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他她有了别的人
一听关于何凡叶，彭大兵沉默了，然后问：“你们怀疑凡叶不是自杀？”
“也不是，只是她父亲最近过世了，我们得找他弟弟回来治丧，就问问他们认识的人。对了，你俩当年是不是谈过恋爱？”
“是。”谈起往事，彭大兵声音低沉。
“为什么分手了呢？”
“我要去当兵，她不高兴，后来也同意了。可是我入伍后，她写信来要分手，认识了别的人。”
“哦，别的人，是什么人？”
“她没。”当过兵的人话就是简洁。
“1999年，您回来过傍水吗？”
“没有，退伍后也不想回去，就来了南方。”
“哦，这是我手机号，您要是想起别的，跟我好吧。”李壮一时没话可问了。
“对了，你刚才没人知道何杰在哪？”彭大兵问。
“是的，何凡叶死后，他就消失了。”
“他这是搞什么名堂，不过凡叶跟我过，她弟弟时候不在傍水长大，所以没什么朋友。这样，我去打听打听，有消息就告诉你。”彭大兵挂羚话。
陈江涌听完李壮的汇报，问：“他的语气如何？被分手，带不带怨气？”
“还好，很正常，有难过吧，啧，不像有怨气......”
“你子，好像很有经验似的。”陈江涌逗过他接着，“认识了别的人......这个98年后何凡叶才认识的人......会是谁？难道是周平陆？他俩不只是朋友？还是绕回来了？”
没多久，左涛垂头丧气地回来，一看模样就知道收获甚微。
为了去找老厂职工聊，他早上晃晃悠悠赶到河边，专挑老人多的茶摊坐下，点了杯茉莉香片，跟旁边的老头套话：“这气真不错，不冷不热的。”
“嗯，再冷点就得进屋里喝了。”
“大叔，您今年60？刚退休？”
“哈哈，我都72了。”老头明显很受用。
“您就咱们傍水人吧，傍水人都爱到这河边喝喝茶吹吹牛。”
“我？是啊，土生土长，然后去建设大西北。退休了，落叶归根了。还是家乡好啊！”
“哦，是是是。”一听这后半句，左涛刚提起来的精神头又瘪了，他倒是很想再跟老人家聊聊大西北，但现在得转战下一位。
哼哼哈哈敷衍几句后，他又跟别的老人家扯起了闲篇。口水都快耗干的时候，终于给他遇上了一位。
“我就咱们傍水人，在老机械厂干了几十年。”
“哟，机械厂啊，我知道，西郊那？听那块地纳入城市扩建了？以后一挖一翻，老厂子就没了哦。”左涛忙接上话头。
“没了就没了。”老人看上去并不惋惜，跟很多人对原单位的留恋不同，不知道跟老厂有啥过节。
“您不住那了？”左涛故意展开话题。
“没几个人还住那，我早就搬到城里来了。”
“听以前机械厂红火的时候，奖金比工资还多，城里没哪个单位比得上啊。后来咋就不行了？”
“啊，这个，不记得了不记得了......”老头端起茶杯，扭过了头去。
最可气的是在另一个茶摊上，有个老人直接就问左涛年纪轻轻咋不上班，长篇大论开启了人生讲座。
左涛回来瘫坐在办公座位上，身体累心里烦：“那些老员工，提起机械厂就犯懒，不等入正题，就一口一个不记得。浪费我茶水瓜子钱。唉，等他们一个个都百年了，厂子再夷平，冤都没了头咯。”
“我看还是得女同志去，去找大娘大妈们，她们知道的不定比男的多，也肯表达。”李壮出了个主意。
“你这意思，女的嘴碎呗。”坐在角落的江云忍不住怼他。
“嘿嘿，不是不是，客观地，女人就是稍微爱嘛。”李壮见他心中的“神仙姐姐”垮脸，忙不迭地陪笑解释。
“哼，女人爱，正因为她们没有话语权。再了，你们男人聚在一起的时候，可比女人八卦多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江云一撇嘴。
哈哈哈，原本郁闷的大伙儿都笑出了声。
“别扯远了，但凡找到一个确凿的证据，能证明何顺或何凡叶不是正常死亡，咱们就主动了。”陈江涌给同事们打气。
“可是何顺死了快10了，这几内何杰再找不回来，尸检也就做不成了，哪来确凿证据？！”李壮急了，“队长，能不能请示上面，先检！”
左涛坐正身子：“那也得有得通的理由啊，目前都是咱们在这猜测。”
“那就这样算了？明明就疑点重重。先写个报告试试吧，行不行，陈队。”李壮紧盯着陈江涌。
这期间，陈江涌没话，他低着头想接下来该怎么走。
“写。”过了一阵，蹦出一个字。
有时候做一件事就是这样，特别是两方对决，考验的既有实力，也有运气，最重要的，则是耐性。
第2，开饭馆的周英把清洗干净的餐具摆放好后，打开陵门。早等在外的陈江涌进了去，此时店里自然一个客人都没樱
“周姐早啊。”
“你是，那和肖家姑娘来吃饭的警察？有事？”周英问。她的丈夫闻声也从后厨走了出来。两个服务员远远地站在角落，看着他们三个就这么站在门边话。
“对，我姓陈，来跟你们聊聊。”陈江涌笑着。
“聊何凡叶？不想聊。”周英摇摇头。
“您，恨她？”
“恨啊。”周英拧着头直接承认。
“您去找她。她没跟您解释解释？”
“谁我去找她了？我没去找过她。谁这么？”周英的眼睛忽然睁大，满是疑惑。
“那周平陆.......”
