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淇微微蹙眉,起身捡起霖上的奏折,深吸一口气道:“此事是儿臣疏忽,竟叫华年成去了。”
太后一时间不出话来。
外头,容芷若端着茶水入内,她亲自倒了茶端给燕淇,道:“这是上好的君山银针,太后娘娘收着等皇上来一起品的,奴婢一早去收集了露水,皇上您尝尝。”
燕淇含笑接过,闭上双眼轻轻一嗅,赞道:“嗯,很香。芷若泡茶的手艺越发好了。”
容芷若低头笑道:“皇上若喜欢,便常来坐坐。太后娘娘宫里好茶可多着。”
“嗯。”他应了。
容芷若又转身将另一杯递给太后,太后一脸悻悻,挥了挥手道:“罢了,哀家现在可没心思品茶!”
“太后娘娘,发生了何事?”容芷若皱眉问她。
太后愤愤地回身坐下,伸手搁在桌面上,精美的护甲划过,发出刺耳的声响。她开口道:“皇上打算怎么做?西楚是要个人质,届时便好开口相要挟!”
燕淇轻呷一口茶,这才道:“他们无非便是想要那片地,问朕买,朕不应。他们也想强抢来硬的,如今倒是又有了极好的筹码。”
容芷若算是听明白了,她忙道:“可他们却想不到抓了个最不中用的,皇上完全可以不做理会,九王爷是害死欢姐姐的凶手,他若死在西楚人手中,也省了皇上的心。”
她的话落,却见太后剜她一眼,太后冷笑着道:“妇人之见!皇上即便恨他,那也是大梁的内事,搁着他在西楚不管,岂不叫下人耻笑皇上,耻笑我大梁无能!”
容芷若忙低下头去:“是,奴婢多嘴了。”
燕淇清冷笑道:“芷若不必在意,母后并不是针对你。朕只是觉得让九皇叔死在西楚未免太便宜他了。钱成海。”他忽而提高了声音。
外头,太监匆匆入内:“奴才在。”
他瞥一眼,吩咐道:“派八百里加急,一路去洛阳,给袁大人送个信。”
太后不解地问:“这个时候还去洛阳作何?洛阳的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吗?他们也该在回程的路上了。”
燕淇点头道:“饥荒的事是解决了,朕是要逸礼去沧州,朕怕袁将军态度强硬,会逼得西楚人杀了九皇叔。”
太后面色凝重,袁逸轩倒真是有可能。
容芷若叹息道:“袁将军是个难得的痴情人……”
燕淇蓦然转了身,眼底闪过一丝阴戾。
已是离开洛阳第三日,昨儿夜里连绵不断的雨丝才收尽,一早起来,外头树叶上还有水滴落下来。
马车又行了半个时辰,远远闻得马蹄声传来,袁逸礼凝眸瞧去,只见单人独骑飞一般地冲来。
那服饰……竟是禁军!
袁逸礼的眸子一紧,示意车队停下。
“怎么了?”苏昀挑起了车帘,方婳朝前望去,对面一匹棕色马驹疾驰而来,那人显然已看清袁逸礼,正欲勒停马匹,忽而闻得胯下坐骑长长嘶鸣一声,随即“轰”的一声,马匹猝然倒下!马背上的人顺势滚落在地上,待他狼狈爬起来,那匹良驹已口吐白沫,活活地累死了!
袁逸礼的脸色凝重,只见底下之人朝他行礼道:“袁大人,属下奉命前来传话!”他日夜兼程赶来,此刻还喘息不止。
袁逸礼从马背上跳下去,抬步往前,沉声问:“长安有事?”否则,皇上亲信是不会轻易出长安城的。
那侍卫摇头道:“不是,皇上让属下将这个交给您。”他从怀中摸出一封信,信封已被揉皱。袁逸礼伸手接过,径直打开。
方婳与苏昀对视一眼,见袁逸礼已转身过来,他的脸色凝重,看来是发生了大事。苏昀也不嬉笑了,一脸认真地看着袁逸礼。他顺手将信纸收入怀中,低声道:“臣有点事要先去办,会让侍卫护送娘娘回洛阳。”
方婳大惊,脱口问:“何事?”
袁逸礼不愿多,只道:“娘娘,这是皇上的意思。”他不顾方婳的脸色,转身朝一侧的侍卫吩咐几声,随即跃上马背欲走。
“袁大人!”方婳不顾礼数从马车上下来,拦在他面前,眸华坚定地落在他身上,开口道,“本宫不回洛阳!你既不愿告诉本宫去哪里,便让他们护送本宫去长安!”
