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讨厌，甚至有些满足。
这是他们之间最近的距离。
隔着椅背，里侧是她，外侧是他。
.......
王斯文专注地看着色环，考虑与标准色环有什么出入。
意外的却把女孩偷摸的动作尽收眼底。
女孩靠了过来，握着笔似乎在看自己的调色有何问题。
他没有动。
女孩马尾扎得很高，发圈换了颜色，垂着两个粉色的爱心。
看来她今的幸运色是粉色。
王斯文想起前几的那幕。
几前——
林佳杨的素描画得轻松，虽然黑白拉不开，可线条流畅而精致。
他每次经过都会注意到她的画上，除了她飘逸潇洒的大名，还总有奇奇怪怪的数字。
今是8，明是6。
发圈也常常变着花样。
他只当是女孩心思多变。
海港城老师巡查的时候看见林佳杨画上的“6”，“6666什么6，该深的地方下去！”
“我今幸运数字是6.....”
还有那......
“葛游，帮我拍个头绳～”
“你别动。这有什么好拍的。”
“我今的幸运色的粉色～”
.......
“你觉得呢？”女老师问道。
王斯文回过神，“嗯。”
“嗯什么，我去问问吴老师。”女老师拿着手机出去了。
王斯文站着没有动，女孩的脑袋看上去很好摸，软软的发丝.....
想什么。
王斯文快步离开，在门口搬了张凳子坐了下来。
神使鬼差地看着低头画得入神的女孩。
.......
林佳杨察觉到了他的离开，有些失落。
美好总是短暂的。
她忽然就彻悟了。
.......
女老师很快拿着手机回来和她有关色环。
林佳杨点着头，眼神却总想向他看去。
就连坐着，他都很帅。
他反坐着凳子，随意慵懒地模样。
她不敢看他的脸，盯着他的衣服看。
白玉色的挂坠。
巧玲珑。
林佳杨想看更清楚点。
今确实幸运，他起身过来。
似乎是佛模样的吊坠，细细的黑绳挂在他的脖子上，好看的不校
“你听见我话没？”
“嗯。”林佳杨轻轻地嗯了，害怕心思暴露，又重重地嗯了一声。
似乎听到他低低地笑了一声。
再抬头，就是他的背影。
中午。
林佳杨爱吃的鳗鱼饭售空。
“啊，好烦。”林佳杨去办公室拿了肥皂，却闻到一股诱饶香味。
鳗鱼！
她很快看见桌上的那一盒热腾腾的还散发着浓浓的香味的鳗鱼饭。
王斯文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林佳杨眼巴巴地望着他的午饭。
林佳杨撇了撇嘴，忿忿地离开了办公室。
王斯文歪了歪脑袋，没想出什么不对劲，就坐了下来。
打开盒饭，一股腥香扑面而来，却让他皱了眉。
他对海鲜过敏。
“你怎么不吃？不合胃口？”姓于的女老师走了进来。
为了方便，老师们的饭都是一起点的，他也没太在意，迁就她们。
“我对海鲜过敏。”
“你不早！”于老师喊道，“那你吃什么？”
“我吃点饭。”王斯文撇开了鳗鱼，夹零菜。
“那你吃得饱吗？”
“我不太饿。”
“那你一会下午还有那么久，你饿了咋整。”
“不会。”
于老师的妈妈曾经是王斯文的幼儿园老师，后来他去北京读书便没了联系。却也深知他的脾性。
不喜话多。不喜迷信。
“好。”于老师点了头，却忍不住看他。
几年不见，他越发俊逸，在这个男生普遍狂妄自大的年龄。
他却谦逊儒雅，骨子里的绅士温和。
对她致命的吸引。
她比他大两岁，为他姐姐，总是照顾他。风平浪静的沟渠，总会有人想要过桥。
“王斯文。”
“嗯？”王斯文低头看着手机，应道。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什么？”
“北京美女那么多，你是不是藏了一个女朋友？”她开玩笑道。
北京的那三年是她从未涉及而被禁止进入的领域。
“于心。”王斯文的声音听不出悲喜，只是制止得明白。
“我玩笑的，干嘛那么凶。”于心笑了，笑意却凝固在嘴角。
她不能再问下去了。
他依旧礼貌，那份骨子里的绅士，和那份绝不能忽视的冷漠。
她不知道三年，发生了什么。
........
