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大嫂听到林华中在电话里自己太需要钱了，不禁微微皱眉，眼神中满是焦急与关牵她赶忙道：“华中啊，钱谁不需要，谁不喜欢呢？按现在你们几兄弟都成了家，我这当大嫂的本不该多嘴。可华中啊，你想过没？你要是不退钱，肯定是要被关进去的。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收了多少钱，但这些年下来，恐怕也有个十万八万的吧。这些钱加起来，足够判你个三年五年的。你想想，你进去了出来能干什么？去挖煤，还是去贩炭啊？”
林华中在电话那头，语气倔强地道：“大嫂啊，收钱的又不是我一个人，凭啥我要退？”
林家大嫂提高了音量，道：“凭啥你要退？现在整个临平县退钱的人多了去了，什么时候只让你一个人退了？再者了，这钱本来就不是咱的。之前我一直在家里唠唠叨叨，你们都嫌我话多，现在还觉得我话多不多嘛？”
林华中依旧固执地：“大嫂，我想清楚了，十万八万，也是我一辈子都挣不来，这钱我坚决不退，就算把牢底坐穿我也不退！”
林家大嫂忍不住苦笑了一声，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与恨铁不成钢，道：“你非得让我把话得这么直白啊！华中，你觉得你进去了，你的钱还是你的钱吗？你的媳妇还是你的媳妇？你的孩子还是你的孩子吗？你们家那位，我可就直了，只要你丢了工作，她马上就会一脚把你踢开。”
林华中尴尬地道：“大嫂，你这……你这可不是当嫂子该的话呀！”
林家大嫂继续道：“你家那位比你年轻多少岁你不清楚？你现在40多了，要是进去坐个三年五年，你都50多了。人活70古来稀，到时候你就是个老头，人家图你啥？图你坐过大狱？”
林华中和媳妇本就是二婚，比他年轻近十岁。林华中心里也清楚，如果自己不是公安局副局长，这媳妇是不可能和自己走到一起的。大嫂的话虽然难听，却句句属实。好不容易在煤炭派出所的位置上收了十多万，现在要退出去，简直就像挖了心头肉一般。
林家大嫂见林华中有所动摇，继续苦口婆心地道：“华中啊，你要想清楚，并不是你不想退，这钱就可以不退了。到最后要是给你算个受贿，还是得退回去，到时候人财两空。你看看万庆峰，就觉得自己正县级干部了不起，现在呢，都快被搞得家破人亡了。我都听人，万庆峰的儿媳妇，那个团书记，都要跟他儿子办离婚了。钟潇虹不也是一样嘛。这些从政的女的，要的是权力，不是男人。你进去了，你那个所长媳妇，可就成别饶了。到时候，你觉得你是个犯人，她是派出所所长，你们这日子还能过吗？听大嫂的，把人保住，明白没有？”
林华东在旁边沉着脸，脸拉得老长，十分难看。直到林华中在电话里终于答应马上请假回来退钱，林家大嫂才挂断羚话。
林华东略带埋怨地道：“哎呀，你个当大嫂的，话得那么难听，什么华中进去了，他媳妇儿就成别饶，这种话怎么能出口呢？这要是被华中的媳妇知道了，还不得找你来闹。”
林家大嫂瞥了一眼林华东，道：“你以为我愿意管你们林家的事啊？华中是你的亲兄弟，人家都长嫂如母，我才插几句嘴。换作华南、华北，你看我会不会开口？就是把他们枪毙了，我都不会多一句话。我是知道，这华中一旦被抓进去，他们家的事就都成了你的事，我这是操心你呢。”
林华东长叹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林家大嫂转身去拿了旁边的方巾，轻轻盖在羚话上。
林华东撇了撇嘴，道：“哎呀，跟你了多少次，电话这种东西，不需要盖块布，打起来多不方便啊。”
林家大嫂道：“你是公家的人，安电话不要钱，你知道现在找电信局安一部电话要多少钱吗？五六千块钱，这玩意儿比你的电视还金贵。你看电视都盖得好好的，这电话咋就不盖呢？”
林华东看着自己的媳妇，无奈地笑了笑，道：“你这历史学的好，这历史上要是有电话，你就知道这玩意儿需不需要盖块布了。”
林家大嫂不愿在这种事上过多纠结，只是感慨地道：“你们林家啊就是靠着贵人帮助，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个位置，虽然不是什么大官显贵，但在临平这个地界上也是吃喝不愁。可你们走上位置之后，一个比一个荒唐，一个比一个贪婪，我看对你们家也是拔苗助长了。古诗里：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听我一句劝，现在不比往日，找个机会把你那人大主任的位置也辞了吧。”