袁逸礼俊眉微拧,只道:“此去长安路途尚远,臣不在娘娘身边,皇上也有担忧,是以娘娘还是先回洛阳方府好。臣办完事便去接您,少则十来日,多则……也就半月。”
十来日,半月……他这是要去哪里?来回长安不可能,那便是……边疆!方婳的心一沉,忽而记得那时在长安便听闻边疆动荡之事,莫非真的要打仗了吗?
苏昀见她的脸色不佳,只得上前道:“大人还不了解我们娘娘吗?方府有什么好去的?大人不在,是想我们娘娘回去受气吗?”
袁逸礼一时噎住,他也知方府于她来不是好去处,只是眼下他走得急,皇上有令要她回洛阳的……
“袁大人。”方婳又靠近一些,压低了声音道,“是否边疆有事?”
袁逸礼未曾想她会猜到这个,他的眸光一闪,略带一丝迟疑。便是这一迟疑,让方婳忽而又想起一个人。
燕修眼下便是在昌国,这里去西楚最近的地段,便是要穿越昌国。
她的指尖蓦然一颤,和燕修有关吗?所以袁逸礼才想要隐瞒她!初晨的光晕照在她完美的侧脸上,她的脸色苍白几分,突然伸手抓住了马缰绳。马儿被惊到,嘶鸣着往后退了几步。袁逸礼吃惊地按下马缰才将它安抚住,他抬眸看向方婳,只见那双华美双瞳直直地盯住自己,她的菱唇已启:“我只问你一句话,和他有关吗?”
他又是一愣,墨色瞳眸里淌过一丝震惊。
方婳已沉声道:“本宫不回洛阳,本宫要随袁大人一起去!”
“娘娘……”他想解释一句,但在望见她的眼神时便已知晓,一切解释都将是徒劳,她已认定心中猜测,而他很不愿承认,她是对的。
方婳的声音低而清晰:“你即便在这里将我打发走,我也有千百种手段能自己去边疆!”
袁逸礼长眉紧拧,凭她的心智,要甩掉这位侍卫绰绰有余。抓着马缰绳的手一松,他回头朝送信的侍卫道:“你回去禀报皇上,皇上的信我已收到,这里一路上盗匪出没,我怕娘娘有危险,故而带婳妃娘娘随行去绥靖。”他转头朝身后一个侍卫道,“把你的马给他。”他又命人侍卫将灾款交给他。
送信的侍卫上了马,道:“属下明白。”他完,调转马头原路回去。
袁逸礼的目光又落在方婳身上,他蹙眉道:“我赶得急,这马车是坐不了了。”
方婳点头道:“我知道,马也不是没骑过,骑的还是你的坐骑呢!”那次是去白马寺,她中途从马背上摔下来多次,可是心里却一点也不觉得疼,因为想着能快点见到燕修啊。只是后来回来时真惨,她身上痛心上也痛,哪里都痛……原以为袁逸礼能靠得住,没想到也是只笑面虎。
袁逸礼的嘴角微微牵起,他的目光随即扫过身后侍卫们,开口问:“你们谁愿意带娘娘同行?”
侍卫们面面相觑,自是不敢。
袁逸礼又一笑,这才伸手向方婳,低语道:“上来。”
她一点不矫情,伸手抓住他的手,他的手上一用力,直接将她拉上去。
苏昀急着道:“那我怎么办?我也不会骑马啊!”
这会,后头的侍卫有人便道:“昀姑娘可坐我这里。”
“我这里也校”
苏昀乐开花了,原来她这样抢手啊!
马队赶了一段路,苏昀才悲哀地想起她的桂花酥还在马车上忘了拿!她又看一眼前面的方婳和袁逸礼,乖乖地闭了嘴。
抵达绥靖城已是四日后的傍晚,一路上,袁逸礼将大自情况告知方婳。西楚挟持了燕修意欲要燕淇将与之交界的那片草地划给西楚,否则就杀了燕修。
沧州离开绥靖已不远,袁逸礼却仍是打算先去见一见昌王再动身。
昌王出来迎接时一脸沉重,叹息道:“九弟也不知怎的去疫区作何,全怪本王没拦着。”
袁逸礼却问:“华先生和九王爷的随从呢?”
“哦。”昌王开口道,“当日西楚兵偷袭,疫区死伤严重,还剩下几个病患,华先生与几个大夫还在照看。至于九弟的随从,在那夜动|乱中为保护九弟死了。”
苏昀忍不住“啊”了一声,他是在元白死了吗?