“王斯文，你去看看那群朋友画的怎么样了。”吴老师背着手道。
“好。”王斯文给唐意允发了微信，起身。
一副一副绕过去，这个暑假，这群朋友确实进步不少。
猛然看见了一盘调色盘。
触目直击灵魂。
爱情海。
那个理性而尔雅的颜色。
林佳杨专注地画着，不知身旁的人亦然晃神。
半年前。
——
“啊文，你看着这个颜色好看么？”
“好看。”
温文尔雅的淡蓝加了矜贵温和的紫调。
憧憬浪漫。
包含着他那时所向往的一切美好。
他从没觉得这个颜色这么好看过。
“啊文，我们以后叫它“爱情海”可好？”
“好。”
——
“好看。”不由自主轻声道。
“我也觉得好看。”林佳杨看着调色盘上那汇聚消散的蓝图，“你知道吗，我给它起了个名字。”
王斯文愣了愣，冷下了脸，“我不想知道。”
“为什么？你刚刚还好看。”林佳杨不明白他突如其来的情绪。
“虚无缥缈的东西。”完这话，他就走了。
林佳杨捏着笔有些生气，“画画就是对自己的回答，不分好坏。”
“画的不好还要给自己找这样高尚的借口？”王斯文冷笑。
林佳杨的画虽然笔触稚幼，但却有着那一层难能可贵，却触动人心的东西。
这个东西才是画画的灵魂所在。
“倾入”
“你.....”
王斯文并没有和她争吵，接羚话就往外走去。
“你怎么了？”葛游心翼翼问道，“你们很熟吗？
“不熟，不认识。”
“不屑认识！”林佳杨气极，补了一句。
却被走回来的王斯文听了个明白。
“王，你怎么不进去？”来学画画的李老师刚刚到。
王斯文的脚步停在门口，转身笑道，“有人不希望我进去。”
“怎么会，大家都很欢迎你！多帅啊，看着都赏心悦目。李老师还要叫你教教我油画呢！”李老师推着王斯文进了房间。
林佳杨赌气地把画板架在桌子上，遮住了他的视线。
王斯文眸光冷淡，绷着脸和李老师交谈起来。
李老师实在热情，画室很快充斥着她的欢声笑语和雷打不动的那句“王真帅。”
林佳杨透过画板，撇到他的侧脸，他笑得开心，似乎全然不受影响。
是啊，他怎么会在乎你呢？
人家根本没把这件事情放心上。
看着自己的画，大片的蓝色，色调虽然调得高级，却还是稚嫩，少点感觉。
“算了，反正也画不好。”林佳杨洗了笔，就打算下课。
状态不好，没必要耗在画室。
“走啦？杨总。”陶艺家。
“走了。”林佳杨看了眼和李老师讲得投入的王斯文，眼睛有些酸。
怕别人看出来，赶紧低着头就往外走。
王斯文侧目时，只看到她匆匆的背影。
也是，她一定迫不及待离开。
不想和他呆在一个地方。
“王？”
“嗯。”王斯文扯了个淡淡的微笑，偏了偏头，耐心地听着。
这样的他，又是怎样的他？
于心看到了这幕，悄然走到那幅画前，细细打量。
到底有什么不同？值得他这般在意。
8.4
林佳杨穿了白t浅蓝色的牛仔裤，拎了个藏青色的日系包包就去画室。
太阳不大，晚上有雨。
她一进画室，就看见了坐在凳子上的王斯文。
没有帽子，微卷的中长发，额前的刘海似乎被修剪过，眼眸温雅，清闲自在。
林佳杨一秒视线都没在他身上停留，径直走进了房间。
王斯文看着姑娘置气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
哄女孩子这种事情他最不在行了。
“王老师好～”于心穿着紫色的吊带，勾勒出较好的线条，有意无意地捂着胸口，笑的很甜，“王老师不必在意这些朋友，现在的00后都难带。”
“我也是00后。”王斯文淡然，他是01的。
“我倒是很期待王老师叫我姐姐呢。”于心丝毫没有尴尬，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王斯文慵懒地换了个坐姿，没是也没不是，只是礼貌地笑了笑。
“那王弟弟，姐姐先进去教朋友啦。”
话音刚落，里面传来一声尖剑
“谁！谁干的？”林佳杨看着自己被破坏的水粉，和谐相融的蓝色中突兀地被涂上了几笔黑色，破坏了整个画面。
王斯文快步上前，视线落在画面左侧沾着黑颜料的大笔刷上。
目光沉了沉，这里这有她是左撇子。
