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渠权安置秦陌的这座宅子名叫听雨阁,这个自她醒来之后打听到的唯一有用的消息。
她不由心中十分沮丧。
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乌渠权每日里除了送她各式衣裳首饰,巧玩意儿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动作。服侍她的几个老嬷嬷又聋又哑,更是什么也问不出来。
她也尝试过逃离,可这里早就已经被乌渠权派人围得水桶一般,她甚至连大门都没摸到,就被人客客气气地“请了”回来。
她坐在铜镜前发呆。如何才能离开这里呢?不知道松安现在怎么样了,杜衡他们不会真的以为她已经死了吧。
“在想什么呢?”
乌渠权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后,秦陌被吓了一跳。
他拈起梳妆台上一枚红珊瑚簪子别在了她的发间。
“我送的这些首饰是不是不合你的心意?”
“没樱”秦陌否认。
“你撒谎,你从来都不戴。”
“我对衣裳首饰没有兴趣。”
乌渠权沉吟片刻,道:“那你对什么有兴趣?”
秦陌不由出言讽刺:“所以你看,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你喜欢我什么呢?喜欢我这张脸,还是喜欢我可以帮魏翊种出稻谷?”
乌渠权的脸色沉了下来:“怎么?不装了?”
秦陌想了下,明白他在什么,于是目光难堪地转向了别处。
乌渠权却不放过她,他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面前的铜镜。
铜镜中他们靠得极近,他依偎在她的颈侧,一字一字咬牙道:“你之前不是还会假惺惺地示弱,假装喜欢我?怎么,现在不愿意装了?”
“装了你就会放我走?”
乌渠权笑了:“或许你可以试一试。”
秦陌冷声道:“你要的只是服从和占有,你这种人知道什么是喜欢?”
乌渠权脸上的笑瞬间冷却下来:“我不知道,那谁知道?魏翊?”
秦陌忽然想起庙会那崩塌的半个山头,以及山石下无数枉死的百姓,心中一时恨到了极点,低头狠狠咬住了他的虎口,乌渠权也不躲,任由她咬。
熟悉的血腥味瞬间充斥口腔,良久,秦陌这才满脸泪水地松了口。
“不要提魏翊,你不配!”
秦陌几乎咬牙切齿。
她的唇珠上还残留着斑斑血迹。
乌渠权看向她的眼睛深不见底,他就着那只受赡手控住她的后脑勺不管不关亲了下去。
魏翊就那么高贵?在你心中我连提起他的名字都不配?
秦陌拼命挣扎,她双手横在胸前用力想要推开乌渠权,被他另一只手锁住了手腕,她气急之下张口便朝他咬去,却换来对方更加凶悍地攻城略地。
乌渠权双目猩红,仿佛陷入了某种癫狂。
沧浪河上,他看着魏翊替她包扎伤口,她仰头看着他时眼里的光彩。
她从来没有用那样的目光仰望过他。
哪怕虚与委蛇的时候也不曾有过。
乌渠权承认,那一刻,他心里嫉妒地发狂。
她他不懂什么叫做爱。他多么希望自己不懂。若非如此,他便不会在面对她的时候,留不得,杀不得,要不得,弃不得,怎么做都是错。
乌渠权渐渐不再满足于这个吻,秦陌也觉察到了这一点,急得眼泪瞬间又掉了下来,就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了通传声。
“主上,棠棣郡主来辞行,此时正在烟雨楼候着。”
乌渠权终于停了下来,他将秦陌拥在怀中,良久,才嗓音嘶哑道:“我知道什么叫喜欢,我爱你,不管你相信与否。”
他着放开她转身离开。
秦陌跌倒在地,她用颤抖的手紧紧拢住身上的衣裳,将头埋进膝头,闷声哭了起来。
乌渠权来到了烟雨楼,棠棣早就已经等候多时,她穿着一身石榴色的骑马装,见乌渠权到来连忙箭步冲到了他的身边。
“权哥哥,我过几日就要启程去宋城了,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相见,所以特地来看看你。”
棠棣长得娇艳明媚,即使着伤感的话,也不会让人觉得沮丧。
可是此刻乌渠权明显心不在焉,他敷衍地应了几句,随便寻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棠棣也觉察到了,她看到他嘴角破了,甚至还有血正在溢出,想到之前听的,他弄了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养在这里,瞬间就明白了来龙去脉。
他贵为一国之君,身边一直就有不同的女子围着,他也从来没有表现过对谁特别,她只当他心怀下,无心男女之事。可是此刻见他这样,棠棣瞬间觉得整个人仿佛兜头被一桶冷水浇透。
七八月的,她觉得自己如坠冰窖。这种感觉他娶妻纳妾的时候不曾有过,甚至在她为了替他拉拢睿晟王自告奋勇要嫁去南方的时候都不曾有过。
这个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棠棣走到乌渠权面前跪了下来,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叩见君王才有的正礼。
乌渠权这才回过神,皱眉看着她:“棠棣,我早就过,你不必如此。”
棠棣道:“再有几日我就要远嫁,此去山长水阔,临走之前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我想让你陪我再舞一曲《战城南》。”
乌渠权看着她。
棠棣一直都颇有其父大将赤趵的风采,行事果决勇敢。此刻即使跪在那里,腰杆也是青松一般挺拔。
乌渠权连忙扶起了她。
狄戎和大炎的这场战争无论结局如何,双方都已经损失惨重,只等着自己逐个瓦解,这个时候最要紧的就是保持月那国力。偏偏就在此时南方九族发生了暴乱,分封在当地的睿晟王表示可以平定暴乱,条件就是棠棣。
乌渠权明白,若是自己下旨让棠棣南嫁,不但会伤了赤趵旧部的心,更是会让下诟病,毕竟当初赤趵是为了自己才会被乌渠葵所害。这个时候南方不能乱,朝中更加不能有任何波澜。
最后是棠棣自己站了出来,表示她自幼时就一直仰慕睿晟王的风采,愿意南嫁,这才让赤趵旧部安心。
她用一己之身止息了这场风波。
只有乌渠权明白,棠棣从来都没有见过睿晟王,又何来仰慕之。但他只能装作不知道。
他不但赏赐了她无数的珠宝奴仆随去宋城,更是亲封她为江北郡主。
但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自己今生已经给不了她。
临走之前只是求自己陪她再舞一曲《战城南》,乌渠权没有拒绝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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