方婳广袖下的手猛然收紧,怎会……那个讨厌的元白,就这样死了吗?那燕修呢?他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
她的心因紧张跳动得厉害,苏昀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袁逸礼已起身道:“下官先去见一见华先生,若有需要,下官会让华先生留下医治疫病的方子,人下官是要带去沧州的。”
昌王忙道:“本王随你们一道去!”
袁逸礼皱眉道:“不必麻烦殿下……”
“不麻烦,九弟是在本王的封地出事的,此事理应由本王负责!来人,快去备马!”昌王得振振有词。
袁逸礼朝方婳看了一眼,她此刻心急火燎想要见到华年成,好问一问当晚的情况。
马车在疫区外围停下,里头还是一片狼藉,地上有凌乱的马蹄印,甚至还有被火烧过的痕迹。昌王命人在疫区北侧又简单建了一个新区,供病人们暂憩。
华年成闻讯出来,不过短短月盈不见,他像是生生老了十岁。发鬓灰白了,眼角的皱纹也深了。
袁逸礼转身朝昌王道:“下官奉皇上之命有些话要转告华先生,还请殿下回避。”
昌王悻悻离去。
方婳这才迫不及待上前问:“华伯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会被人掳走!”
华年成的眼眶微红,低声道:“当日王爷来疫区找我,得帐中等我忙完,事发时我正在给患者看病,我也是后来才知……知王爷出了事。连元白也……”
“侍卫呢?昌国的侍卫呢?”她急急问着。
华年成摇头道:“侍卫们有的抵抗西楚兵,有的回城去报信了,当然兵荒马乱,谁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袁逸礼蹙眉沉思,这一带的西楚兵要入关,唯有两个地方。一个便是沧州,一个便是昌国边界,沧州有大哥把守,绝不可能会让西楚兵漏网,而昌国的守卫也不见得这样弱……看来皇上的疑心是对的。
苏昀惊讶地不出话来,方婳突然道:“他受伤了吗?”
华年成又是摇头:“我不知道。”他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递给方婳。
这把匕首方婳也认得:“是元白的!”
华年成点头:“在地上捡到的,匕首插在土中,它边上有王爷的脚印,离开它一丈不到的距离便是西楚饶马蹄印,他应该是想保护王爷的。”
她将匕首握在掌心,颤声问:“元白是怎么死的?”
“背后中箭而死,谁都知道西楚起兵最擅长弓箭。”华年成的声音略低,随之夹杂着叹息与担忧,“此事,昌王殿下应该已禀报皇上。”
方婳紧握着匕首不出话来。
袁逸礼沉声道:“华先生将药方留下,我们要动身去沧州,西楚要谈牛”
华年成的面色紧拧,忙转身去准备。
苏昀悄然拉过方婳,低声道:“婳婳,你别太担心了,西楚既然要谈判,就明九王爷暂时不会有问题。”
“他有病在身,华伯伯又不在他身边……”她的声音透着怕。
苏昀抱住她,拍着她的后背道:“你别把他想得那样弱,他有能力照顾好自己!”
方婳突然不话了,目光定定地望着手中的匕首。
“婳婳。”苏昀忍不住叫她。
她的眸华微抬,低语道:“阿昀,其实我不明白。”
“什么?”
“华伯伯的话,让我不知道当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婳婳……”苏昀被她得茫然。
她苍白了脸色低语:“匕首边上有师叔的脚印,他身后不到一丈便是西楚兵,倘若当时元白用这把匕首掷向那个西楚兵,他明知道没有刺中的情况下,元白为什么会转身而逃?他不管师叔了吗?”
“婳婳……”
“若非他逃了,又怎会背部中箭?是华伯伯在撒谎吗?”方婳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阿昀,是他在撒谎……那师叔出事便是与他有关……”
苏昀听得惊慌,忙道:“别胡,华先生不是那样的人!”
方婳的眼睛红了:“我也宁愿相信他不是,我宁愿相信是昌王放水……”
“娘娘。”袁逸礼见她二人不停地在什么,不免上前道,“该准备出发了,连夜赶路,明日亮便能到沧州城。”
方婳将眼泪逼退,回眸道:“知道了,袁大人。”
“怎么?”他皱眉。
方婳深吸了口气问:“这一次,皇上会救他吗?”
袁逸礼正色道:“会,他是大梁王爷,西楚动他,便是辱皇之恨,皇上势必不能容忍!”
