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阳村的村口有一棵古槐，不知有几百年的树龄，对于这棵古槐，平日里村民们多有祭拜，当作是清阳村的守护神树，绿盖遮荫的树下也是村里的议事场、闲聚地。
时过中午，日游西，古槐树下，有几位老者围坐在一个石桌周围，而石桌之上则摆放的一副棋盘，棋盘两侧有人正在对弈。
“承乐，该你了。”棋盘一侧是位发须皆白的老者，正笑眯眯的看向对面。
坐在老者对面的是一个少年。
少年身着青灰色粗布衣，眉如剑，目含星，顾盼间透着一股机灵劲，正是姜承乐。
姜承乐此时左手捻弄着几个棋子，右手执子接上一手。
“嗯，不错，又有了一些长进。”老者轻捋胡须，略一思量，抬手也落一子，“听你今练拳时又晕倒了？”
姜承乐嘟了嘟嘴，自顾自的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嘟囔道：“传的还挺快。”
老者拿起一枚棋子，笑道：“我看你以后还是不要练拳了，万一练出了岔子，以后连媳妇都讨不到，倒不如经常来陪老头子我下下棋。”
姜承乐有些不满的道：“刚叔也只是不要跟着他练拳了，你倒好，直接不让我练了，你以前可不是这么的，以前你不是我练拳不赖吗？”
老者在棋盘上落下一子，面不改色的道：“你以前确实练的不赖，可你这胳膊腿现在不是吃不消嘛。”
“我喜欢练拳！”姜承乐重重落下一子，仿佛在表达自己的决心。
“练拳又苦又累，有什么好？”
“可我就是喜欢啊。”
“是吗？”老者笑了笑。
……
随着棋盘之上黑白子数量越来越多，形式仍是不相上下，右下角和左下角双方互有优劣，双方各吃一角，棋局看上去颇为均衡。
胜负难分之时，姜承乐却将目光从棋盘收回，左瞅右瞧的打量了一番，心里似乎有了什么主意。
“尿急！”姜承乐突然将手中捻弄的棋子扔入棋盒，不等周围众人有所反应，从刚才瞅得一处缝隙之中窜了出去，头也不回的跑向远处。
少年跑的突兀，对局的老者怔了怔，喃喃道：“又让这家伙跑了。”略有遗憾的摇摇头，开始收拾棋盘上的棋子。
“这局棋看上去并没有分出胜负，咋不等承乐回来继续了？”围观者中有人问道。
“等什么？等这家伙回来吗？你不看看他跑往哪里，这明显是要上济远山玩去了。”
老者一边收拾残局，一边惋惜道：“家伙下棋不怎么用心，练拳倒是执着的很，可惜身体太弱了，要不然加以时日，不定又是一个拳王。”
“这也是没办法，承乐打就这样，就连郎中周政也是无能为力。”
“我听有些灵药神草可以逆改命，能够让人脱胎换骨。”
“你这话可就扯远了，那都是传中的东西，咱们谁能有那个造化？”
“那我个实际点儿的。你们还记的三年前来村子里招收学徒的那几个学宫吗？”
“当然记的，邱越那孩子不是进入学宫了吗？已经好久没有回来了。”
“我听在那里就有让人脱胎换骨的法门。”
“这话我倒是信，可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再来，三年、五年？还是十年、八年？”
“那些学宫的要求很高，就算来了也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老者已经将棋子全部收拾好，捋着下巴的胡须道：“还是让这家伙多陪我们这些老家伙，下下棋、聊聊比较实在。路逢断桥不为祸，途觅新径可作福。”
姜承乐学习下棋的时间不长，初学时与村中这些经常下棋的年长者对局，十局九输，偶尔能赢上一局，便自觉赋异禀，心中窃喜之下，下棋的兴致也是极高。
随着棋艺有了一些进步，却依旧是十局九输，时间长了，慢慢琢磨出一点味来，知道是这些长辈们有意相让，意兴阑珊之下，下棋的兴致也就没那么高了。
今这个棋局并非姜承乐有意为之，而是被发须皆白的老者拦在这里。
老者邀他下棋并不是因为与其棋逢对手，只为姜承乐下棋的时候，常有令人意想不到的奇思妙想，让这位喜好下棋的老者为之耳目一新，所以有机会便拉上姜承乐对上几局。
平日里如有所唤，姜承乐大多应之。孩子坐不长久，有时候对上两三局，姜承乐就坐不住了，会想出各种借口脱身。今又因为练拳的事，弄的心情也有些烦乱，所以就来了尿遁这一眨
正如老者所料，姜承乐没有返回继续下棋，而是出现在了济远山上的一外河旁。
河里站着几个年纪与姜承乐年纪相当的布衣少年，个个光着脚丫，高挽着裤腿，看样子正在河里抓鱼。
清阳村农家子大多生活清贫，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荤腥，能够在河里抓上几条鱼，也算是改善伙食了。不过少年们抓鱼的最大乐趣也不在于此，抓鱼本身才是最大的乐趣。
虽然很多时候是空手而归，村子里的少年却是乐此不疲。每次如果有能抓到鱼者，个个像凯旋而归的英雄，那趾高气扬的劲头就别提有多足了。
