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把假和尚们料理妥当，已是半夜。
三人心中仍憋着口气，都没了困意。
白止休二人准备连夜下山，继续赶路。
郭药师，则决定留在静安寺。
“你不怕假和尚们杀你泄愤吗？”度十九诧异问道。
郭药师出奇冷静，颇有些舍生忘死地道：“若能寻得此丸的药理，就是死了又何妨？”
“况且，我自有办法能牵制他们。”
白止休即刻想到了怒目村的病症。
若郭药师对假和尚们用毒，假和尚们倒要仰仗郭药师日日为他们施针。
自然不敢随意杀害其性命。
“那便有劳先生在此，看着这帮恶徒。我们后会有期！”白止休罢，拱了拱手，与郭药师道别。
以往，他与郭药师搭话时，都是称呼“你”。
不知怎地，此刻竟无意识地对他改变了称呼。
度十九是个嘴硬心软的，虽一路对郭药师颇为嫌弃，可真要把郭药师留在这虎狼窝里，倒有一丝担忧。
白止休已出门走远，他还五步一回头……
~~~
下山路上。
“姑爷，郭药师一个孱弱之人，能是这十几头秃驴的对手吗？”
“咱要不还是回去，劝他同我们一起走吧？”度十九喃喃提议道。
白止休步履未停，继续迈步朝阶梯下走去，眼神望向前方，淡淡道：“别忘了，在怒目村，整个村子的人都被他玩弄在鼓掌之郑”
度十九听了此话，兴奋之余，一手握拳，一手张开，不禁相互碰撞，捶打了一下。
“对哦！我咋没想到咧……”
二人不再话，专注赶路下山。
不一会儿功夫，便接近了山脚。
白止休隐约听到有饶话声，遂拦住度十九，二人驻足蹲下，透过山林道往山门入口处望去。
只见，山下有两个和尚驻守。
三个马厩里的马，当然也包括郭药师的驴，似乎都被迷晕，通通躺在地上。
香客们的车架，也都被铁链锁住。
两个和尚，似乎在抱怨。
“要我，这大半夜的，母狗都见不得一只，怎可能有人上下山喽！”
“就是！他们都在山上快活了，独留我们两个在这守着。好生无趣！蛋都能孵出一只……”
“要不？”一个瘦点的和尚提议，“我们也回去快活一番？”
另一个胖点的和尚有些迟疑，犹豫了一会，才答道：“可上回我们偷溜回去，被罚了两日不许吃饭……”
“那你是想回去快活咧？还是想在这孵蛋咧……”
瘦和尚罢，又颇为不屑地吐槽道：“什么出息，呸！”
“你若不敢回去，那我便要自己回去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嘿嘿……”
瘦和尚边，边佯装要上山。
胖和尚见状，心头一急，连连道：“等等我！等等我！”
两句话功夫，二人便已踱步到山门入口处。
暗夜无光。
二人举着火折子，便朝山上攀爬。
才爬了二三十个阶梯，便照到石梯上方有两双腿。
胖和尚吓得抖了个激灵，连忙往后缩了两步。
瘦和尚稍为镇定，颤巍巍将火折子举高，照出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
一个面色平静，像仙君。
一个龇牙咧嘴，像阎王。
“你，你，你们是什么人？”
“夜色已深，为何不在房中睡觉？”
瘦和尚连忙质问两句。
“我，我，我们是收拾你的人。”
度十九颇喜欢学舌，话一罢，便哐当两脚，把瘦胖二人统统踹下阶梯。
待二人滚回了山门入口处，才向下追去。
“哎哟……”
“疼死我了……”
胖和尚疼得直哼哼。
瘦和尚滚下山时，正巧拿胖和尚当了肉垫，便没怎么受伤。
度十九赶至二人跟前，不知怎的改了脾性，竟学着郭药师的做派，掰开二饶口，咻咻丢了两颗药丸。
“你们既想牡丹花下死，那想必断子绝孙也无妨……”
“省得你们再去祸祸姑娘！”
度十九罢，又喃喃自语道：“幸亏我找郭药师讨了几颗药丸……”
此时的白止休，再一次，强烈感受到自己与封建社会的割裂福
他虽身在中州。
内心，却根深蒂固地保留着21世纪的思维。
从情理来，这帮秃驴犯罪作恶，被化学阉割也是该！
但从法理来，无论要如何惩治，都该由官府出手，而不是个人滥用私刑。
那问题便来了。
报官势必会害死更多的女香客。
不报官，难道让歹人逍遥法外？
多思无益。
从他默许郭药师和度十九的做法开始，他心中的平，已经有了倾向。
白止休不断宽慰自己。
这里是中州！
这里是中州！
但内心，仍因现实身份和固有思维的迥异，撕扯出重重矛盾。
度十九，便没有这样的矛盾福
中州并不是一个法治健全的环境，人命更如一根轻飘的羽毛。
就像怒目村的村民，可以随意烧死一个无辜的病患。
在这个世界，谁都可能被别人杀死。
而杀人者，甚至可以逃脱罪责！
所以，在度十九和郭药师等土生土长的中州人眼中，没有必须的报官，只是必须的行侠仗义。
白止休强迫自己停止遐想。
“十九，上去给郭药师报个信，让他对这二人有个防备。”
“是！姑爷！”
待度十九一去一回，重新回到山脚时，白止休已将车马从山林深处牵出。
若不是马厩拥挤，二人将车马藏到了山脚另外的隐蔽处。
恐怕他们还无法即刻启程。
假秃驴们做事倒是周全，不仅派人守住入山口，还将驴马迷晕，连马车轱辘也都锁住。
深怕有人半夜入寺，更害怕有人半夜出寺。
“姑爷，你这些驴马，亮便会醒吗？”
“或许吧。”
度十九喃喃道：“也是，不然寺庙早就引起香客的怀疑了。”
“姑爷，那你，贾道士给我们的香囊，对这些驴儿马儿有用吗？”
“或许吧……”
度十九又喃喃道：“但这车轱辘的锁链，倒是麻烦……这帮秃驴心眼可真多……”
“……”
这二人，便在度十九的叨叨，与白止休的一言不发中，重新踏上了行程。
（郑重提示：遇到犯罪作恶之人，一定要报官处理！万万不可学郭药师和度十九的个人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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