沧州边境,数万士兵正在操练,整齐的声音震慑着整个山谷。袁逸轩一身银色铠甲站在城楼上,他凝着目光望向远处西楚军营。
未大亮,那边火光微窜。
“将军,昌王殿下与袁大冉了。”有士兵上来禀报。
袁逸轩的眉心微拧,没有回身,只道:“让袁大人带人上来,你叫钱副将带昌王殿下去休息。丫”
士兵领命下去,不消片刻袁逸轩身后便传来了脚步声,士兵又跑上来,道:“将军,属下拦不住昌王殿下,他……”
士兵的话未完,便闻得昌王的声音传来:“袁将军,本王也急着想知道西楚的情况。”
袁逸轩的脸上无笑,他侧目看了身后之人一眼,话音微冷道:“军中有军中的规矩,您虽贵为王爷,在这里,还是末将了算。钱副将,请殿下下去休息!”
“是!”钱副将这会涨了气焰儿了,大步上前往昌王面前一立,粗声道,“殿下请!媲”
昌王的面色铁青,重重一哼拂袖离去。这袁逸轩果真嚣张得可以,连皇上都需礼让他三分,他竟这样不把他放在眼里。倘若那袁家失了靠山,他倒是要看看这位叱咤风云的袁将军还怎么张狂!
苏昀见昌王丧气走过身侧,忍不住抿唇而笑,明眼人都得出无论是袁大人还是袁将军都不希望他在现场,可他还那么死皮赖脸,她也是看不下去了。她对袁逸轩的印象本来就比袁逸礼好,这会更觉得面前这位年轻的将军可爱了!
袁逸礼亦是解气一笑,这才疾步上前道:“大哥。”
袁逸轩此时才转过身来,他点零头,目光越过袁逸礼看向他身后之人。在看到华年成身侧两名女子时,袁逸轩的眸光猝然一紧。其中一个虽戴着蒙纱斗笠,看不见脸,可她边上的侍女他认得,便也不难想象那蒙面的女子是谁了。
“将军。”华年成上前行了礼。
袁逸轩却蹙眉道:“你怎把她也带来了?”
袁逸礼微微侧目,叹息道:“此事来话长。”
“昌王可知她的身份?”
“不知,我没,他也不问。”
袁逸轩的眉目幽深,方婳已抬步上前,径直开口问:“将军,西楚有消息吗?”
袁逸轩却道:“您如今已贵为娘娘,千金之体怎能来边疆这等苦寒之地?稍后末将派人护送娘娘回长安。”
“袁将军……”
“来人,送娘娘下去休息。末将有事要与逸礼、华先生相商,还望娘娘见谅。”他直白打断她的话,转身便往一侧的楼梯下去。
袁逸礼回头看了方婳一眼,无奈只能与华年成一道跟上。
有士兵上前来给方婳引路,苏昀惊道:“这袁将军是怎么了?”
方婳的黛眉紧蹙,她也看不明白了。
将帐子一落,又遣了两名侍卫在外把守,袁逸轩才道:“逸礼,我总以为你办事稳妥,难道你真是让感情冲昏了头脑吗?”
袁逸礼被他得脸色异常,低咳一声才道:“皇上派我与婳妃娘娘去洛阳办事,此事稍后再议,大哥,西楚那边难道没信?”
华年成也忙问:“将军,西楚到底怎么?”
袁逸轩的眸光一沉,转身负手道:“暂时没有动静。”
袁逸礼吃惊地问:“怎会?我接到皇上的消息赶到这里已过半月,怎会这半月来都无消息?”
袁逸轩沉沉地“唔”了一声。
华年成动了唇再欲问,却被袁逸礼抢了先:“大哥最是了解皇上,难道会不明白皇上派我来作何吗?皇上怕你……”
“皇上怕我公报私仇吗?”他适时打断他的话,阴冷一笑道,“九王爷是自个不慎让西楚人掳去的,难道还是我派人指使的吗?”
“大哥……”袁逸礼蹙眉,皇上果真也很了解他大哥,今时今日的情形一早就考虑到了,他一把抓住袁逸轩的手臂,沉声道,“西楚到底传了什么消息来?”
袁逸轩用力拂开袁逸礼的手,怒道:“公主的仇你忘了?”
袁逸礼心中一震,果然是这样!他忙道:“我没忘!皇上与太后娘娘也没忘!皇上有分寸的,你就不能信皇上吗?”
华年成上前直接跪下了,朝他磕头道:“袁将军,当年的事再解释也于事无补,我也知你不会信,可王爷是无辜的,他早年就孤苦无依,如今西楚要大梁的土地,怎好叫王爷去受苦!将军请救救王爷,请将军高抬贵手!”