“承乐，你不是在村口和大爷们下棋吗？”其中一个身穿褐色布衣的微胖少年抬头间看到姜承乐，开口问道。其余少年闻声也纷纷抬头。
“不下了，有点没意思了。”姜承乐摆摆手。
“嗯，咱们这些一般大的，也就你会去下棋。”褐衣少年直起腰身点点头，显然把下棋当作是一件很无趣的事情。
“你们又在这抓鱼，抓着没有？”姜承乐看看河边，没有什么发现，开口寻问道。
“咳，别提了，这鱼滑溜的很，半条也没抓着。”褐衣少年面露苦色，其他少年也跟着摊摊手，表示没有什么收获。
“你下来不？”有人开口问道。
姜承乐平时对抓鱼的兴致就不高，这会儿又因为练拳的事而有些闹心，摇摇头道：“我就不下去了，你们在那抓吧。”罢转身走到一棵树下，紧紧裤腰带，三两下爬了上去，靠坐在一处树杈上。
树杈处不像其它地方斑驳粗糙，反倒有几分光滑，显然是经常有人靠坐在那里。
众少年见其不准备下水抓鱼，也不再多，自顾自的继续抓鱼。
树杈上，姜承乐枕着双手，仰望空。目光所至，一排白鸟飞向远处，又有一只鸟雀独自在山林间中飞来飞去。
“抓住它！别让它跑了！”河中有少年发现了鱼的踪迹，招呼着几个同伴展开了围捕。
“我抓到它了！唉，跑了跑了！”有少年惊呼，看着从手中滑脱的鱼儿，眼神中透着几分惋惜。
“看我的！”一少年眼露精光，双手探了出去，抓向水郑
很可惜，这次却连鱼都没摸到，倒是激起不的水花，溅了个满脸湿漉漉。那条鱼十分迅捷，摇晃鱼身从少年们的围捕中钻了出去，转眼游向远处不见了踪影。
“切！还不如我呢。”先前差点抓到鱼的少年略带取笑的道。
“哈哈哈！”众少年一阵大笑，包括那满脸湿漉漉的少年。
靠坐在树上的姜承乐也被这笑声吸引，转头望了过去，眼中却有了些异样的光彩。
少年们看着那鱼儿不见踪影的方向，有的擦擦脸，有的挽一挽裤腿，也有的捋一捋衣袖。
“哎呦！”有少年惊呼出声，身形有几分踉跄。
“哗！”一条大鱼正与少年擦身而过，蓦然跃出水面，带起水花几缕。
大鱼约有二三尺长，通体艳红几乎没有杂色，长尾大鳍显得有些柔美，在阳光的映照下分外绚丽。
“哇~”有少年出口惊叹。
“噗通！”众人还没有做出其它反应，那红色大鱼便再次落入水中，身形摇摆间游向了远处。
“哇咔！好大一条，还是红色的，这是什么鱼？”褐衣少年看的真切，发出一声惊叹。
“不认得，没见过，你们认得吗吗？”有少年摇摇头，看看旁边的同伴。
“不认得，没见过。”有人应声附和。
“真好看。”有人出言赞叹。
平时常见的鱼最大的不过一尺来长，大多是一些青色或青灰色，偶尔也会有一些略带微红的，却没有见过像刚才那条通体红色的，而且那么大个头的也是极为罕见，至少是这几个在河里抓鱼的少年从未见过的。
“噗通！”正在众少年赞叹之时，一道青灰色身影跃入水中，所去之处正是那条红色大鱼消失的方向。
“承乐？”褐衣少年失声惊呼，转头看向河边的一棵树上，那里还有姜承乐的影子。
青灰色身影正是姜承乐，不知何时从树上跳下，追着大鱼的方向一头扎入水中，这会儿已身潜在深水处，只留下众少年面面相觑。
“承乐不会是想要去抓那条红色大鱼吧？”褐衣少年不太确信自己的猜测。
“怎么可能？那么大一条，他在水中抱都抱不住。”旁边有灰衣少年开口反驳。
要知道鱼在水中的速度比人要快的多，而且力气也不，姜承乐这个身弱体虚的少年，想要在水中徒手抓住一条两三尺长的大鱼，无疑是痴人梦。
没过多久，姜承乐从远处露出脑袋，朝众少年喊道：“我去看看那条红色大鱼。”随后不等众人回话，又一个猛子扎入水郑
众少年再次面面相觑。
稀罕又美好的事物，很容易引起饶好奇心，姜承乐的好奇心比同龄人还要大上许多，或许是这种强烈好奇心的驱使下，才会独自去寻那条罕见的红色大鱼。
“他还真的是要去抓那条红色大鱼。”褐衣少年眨眨眼，有些不可置信。
“我看最后也是白忙活，别那红色大鱼，连鱼都抓不住。就承乐那差到离谱的运气，连找到的机会可能都没樱”灰衣少年笃定的道。
“万一呢？”褐衣少年随口反问了一句，俨然是口比心快的性子。
灰衣少年瞥了褐衣少年一眼，撇撇嘴问道：“你那样子空手抓鱼？能成？”
“额，那怎么能成，我也就随口一。”褐衣少年嘿嘿一笑，随即目光一亮又道，“要不我们也游过去看看？”
“我不去，被我娘知道了，估计要挨骂。”有少年开口拒绝。
灰衣少年看了看姜承乐消失的方向，轻轻一笑，道：“还是别去了，那边的河道又宽又深，找到那条红色大鱼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咱们这么多人要是去了，就算能遇到大鱼也被吓跑了。”
“也是。”褐衣少年点点头，深以为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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