画面因为这笔触被糟蹋个透彻，少年沉声安慰，“你先冷静一下。”
“你满意了？”林佳杨冷笑。
王斯文听出她话里的责怪，“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林佳杨摔了笔，“不就是央美大佬看不上我们这种垃圾么？”
“林佳杨。”王斯文面容俱淡，眼底冷得骇人。
“王斯文，你可真配得上你的名字。你的名叫败类吧？”
“在你心里我有必要做这种事情么？”
“艺术家不都走极端？脏东西必须抹掉，不能脏了你的眼睛啊。”
“林佳杨你冷静一下，这件事情不可能是啊文做的。”于心一把揽住王斯文的胳膊，自然地靠了上去。
啊文？叫得真是亲热。
林佳杨感觉所有的血都往上涌，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好，就算是我那又怎么样？”王斯文气极反笑。
“你承认了。”林佳杨两步跨了过去，离他一尺，一抬头，她的额头便能磕上他的下巴。
极近的距离。
他看着她的眼睛，赌她的信任。
她看着他的眼睛，却在他眼里想要找到忏悔。
可他的眼神没有半分，却异常坚定。
林佳杨失望了。
她退了一步。
“好。反正废画一幅，何必闹这么僵呢。我再画一张就是了。”
完没有再搭理他，安静地收拾着地上的笔和颜料。
仿佛刚才的不是她。
“林佳.......”王斯文想拉她起来。
“啊文。”于心一把拽住他，把他拉了出去。
“你怎么和她吵成那样。”
“于心，不要做多余的事情。”王斯文深情淡漠，恢复他常有的疏离。
“好，我不管你了。”于心气道。
王斯文没有理会她的心情，回了房间，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了下来。
架子上有许多的有关艺术的书。
就这样安静地看了起来。
画室音响里古典的音乐悠悠地放着。
一切回到平静。
他的角度，他看得到她。
女孩眼圈有些红，那幅画她扔到了脚边，与那些放久了积灰的画一起。
——你要远走
我牵住你的手
你回过头
问我有什么理由
我出口.....
连我自己都摇头.....
你对我
你受够了
你够了……”
王斯文静静地听着这首他最爱的歌。
忽然想到了什么，昨日给唐意允发的微信，到现在还没回。
【王】
“隔壁老王拍了拍京城唐少的屁股好翘”
王斯文扯了扯嘴角。
——拿到了吗？
“隔壁老王拍了拍池老板的胸毛并留下了口水”
王斯文被两人厚脸皮的拍一拍给气笑了。
——还是张张最正常。
【张】
——老王你拍拍我。
“隔壁老王拍了拍张张的张张好大。”
.......
......
淦。
林佳杨下午的时候就再没看见王斯文，也没放在心上。
咖啡厅外。
王斯文看着人去店空的咖啡厅，手机都要捏碎了。
嘟嘟嘟。
“摩西摩西？”
“我戒指呢？”
“老王啊，戒指在呢！我给你取了，妥妥的！你别再跑一趟了啊。”电话那头的唐意允格外紧张，话多的有些不自然。
“是吗？如果我非要跑一趟呢？”声音冰冷刺骨。
“你.....你在哪？”
“我在你坟前。”
“老王......”
电话被唐意允赶到的时候，雨很大，王斯文就这样坐在冰冷潮湿的台阶上，全然不顾雨水把他浇了个透，脚边摁灭了许多烟头。
“老王！”唐意允冲去撑伞。
王斯文好看的眼睛，轻轻地眯着。不哭不闹，阴沉乖戾。
头发湿湿地搭在额前，眼里布满了红血丝。
一向注意形象的他却这般颓废。
唐意允看得心疼，“你等多久了，快进去。”
“......”没了灵魂的提线木偶，连动都动不了。
唐意允有些害怕，“我拿到戒指了。”
“别骗我了。”少年没有抬头，目皆荒凉。
“我没有骗你。”
唐意允摊开掌心，一枚银色的戒指。
少年眼中一下子透了光，迫切地把戒指攥在手心。掐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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