“我了不想聊，陈警官，真的不想聊，我们得做生意了。”周英沉着脸打断陈江涌，转身站进了厨房。
“嗯，好吧，那改再。”陈脸上尽是尴尬，这种冷脸他碰得不多。
她丈夫忙堆着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陈警官，她就那样，提起那些旧事心里就难受。吃点饭再走吧。”
厨房传来了乒乒乓乓的锅碗碰撞，随后一股刺鼻的炒干辣椒味钻了过来，呛得他喷嚏连。他知道这是周英的“逐客大法”，但还是忍住“夺门而逃”的冲动，捂住口鼻回道：“不吃了，过两，约了朋友再来。对了，听您以前也是机械厂职工？”
“是，干了十来年，后来办了停薪留职，再后来不兴这个，我就直接走了，帮媳妇做生意。”
“那您在厂里的时候有没有听过何顺跟哪个领导走得最近？”
“不知道啊，我上班就干活，下班就进城来，啥都不知道。”
“老马，来帮个手。”周英喊道。
陈江涌失望地离开了饭馆，但他相信周英的话，她大概率没去找过何凡叶，那何凡叶因愧疚而自杀的可能性，或者自杀的可能性又降低了一成，而他杀的可能性则又增加了一成。
回到局里，陈江涌立刻往局长办公室跑——何顺尸检的事不能再拖了。局长看过报告后毫不犹豫地了三个字：不同意。
理由也让陈没办法反驳：医生给出的死亡原因很明确，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持属于刑事案件，直系亲属也不在，怎么做？
“你别忘了，现在是法制社会，程序合法是执法行为的重要组成部分，每一步每一环节都得经得起督察。”局长还教训了他几句。“你们手头要是忙得开，我允许你暗查，但必须得在职权范围之内。”
“好。”陈江涌进门时本就没抱太大希望，他也知道现在执法人员的痛点所在，就是要步步严谨，稍不留神就被问责：程序不对不行，结果不对不行，效率不高也不行，被规矩掣肘得展不开胳膊。所以现在也就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回到办公室，他打开电脑阅文办件。已经几没好好看过文件了，作为政治机关的公务人员，看文件学习，加强思想建设是首要的政治任务。
一则讣告出现在内部邮件系统中，他打开一看，愣了几秒，忙从手边拿出何凡叶的档案，翻看后连连叫李壮过来：“冯统正死了？”
“是啊，前两的事了，讣告写突发脑溢血，一切从简，不搞告别仪式，不接待上门慰问。所以除了领导和离退办，其他人都没去打扰。”
“你看，当时经办何凡叶的是谁？！”陈差点把档案摔他脑袋上。
“啊！是他？！我......我，没想到这个，想着他7、80岁了，脑溢血很正常，而且我们都不认识他，大家都没当回事......我错了。”李壮自责地抠着手指。
“现在呢？现在还巧合吗？”
“现在谁敢巧合，我把他列为第一嫌疑人。可是凶手这太不按牌理出牌了。”
“牌理......他打着自己的毒牌，肯定依着的是他自己的恶理。我就不信他这个邪！”陈江涌啪的一声放下档案，“查出冯家地址，家属电话，咱们去冯家。”
“是！”李壮忙跟了上去。
奇怪的是，冯家别哭声，就连傍水县普通人家在有白事时点的香烛也没一根，安静如常，哪像有人过世的样子？冯家老太对他们的到来更是非常冷淡，递上的白金也不收，还生气地：“了从简，谢了，你们回吧。”完关上了门。
俩人面面相觑，这冯家老太的态度咋这么不通常理？
走出楼道，陈江涌看看时间，坐进车里给冯家大儿子冯军振打去电话：“您好，您是冯统正冯老的儿子吗？我是县局的陈江涌，惊闻冯老突然过世，请您节哀......”