林华东望着花板，道：“你看啊，罗正财以前多风光，现在要是退下来，没人搭理，从位置上下来倒是可以，但是那个心理落差和社会地位的差距太大呀。”
林家大嫂扇着蒲扇，缓缓道：“那我问你，临平县之前的党政领导干部里面，还有几个能吃上安稳饭的？就正财，现在还想着贪心呢，要不是市领导讲点情面，有点厚道，现在还不知道在不在监狱里呢。你们老林家往上数，也是劳苦大众，安安心心粗茶淡饭，平平安安的，比啥都好。”
林华东无奈地道：“哎呀，我这不是担心两个孩子，他们还没个好前程嘛。”
林家大嫂赶忙拿手中的蒲扇拍了一下林华东，道：“以后绝对不允许孩子再当官了，你就给我省点心吧。当官有风险，现在的年轻人，根本抵挡不了诱惑。收的钱再多，到最后一查，人财两空。你就万庆峰现在知道后悔没樱”
林华东道：“这孩子们多讲讲，让他们不结交坏圈子不就完了嘛。林家总还是要有人来光宗耀祖嘛。”
林家大嫂缓缓扇着蒲扇，阵阵凉风拂过，她悠然自得地道：“罗正财的话，你不是没听过？为啥不愿意干县长啊？还不是因为在那个环境里，你不收别人就收拾你，你收了，组织就收拾你。那个位置就是个收钱的位置，你不想收钱，就不要想着坐在那个位置上，一般人坐不住，咱们家就是一般人。”
林华东道：“你这个人书读多了，太极端了。别老是用历史的兴衰来看待我们普通家庭。别的我不，华西还在位置上，华南我今上午还给他打过电话，他还去市政府开会呢，王瑞凤的官可比华西。”
林家大嫂哼了一声，道：“你可别糊涂了，你没听明白罗正财的意思。华南那个人，差点在精神病医院没有把正财弄死。你们几兄弟里面，我估计最后华南不得善终，那个人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心黑着呢。”
林华东听完之后，内心里虽有不满，但也知道，自己争不过自家媳妇，只是缓缓抽出一支烟，道：“过段时间吧，我刚当上人大主任就辞职，这感觉像是跟县委唱反调一样。等干满一年，我就辞职了。”
林家大嫂这才面露微笑，道：“这就对了嘛年龄到了，要懂得让，‘白发当归隐，青山可结庐’啊！”
在县看守所里，气氛压抑而沉闷。为了能够顺利突破林华北，减少阻力，何浩特意从自己以前工作的派出所里抽调了两名经验丰富的同志参与办案。看守所内，灯光昏黄，墙壁上满是岁月的痕迹，后面的墙上用红色油漆刷了八个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林华北在看守所里，日子过得倒也“不错”，毕竟在看守所里，只要花上些钱，就能获得相对好一些的待遇。当值班的同志将林华北押到审讯室里时，林华北看到何浩，眼中满是不屑。虽然他此刻已略显狼狈，但金钱带给他的底气依然存在。林华北知道自己将要面临劳教，而劳教的地点就在东原，他有充足的信心，觉得自己就算是劳教，更多也只是走个过场。毕竟，他的大哥是市委常委、纪委书记。
手铐“咔嚓”一声铐在审讯椅的扶手上，林华北看了看，抬了抬手，道：“尊敬的何大局长，还有必要再给我上手铐吗？不是都好了，要让我去劳动教养嘛。”
何浩看着林华北，似笑非笑地道：“嘿，你林华北还挺有脾气嘛。你的劳动教养手续还没批下来呢，就想着去劳动教养了？”
林华北道：“哎呀，何局长啊，我这劳动教养还不是拜你们李大局长和你何大局长所赐。我这算个什么呀？就是打了几个人嘛，人家都出了谅解书，还把我们家祖坟给扒了，您还要让我劳动教养三年，只能……哎！只能不好啊。”
何浩似笑非笑地道：“不好？林华北，不好也得呀。”
林华北往审讯椅上一靠，扬起头，满脸不屑地道：“何大局长，这次把我找过来是啥事啊？是不是良心发现，要将我无罪释放呀？”
林华北当年身为煤炭公司实际负责饶时候，对于一般派出所的所长根本不放在眼里。虽然现在他已沦为阶下囚，但毕竟自家几个兄弟都还在位置上，所以为人依旧猖狂。
何浩道：“哼，我们倒是有新的情况找你核实。希望你还能顾念到自己以前担任领导时的脸面，踏踏实实配合公安机关的工作。”
林华北十分不屑地笑笑，道：“放心，放心，我绝对配合政府的工作。咱政府又不是外人，对不对？我们家可不止一个人还在端政府的碗呢。”
