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跑到别人家中来，直接问别人家对嫁姑是个什么打算，这可一点都不合规矩。
两家实在是没有熟悉到这个地步。
山桃的语气硬邦邦的，脸色也称不上好看，谭太太却不怎么恼怒，依旧笑吟吟的。
“孙夫人，你可千万别怪怨我唐突，我若是不知道你的打算，后面的事情我就可不敢往下了。”
山桃挑了挑眉，这个谭太太话倒是奇怪。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直接跟谭太太实话实。
反正家里的确没有将琇莹嫁进简国公府的打算。
“谭太太，我也不怕你笑话我们家，别看我家现在住这么大的宅子，又有仆人又有地，日子像是已经过起来的样子，可实际上，我们骨子里还是门户出来的，我家老爷依旧是个杀猪匠，我依旧是个村姑。”
“二十八那日，我家的肉铺就开门大吉，我家老爷要重操旧业，我呢，也不指望家中能飞黄腾达，便想着这样平平淡淡过日子就好。”
“谭太太大概也知道，我家姑的时候被拐子拐走了，这一拐就是九年多，我公公婆婆也没了，我家老爷无时不刻在找我家姑，这好不容易找回来了，便疼得不得了。”
“实不相瞒，我们两口子现在没孩子，就是在把姑当成自己的女儿疼爱呢，我家姑又聪明伶俐，懂事乖巧，从不叫我们操心，我们怎么舍得这么快就把她嫁人？”
“即便是要嫁人，那也是嫁到瑶溪城中，找一户人口简单，家里人都喜欢她的，我们在一旁守着，也不怕她受欺负。”
“若是嫁到那高门大户里去，万一她受了欺负，我们门户的，有什么能力和资格给她撑腰？”
这已经是明着告诉谭太太，孙家不打算把琇莹嫁入公侯之家。
谭太太便松了一口气。
“孙夫人，你们是聪明人，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琇莹好，既如此，那我就跟你交个底，你可千万要心贺家。”
谭太太这个人，既然决定了要做什么，那就会一鼓作气做到底，绝不会半路拖泥带水。
她索性把贺太太对她的话，一五一十全告诉了山桃。
“孙夫人，我知道我这些，你一定不信，甚至还会怀疑我是有意挑拨，我也无所谓你信不信我，我其实也有私心，我看不惯谭映红这么贬低我和我的好儿，她仗着自己是我家老爷的堂姐，又是贺家的当家主母，就处处看不上我。”
“我心里早就不满了，这次她又拿我当枪使，叫我出人对付你们家，还用那么恶毒的手段，对付一个姑娘，简直是……简直就不是人！”
“便是抛开良心上这一层不，但只她做的这个事，有没有把谭家当成自己的娘家！事情一旦败露，最先倒霉的便是谭家和漕帮，她还是谭家出去的姑奶奶呢，就一点都不为自己娘家考虑吗？”
“更别提她还这么丧尽良，好像底下，只有她的女儿是一块宝，别饶女儿都是草，孙夫人，我路上越想越害怕，今日，她能为了贺芙蓉对付你家莹莹，他日，她就能为了贺芙蓉对付我的好儿！”
“我虽有几个儿子，可却都是姨娘生的，跟我隔着肚皮呢，纵使他们很孝顺，但到底不是自己的亲生子，我嫁进谭家这么多年，总共只得了好儿这么一滴骨血，实不相瞒，她就是我的命。”
“一想到谭映红将来很有可能这么对待我的好儿，我就打从心眼里害怕，我来告诉你这件事，也是以己推人，想着你疼莹莹的心，跟我疼好儿的心是一样的。”
“我也知道，我忽然跑来这么些，你很有可能不相信，我在此就发个毒誓，倘若我方才所言有半句谎话，那便叫我的好儿遭遇以上谭映红的种种！”
山桃很是震惊。
谭太太敢拿自己的亲生女儿发这样的毒誓，那她方才的话，应该是真的了。
“谭太太，快别这样，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可不能这样不吉利的话，谭太太的意思，我明白了，不知道谭太太这边打算怎么做？”
谭太太叹气道：“一会儿回去，是必定要把此事告诉我家老爷的，不管我家老爷同不同意，我都不打算做这样的事，他若是敢帮着谭映红，我立马就会跟我们当家的老老太爷。”
“我那几个庶子也都跟我是一条心，我不怕我家老爷会帮着谭映红，至于后面谭映红问起，我就家里人不同意，把这件事情推到家中老太爷身上，她要哭要闹，要跟我翻脸，那都随她去。”
“我这边倒是好，只是怕莹莹这边……孙夫人，不是我背后编排我家这个大姑姐，实在是，她有时候话做事都透着一股子狠劲儿，她若是不做成此事，只怕是不肯善罢甘休。”
“就算是我不帮忙，她也一定会找别人帮忙，孙夫人，你们还是要早做准备才好，至于芙蓉那个孩子，我倒是看不出她的心思，依我看，她就是个心高气傲的姑娘家，心思却未必那么坏。”
山桃明白，谭太太这个意思是，如果孙家要动手对付贺家，那就只对付贺太太一个人就好了，不要殃及无辜。
“今日多谢谭太太，”山桃起身，冲着谭太太深深拜了一拜，“若是没有谭太太相告，我家妹就要身陷万劫不复之地了。”
谭太太连忙扶起山桃。
“孙夫人，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我方才都跟你实话了，我选择把这件事告诉你，并不是存心要帮着你，而是有我自己的私心，你实在是不必谢我，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找我帮忙也使得。”
“我倒不是看在你们孙家，而是我真心觉得莹莹这个孩子不错，我家好儿又很喜欢她，所以我才会选择帮她。”
山桃真心实意地笑道：“话虽然是如此，但无论谭太太是私心也好，还是真情也罢，总归今日是救了我家莹莹，我给谭太太行个大礼，不为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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