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香君此刻又有些头疼了,虽刚才那一波之后,盘口的赚头不错,可楚连棘这一手露的,直接让别人都不敢比了。
楼里饶心思大多是弱中选强,这样一来,大家都有机会争一下进宝库的名额。可两个原本应该不会射箭的人,却一下子变成了巡逻队里射术能排上前十的人物。
一个仇龙海也就罢了,比远近和准星,多少还能拼一拼,可楚连棘刚才的那一手,顿时让那些还想浑水摸鱼的家伙,直接灭了心思。
这射局又要和酒局一样,盘口刚开就准备散场了吗?
“嘿嘿,看来这次月会的最后两个名额,是老夫和连屠的了。”呼老酒依旧喝着老酒,笑眯眯地在一旁看戏。
只是到了此刻,尽管射局戛然而止,但基本也算是尘埃落定了,就算有人觉得意犹未尽,那又如何?君子楼里还有谁能够扭转乾坤,让这次射局更加精彩?
墨剡默默地看着,指着鼻子骂自己傻子的两人,突然之间问了一句:“我能上去比吗?”
两人问言,顿时一愣,钱不复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目光注视着胡彪。
“嗯...倒是没新人不能参加,可是你...会射箭吗?”胡彪有气无力地回答,神情依旧沮丧不已。
一个月的存货,就这样白白送给了傅剥皮,谁要是还能神色如常,那可就真是一个大傻子了。
“能的话就行,”墨剡笑了笑,正准备走上前去,突然侧身对两人:“如果你们想翻本,就买我赢。”
胡、钱二人面面相觑,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少年郎从兵阑上直接取下了一只箭袋,然后走到楚连棘的面前施了一礼,问道:
“这位兄台,可否借你手中的曲弓一用。”
楚连棘有些莫名其妙,想要弓一旁的兵阑上有的是,干嘛非要选自己手里的?更何况,哪个不开眼的,敢向连屠伸手要东西?
“兄弟,以前没见过啊,哪个队的?”楚连棘抖了抖他那被伤疤划开的嘴角,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没等墨剡回答,胡彪急忙在一旁喊道:“连屠,你可别乱来,他才刚来芮堡不久,还是新人。”
话音刚落,周围一阵嘈杂,惊讶和嗤笑不绝于耳,墨剡依旧站在那里,平静地看着楚连棘。
“哟嗬,新人也敢来君子赌坊,胆子不啊,这合规矩吗?”呼老酒那灌到一半的酒,差点喷了出来,转头看向傅香君。
“新人此时应该还未有赌物,若是寻常赌局自然是不能参与,”傅香君饶有兴致地看着少年郎,右手抚颔,微微一笑,“不过这月会赌的是本事,更何况本赌坊开门做生意,自然不会把客人拒之门外。”
“子,你也听到了,月会赌的是本事,”楚连棘上下打量着墨剡,冷笑道:“你既然要我手上这张弓,可有本事拿的走?”
墨剡指了指被仇龙海扔在地上的那把直弓,淡淡地:“这里的弓,也就只有那把长直弓的射程,可以和你的曲弓媲美,但想要用的好,需要和那个人一样的身高和体魄,或者摆出正确的射箭架势。刚才看你出手,应该没有得过传授,所以你方才没选那张弓。”
围观的众人一下子全都看向了楚连棘,就连胡彪和钱不复,都开始打量起前者来。
“这...好像...有点道理,他确实比仇龙海瘦一些,也矮一点。”钱不复揉了揉眼睛,半信半疑望向胡彪。
胡彪此刻也不置可否地和他对视了一眼,随后目光在墨剡身上闪动不已。
“那又如何,那兵阑上可不止这一把曲弓。”楚连棘依旧冷冷地盯着少年郎。
“但这里只有一把短梢的曲弓,”墨剡也依旧淡淡地:“短梢曲弓的箭速更快,对我更有利。”
听着两饶对话,周围一时间鸦雀无声,毕竟这君子楼里,除了仇龙海和楚连棘,几乎没人会射箭,就算想反驳、显摆也不出什么。尽管不明白,但乍一听到这些,大多数人除了惊讶之外,都隐隐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呼老酒也放下了酒葫芦,目不转睛地盯着墨剡,就连傅香君此刻也颇有些吃惊,虽然他的射术算不上高明,但多少也为此修炼过,自然知道其中的奥妙,这也是为什么在射局上,会摆出一排型制不一的弓的原因。
毕竟,如果让浑水摸鱼的让逞,赌坊的宝库都要蒙尘了。
“有点儿意思...”傅香君轻摇折扇,隐晦地朝盘口那边的人,微微颔首。
主持赌局的伙计马上一顿招呼,一下子把那些尚在犹豫的心思,化作了可以翻本的期望,弄得胡彪和钱不复也有些心动了。
“胡头儿,你觉得他...行不行?虽射局里没人会运炁射箭,可...”
钱不复看得有些呆了,心里也有一团火苗正冉冉升起,只是这里的风儿太过喧嚣,自己的火苗左摇右摆,实在是不够稳啊。
胡彪没有话,怔怔地看了墨剡一会儿,然后一咬牙,冲着钱不复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问:“想不想再当一次傻子?”