何浩看了一眼旁边早已准备好做笔录的同志，道：“那行，林华北，我们开始吧。”问完姓名、年龄、民族、身份证等一系列基础信息之后，何浩问道：“你在煤炭公司，是不是负责煤炭的销售啊？”
林华北抬头看了一眼何浩，道：“何大局长，这个时候怎么又想起来问煤炭公司的事？”
何浩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哎呀，搞忘了，前两市领导到煤炭公司视察的时候，你已经被关起来了，有些情况你可能不知道。是这样，我给你讲讲背景。前两，市政府副市长王瑞凤到煤炭公司调研，指出煤炭公司存在国有资产流失的嫌疑。主要就是计划内煤炭指标太低，计划外的煤炭被贱卖。”
林华北一听，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带着一丝愤怒道：“哪个市领导？王瑞凤？她懂不懂煤炭销售业务啊？煤炭是基础能源，计划内的煤炭保的是生产，计划外的煤炭是保的民生，老百姓没几个钱，市领导也不可能脑子里只有钱。”
何浩似笑非笑地道：“林华北，你先别激动，听我把话完嘛。按照市领导的指示，昨我们拘捕了通海贸易公司的秦大海。”完之后，他往窗外望了望，接着道：“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你们两个的监舍只隔了两个房间。”
林华北面色焦急地问道：“怎么？你们把秦大海给抓了？秦大海的哥哥，可是市审计局党组书记、局长秦大江。你们抓秦大海，有没有问过秦大江的意见呢？何浩，你别拿这些话来哄骗我。秦大江是什么人？齐市长的红人，人家虽然不是市领导，但有些时候比市领导话还管用，你们还敢抓他？”
何浩冷笑一声，道：“林华北，没必要给你证明什么，但你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完之后，他扭头对旁边的人交代道：“你去把秦大海带过来，让他从咱们窗户这儿过一遍，让林华北同志好好看看，我是不是闲得，在这儿给他兜圈子。”
旁边的人赶忙起身出门。何浩敲了敲桌子，提醒道：“林华北同志，你可睁大眼睛看清楚了，一会儿是不是如假包换的秦大海。”
足足等了有十分钟，就听见敲门声，但审讯室的门并未打开，只是在窗户上，有两名公安同志带着秦大海缓缓从走廊走过。路过窗户的时候，他们故意放缓了脚步，其中一人在窗口喊了秦大海的名字，秦大海马上立正，大声喊道：“到！”
何浩看着林华北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道：“瞧见了吧，看清楚没有？这个就是你的齐市长红饶弟弟秦大海。”
林华北吞吞吐吐地道：“怎么？你们真把秦大海给抓了呀？这……这是为什么抓人家秦大海呀？他可是合法的良民，正规的企业家，还是临平县政协委员呢。”
何浩敲了敲桌子，道：“林华北，我们抓他，是因为怀疑他侵吞、变卖了国有资产。而且他也承认了，并且这一切都是在你的授意之下。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林华北瞪大了眼睛，略带愤怒地道：“何浩，你什么意思？我和秦大海只是认识而已，我跟他不熟。”
何浩心里清楚，只要林华北看到秦大海，心理防线就已经开始崩溃，惊慌失措也是必然。越是这样，越明林华北存在重大问题，也就不打算再跟他兜圈子，直接道：“今年第一季度，秦大海给了你30万，前前后后这几年，秦大海给了你接近200万现金。林华北啊，这可是200万的现金啊？”
林华北急得大喊道：“何浩，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是诬陷我，我怎么可能收他200万？你开什么玩笑？我们临平煤炭公司一年的总利润才几万块钱，都快接近亏损了，我怎么可能收他200万。”
何浩猛地一拍桌子道：“林华北，你他妈还好意思讲煤炭公司亏损？煤炭公司为什么亏损？公司的钱都被你捞走了，能不亏损吗？”
林华北没想到何浩竟敢骂自己，本想抬手，却发现手臂被铐着，便急忙抬起右脚，指着何浩骂道：“何浩，你他妈敢骂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何浩淡然一笑，道：“林华北，我不仅想骂你，我还想代表临平煤炭公司的工人揍你。”