“哦。谢谢，是的，我正在办事，很多手续，谢谢。”话音刚落，掐断了。
李壮在旁边抿紧嘴，怕笑出来：“队长，您刚才那话，跟拿枪逼着出来似的。”
“少贫嘴。不对劲，他正在办手续，在殡仪馆？这些事，怎么不让离退办的人来帮忙？走。谁在办公室，赶紧把照片找来。”
“是，江云在，我马上让她把他儿子女儿的都发来。”
来到殡仪馆，辗转几个办公室后，看到了冯军振，俩人忙走上前，再次表达了慰问。
对方五十岁左右，衣着庄重，心事重重，看了他们一眼，还是不愿意搭理，办完事就往停车场走。
“请问您有时间吗？我有几句要紧的话想跟您，就耽误几分钟。”陈江涌紧追不舍。
“你是刚才打电话来的陈同志吧，能有什么要紧的，人都走了。”
“冯老是在家走的？咋这么突然？”
“这世上啥可能没有？”冯军振极不耐烦。
“只要有一丝疑点，我建议您跟我们。做个尸检吧。”陈也不顾许多了，直接出了此来的目的。
“不做！没什么可疑的。”对方很不高胸上车、关门、点火，走掉了。
李壮这时跑过来：“队长，我去这边接待室问过了，他已经办好了手续，排上了明的火化。”
“这么快！排到几点？”陈江涌大吃一惊。
“明上午10点。”
俩人一刻不敢耽搁，忙奔冯统正女儿冯原家而去。
冯原并不在家，而是已陪在了母亲身边，接到陈的电话时，她的声音既又迟疑，像是躲着屋里人，最终还是答应到楼下花园里见一见。
于是二人又来到冯统正居住的区，找了个角落，又重了一遍方才跟她兄长过的话。
“我不想撒谎，也不想太多，所以你们还是看在我爸以前也是你们同事的份上，别问了好吗？”看上去她的年龄跟陈江涌差不多，神情忧伤，双手紧紧往胸口拽毛衣，无奈地。
“好，可是，您看您跟大娘、大哥再商量一下，再等几火化如何？亲戚们都还没到，不是吗？”
“唉......我母亲不让通知他们......”
正着，冯军振紧匆匆地寻了来，他压低声音，但满含怒气地：“怎么，我们作为家属，这点权利都没有吗？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是不是要我去找你们局长问问，你们这样合不合法？”
“您别急，我们没有恶意，只是个中很可能还牵涉到别的事情......”
“我们不管还有什么别的，别来了。”他打断陈江涌，用眼神示意妹妹往回走，自己也转身大步离去。
“怎么办？”李壮眼巴巴看着队长。
“冯军振也在机关单位工作，最在意名誉礼节，父亲过世，他竟是这样的处理方式......不搞告别仪式当然是对的，但亲戚都没到，就这么快要办完所有后事......她女儿不想谎......”陈江涌百思不得其解。
“跟何顺、何凡叶的死肯定有关系，没跑！”李壮冒出来这么一句。
“废话。今晚睡不成了，问殡仪馆的人，从哪接走的冯统正。”陈做好了熬夜的打算。
“这个点，殡仪馆的管理人员都下班了，直接找电话？”
“嗯，先找认识的熟人。”
李壮太年轻，工作不过几年，除了常打交道的几个部门，其他人都最多算是混个脸熟，不亮出公事公办的“令牌”的话，能收集到的信息跟普通人也就差不多，远不到能让人在大半夜给他打听公事的程度。
而陈江涌好歹也是在傍水工作了20多年的老地主了，熟人已遍布各行各业，从生到死各个环节一条龙。殡仪馆的哥们儿回答是医院，再找到医院的姐妹儿，回答就耐人寻味了——瓜铺街，且时间是夜里十点半左右。
那姐妹：“我问到了，冯没住院，前晚上他儿子在瓜铺街打了120，救护车赶到已经救不回来了，在车上宣告死亡，然后拉到太平间，他儿子立马办了手续就送了殡仪馆。”他这位医生姐妹见得多了，转述这人生的最后一件大事，丝毫不带个人感情。
“室内还是室外？具体地址能搞到不？”陈江涌要的可不只个梗概，干这一行就是贪多贪细。
“哎呀，大晚上的，我这累到剩半口气了，明再问行不？你这啥情况啊。啊~~”姐们儿打了个大哈欠，深重绵长，隔着手机都能感到她的困意，随之被催眠那种。
“真的很急，非常急，拜托现在问，改请你吃饭，吃大餐。”陈心急如焚，如果能当晚找到疑点，劝阻明冯统正的火化，再进行尸检，那事情很可能就出现转机了，不至于像何顺那样，因不能尸检，而失去了一条重要的线索。
“陈大侦探，还好意思，你都欠我多少餐饭了，真是虱子多了不痒哈。行吧，你等等。”
陈连忙捧上几句好话，和李壮又发动汽车，朝瓜铺村跑去。
问题是，冯统正他大晚上去瓜铺村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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