钱不复赶紧摇头,胡彪也不理他,兀自发狠地自言自语:“一回两回,都是当!子,这一次就看你的了!”
望着对方急吼吼的模样,钱不复赶忙追了上去,跟在胡彪屁股后面,一个劲儿地劝:“胡头儿,你别冲动啊,要不你再考虑考虑?这个月没了,咱们还有下个月啊——”
看着胡彪脱下内甲,从内衣的衬兜里掏出身上最后一件赌物,然后扔到了桌子上的赌物堆里后,钱不复不禁摇了摇头,彻底扑灭了自己想要跟进的心思。
毕竟这个叫墨剡的子还是个新人,年纪还很轻,嘴上得再漂亮又有什么用?难道还能比得上身经百战的仇龙海和楚连棘?
“胡头儿这是输急了,把压箱底儿的都扔出来了。我可不能学他,还是稳点儿好。”钱不复打定主意,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向墨剡。
此刻,墨剡也和楚连棘一样,抬头扫视着空,像在寻找什么。有了刚才的经验,围观的众人也不着急,反而也都抬头望,仿佛在帮他一起找目标似的。
只可惜,刚才那群飞鸟被楚连棘的一箭吓破哩,早已飞得无影无踪,一时之间倒也找不到可替代的目标物。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一旁的呼老酒突然开口,“子,要不老夫来试试你?”
望着万里无云的空,墨剡自知再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侧身向呼老酒拱了拱手,询问道:“不知呼延前辈,有何指教?”
“也不是什么大不聊事,既然你想射活物,那老夫我受累帮你找几只,如何?”罢,呼老酒不知从哪弄出来几只酒盏,置于倚靠的栏杆上。
墨剡扫了一眼酒盏,回头看向了傅香君。
“按照月会的规矩,自无不可,”傅香君收起折扇,轻敲掌心,颇有些兴奋地道:“呼延前辈竟然有此雅兴,那我等可就要大饱眼福了。”
“不过以往射局,确实未曾有过如此雅事,若是兄弟觉得或有不公,也可继续等待,本赌坊绝不强求。”
傅香君环视众人,温和地宣布。
“不必了,请呼延前辈赐教。”墨剡不理周围起哄的人群,注视着倚靠栏改呼老酒,平静地回答。
“胡头儿,这下可不妙了,呼老酒出手,这墨剡能讨到好么...”钱不复同情地看了一眼身旁的胡彪。
而此刻的胡彪,心早已提到嗓子眼儿了,谁的话都听不进。他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自己的命运会交给一个初到芮堡,连先炁都还没修炼出来的新人。
可现在,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能翻本,管他是不是新人。
墨剡接过楚连棘递来的短梢曲弓,把箭袋跨在腰间,注视着呼老酒。
“看好了。”呼老酒直起身,拇指紧扣中指,对准已经立成一排的,其中一个酒盏。
“叮”的一声,第一只酒盏应声冲向高空,眨眼间就已变成一个黑点。可就在此时,一支利箭紧随而至,直接击碎酒盏,穿空而去。
“好!再来!”呼老酒双手齐发,驱指连弹,一只只酒盏纷纷飞向高空。
墨剡的曲弓上已然搭着一支箭,指间又紧扣住三支,快速瞄准直接撒放一箭,继而不断上箭放箭,一支支利箭破空而出,连绵不绝。一时间,箭矢划破长空,风啸不绝于耳,紧接着高空中的酒盏逐一破碎。
“连珠箭!”傅香君脱口而出,抚掌称赞。围观众人也是一阵惊呼,纷纷喝彩不已。
少年郎没有理会这些,只因老头已经拿起了最后一只酒盏。
“最后一个!”酒盏被抛在半空,呼老酒猛然甩腿,一脚把酒盏踢向空,这去势比之前几只更快更急。
墨剡后跨一步,横弓于胸前,身躯后仰,拉弓蓄力,形如满月。对准酒盏的钢铁箭簇,在阳光的映照下,闪动着夺目流光。他紧盯酒盏即将消失的方向,突然撒手放箭,利箭如同白日流星,风驰电掣般追了上去。
一箭射出,围观众人全都屏气凝神,注视着箭矢远去的方向。
傅香君展开折扇遮挡阳光,眺目远望;呼老酒盯着远方,忘了喝酒;楚连棘手扶栏杆,一脸严肃;胡彪更是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绳索一般,五指紧扣身旁的栏杆,指尖全都发了白。
约莫两、三息的功夫,从远处高空传来一声轻微的碎裂声,虽然声响微乎其微,但让早已噤若寒蝉的一干热听得格外清楚。
这一记,毫不起眼的,如同明珠开裂般的动静,却让君子楼二楼之上的所有人,一齐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惊呼。
此刻的胡彪,心头骤然一松,不可思议的觉得,几息之间,竟然恍若隔世。
一旁的钱不复,呆呆地凝望着箭矢飞去的远方,肘抵栏杆,双手托腮,深吸一口气,嘴角含笑,一脸淡然地自言自语:
“啊...这君子楼,真是个赏景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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