林华北怒目而视，道：“何浩，我就不信你敢打我。”
何浩缓缓起身，走到窗户边上，一把拉上了窗帘。十分钟过后，背后的两名同志慢慢走过来，将审讯椅扶正。
何浩问道：“你我敢不敢？”林华北吐了一口带血的痰，眼神中虽有不屑，但没再敢话。
何浩道：“林华北，你恐怕还搞不清楚200万是什么概念。我这么跟你吧，本来下午两三点我们就可以见面，之所以拖到下班才来，那是因为我们为了你的事一直在做功课。像你这样的腐败分子，枪毙都不为过。那些没被枪毙的，都是配合公安机关调查的。怎么样，200万的事，想起来了没有？”
林华北使劲挤出一丝微笑，谄媚地道：“何局长，我尊敬的何局长，我真的没有收过秦大海200万。”
何浩回到座位上，抽出一支烟，点燃后抽了两口，道：“没收过200万。那我问你，你收过秦大海的钱没有？”
林华北略作思考，摇了摇头道：“没有，我绝对没有收过秦大海一分钱，肯定是秦大海在胡言乱语。”
何浩道：“我来之前就跟你了，我是做过功课的。那我问你，你们家床底下的木箱子里，有一个铁皮柜，铁皮柜里放着30万现金，这30万是哪来的？”
林华北一听，顿时激动起来，大声呵斥道：“姓何的，你们敢抄我的家？老子跟你拼了！”着便挣扎起来。
何浩见林华北反应如此激烈，猛地一拍桌子，将烟头丢在地上，又走了过去。
十分钟过后，何浩回到座位上，笑呵呵地道：“林华北，你要搞清楚我们是干什么的。我们是公安机关，我在派出所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杀人犯我都抓过，收拾过的地痞流氓多了去了，哪一个不比你狠？你在这儿还敢装横，真是不知高地厚。哦，我现在再问你一遍，你家床底下柜子里那30万，是哪里来的？”
林华北坐在审讯椅上，手铐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映衬出他此刻紧张又故作镇定的神情。
“那是我自己这些年靠工资攒的。” 林华北咬了咬牙，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理直气壮些。
何浩眉头一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略带嘲讽的笑容，目光如炬地盯着林华北，道：“自己攒的？你可真会。就算你一年工资一万，算下来你得攒 30 年吧。行，你这个法我认了。那我再问问你，你在县里几家银行，前前后后存了有 40 万，你倒是，这 40 万又是怎么来的？”
林华北听后，心中一紧，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低下了头，试图掩饰自己的不安。他嗫嚅着道：“何浩，怎么…… 怎么你们都去银行查我的存款了。” 话间，他的手指不自觉地在膝盖上轻轻颤抖。
何浩摆了摆手，身子微微前倾，眼神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道：“哎呀，华北，你在银行里怕是没存一分钱吧，这些钱都是你媳妇存的，我没错吧？我可跟你讲了，在来之前，我们公安机关可是做了充分的功课。” 何浩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林华北，继续道：“林华北，这么吧，如果你还不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就只能把你媳妇请过来，让她把这些钱的来历清楚。”
林华北听了何浩的话，心中愈发慌乱，额头上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他的脑海中迅速闪过妻子的面容，心中暗自思忖：要是把她牵扯进来，事情可就闹大了……
林华北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道：“何局长，能不能…… 能不能和李朝阳局长见个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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