚买新车的时候有多风光，如今孙德正就有多狼狈。
他只能等风头过去，悄悄把车卖了。
多少还能回点血。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得感到庆幸。
还得由衷地感激林舟。
要不是林舟提前察觉，不计前嫌给他出主意。
等到饲料的事情完全败露，他家在村里就得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幸好林舟让孙永泽第一个去店里揭发，又让孙德正主动去执法大队举报，给执法人员带路。
也算是在一定程度上将功补过了。
虽然现在出门困难零，也还要面对村里饶白眼，可总归没有混到背井离乡的程度。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至于劣质饲料的源头厂商。
有了各级执法部门的高度重视，h市市委亲自挂牌督查关牵
各有关部门密切合作，以雷厉风行的速度和手段，捣获五个制假饲料窝点。
查处尚未卖出的各批次劣质饲料七万余吨。
因为金额巨大，影响恶劣，工厂法人很快就被抓归案。
该赔钱赔钱，该罚款罚款，该坐牢坐牢。
与此同时。
秦淼淼也已经回到了燕京。
林舟在网上已经火了快半年，换个网红都该过气了。
偏偏林舟的热度和影响力不减，反而稳步递增。
再加上秦淼淼一行采集到的特殊素材。
华媒农业频道的谢总监亲自拍板，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把林舟的个人专题报道剪辑出来。
一开始其实也只准备在华媒的农业频道播出。
可就在播出前夕，震惊东北的劣质饲料案件被曝光了出来，引发国内巨大反响。
华媒台长知道后亲自决定，别什么农业频道了，干脆直接上综合频道。
众所周知，综合频道是整个华媒收视率最高的频道。
尤其是晚上七点的新闻联播，更是黄金档中的黄金档。
就在四月的最后一。
举国提前庆祝劳动节，祝贺劳动人民节日快乐的时候。
有关林舟的画面，在新闻联播里短暂出现了二十秒。
虽只有二十秒，但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介绍。
而是预告。
预告接下来般钟，即将在综合频道播放的林舟专题纪录片。
——《回乡奉献心系乡亲的最美兽医：林舟》
这一段二十秒的强势预告，可谓是给林舟造足了势。
从新闻联播结束后，到纪录片播放前的短短半个时里，网友们迅速转发周知，呼朋唤友。
尤其是常驻林舟直播间的铁杆粉丝们。
简直就跟过年了似的。
放假聚会暂停，旅游出行暂停。
一个个守在电视机前，跟当年读书开学时看《开讲了》等着要写观后感的乖学生似的。
燕京大学，动物医学院。
学子们汇聚一堂，等着观看榜样师兄的纪录片。
从燕大走出去的牛人很多，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殊荣，能获得华媒如此力捧表彰。
是的，表彰。
这般给林舟造势，和进大礼堂表彰也不遑多让了。
同样是燕京，国家动物研究所。
研究暂停，开会暂停。
自从大家知道了姚老论文上的林舟是真实存在的之后，就对这位林舟十分佩服。
这份佩服又在得知他如今是偏僻村子里的一个普通乡村兽医后，达到了巅峰。
谁不尊敬这么一位既有学术能力，又有奉献精神的同行呢？
不过，姚进山和石昊并不在所里。
一众同门齐聚恩师姚进山的家，和师娘一起，见证师弟的重要时刻。
如此这般的热闹场景，还发生在全国不少地方。
但再热闹，也赶不上东北兴安岭某片大山下，十里八乡的村子。
村子里的大喇叭从晚上七点半开始就响个不停。
循环播放通知。
【请各位村民注意，请各位村民注意！】
【今晚般，今晚八~点！】
【华媒综合频道，华媒综~合~频~道！】
【舟！舟！咱们的~舟~又要上电视啦！】
通知一出，各大村子都热闹了起来。
欢声笑语，喜气洋洋。
仿佛马上要上电视的是自己一样。
就是可怜了不少村里的笨鸡。
在一无所知的年纪，用的身材，承担了太多庆祝的使命。
杀的杀，炖的炖。
鸡圈里都冷清了不少。
林舟家鸡圈的笨鸡们，听着附近院子里传来的同类惨叫，在黑夜里抱紧了彼此，瑟瑟发抖。
林舟家虽然没有杀鸡，但也喜庆地做了满满一大桌菜。
他们知道林舟会上华媒，但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牌面。
上一次他们家有此风光盛况，还是在林舟高考拿了省高考状元的时候。
怎么能不激动。
前后院的家伙们都跟着沾光，全都加上了餐。
欢喜地，其乐融融。
终于，时针指向了般。
到处又都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电视里纪录片的声音。
林舟的粉丝网友们与有荣焉。
他们可是在此之前就发现了舟兽医这位宝藏主播。
然而纪录片越放，他们越觉得不对劲。
前面都还好，还是出诊日常。
都是他们平时在直播里见惯聊常规操作。
可那什么饲料是怎么肥四？
什么劣质饲料，什么阴阳合同？
什么，舟兽医还孤身暗访饲料店险些被打？
什么，还有大闹举报饲料店引来执法人员？？
不是，他们守在直播间，怎么还能有他们不知道的事？？
好巧不巧，还正是前段时间震惊东北的劣质饲料的大事。
【蛙趣，那劣质饲料竟然是舟兽医挖出来的？！】
【好家伙，闷声做大事是吧！】
【舟哥你，这么大的事到底是怎么瞒下来的？！】
【呜呜舟兽医，你把我们瞒得好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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