他用力磕头,即便底下是泥地仍是听得人心惴惴。袁逸轩伸手拦住了他,气道:“我等都敬重华先生,我还记得开平三十九年那场几乎席卷了整个北方的时疫,那么多人都放弃了,是华先生一直在坚持,才得以让千万百姓幸存下来。你要为九王爷效力我无话可,但有些话,你也不必多。”
“将军……”
袁逸轩用力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制止他再开口:“华先生不必多!”
语毕,他负手走出营帐。袁逸礼一咬牙,只能追着出去。
他走得飞快,话语冰冷:“皇上让你来,怕是怎么也想不到你也劝不住我。”
袁逸礼不知怎的,心中有了气,忿然道:“大哥口口声声爱公主,难道公主活着就希望看到西楚辱我皇室吗?”
“公主若活着,必也不愿看到西楚夺我大梁土地!”
“大哥!”
“你住口!”
周围路过的士兵纷纷侧目,袁逸轩方觉得自己失态了,深吸一口气背过身去。袁逸礼也瞬间冷静下来,他悄然上前几步,立于袁逸轩的身侧。
“西楚骑兵是将军放进来的吗?”
女子悠悠声音自他们身后传来,兄弟二人本能地回眸,见方婳仍是轻纱斗笠遮面,直直地站在他们后面。他们欲行礼,却被她止住:“在这里,我只是一个随行女子,不是婳妃。袁将军还不曾回答我的问题。”
袁逸轩冷笑道:“自然不是。”
方婳点头道:“那便是了,不是将军放的,便是昌王所为。”
袁逸轩的目光犀利:“姑娘想什么?”
方婳走上前,与他们并肩,她的目光望向前面的城墙,低声道:“昌王不满封地一事,勾结西楚掳走九王爷,倘若皇上因了割地一事,想来昌王也能从西楚得到好处。倘若皇上不应,西楚因此而杀了九王爷,我大梁皇室受辱,皇上也会被他人诟病,各位王爷更不会忠心事主,届时随便一点风吹草动也能引发内|乱。昌王想坐收渔人之利。”
袁逸轩却笑了:“那姑娘到底什么意思?”
不能割地,也不能拒绝,这倒是叫他觉得新奇了。
袁逸礼更是震惊地看着面前女子,他以为她只会比他更沉不住气,届时越发激怒大哥,九王爷可真是要死在西楚了。没想到,她竟这样叫他刮目相看!
有风吹来,轻纱拂过脸颊,她回眸看向袁逸轩,启唇道:“我想知道西楚给将军送了什么消息来?一开始便要地吗?”
袁逸轩的态度破荒地缓和了,他迟疑片刻,才道:“是,他们太子直接要地,用那片地来换九王爷。”
袁逸礼讶然道:“你西楚太子在军营?”
袁逸轩点头:“不错,皇上若真的心软,他们便是势在必得!”
方婳却问:“西楚太子是何人?”
袁逸礼接口道:“他在西楚可算是个传奇人物,西楚永庆十三年,其生母独孤皇后谋权败露被赐死,楚皇随即废太子,将他流放。可就在五年后,他一举扳倒宠妃萧氏一脉,一夜之间弑杀千人,然后重回朝野,并重得楚皇信任。如今,西楚皇室怕再无人能与之抗衡。此人野心勃勃,不安现状。”
方婳的心一点点沉下去,看来燕淇这次遇上对手了。
流放五年……能从那种逆境中活下来的人,一定不会对燕修手下留情,他为达目的会不折手段。
她用力咬下贝齿,深吸一口气道:“若他日他登基,怕对大梁更为不利。”
袁逸轩点头:“这是后话。”
方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才又道:“西楚太子在信中又提及九王爷吗?”
袁逸轩不再隐瞒:“提了,西楚的军医摸不准九王爷的病情,还,我皇若是考虑太久,届时即便想好要用地换人,怕是也晚了。”
闻言,袁逸礼的眉心紧拧。
方婳只觉心口惴惴一痛,她紧握了双手道:“将军恨九王爷,想必王爷在敌营也不好过,你也该解气了。还请将军修书一封,派人送往西楚军营,就我皇已在慎重考虑,但圣旨批下也需时日,请西楚太子准许让华先生去敌营给九王爷看病。”她顿一顿,继续道,“届时我的侍女会扮成随行医女入营,将军若信得过我,我便能给将军一个两全其美的结局。”
袁逸礼听得云里雾里,果真袁逸轩也茫然问:“何为两全其美?”
方婳似是释然一笑:“让九王爷平安归来,也让西楚得不到土地。”
袁逸礼终是忍不住道:“你想怎么做?”
她的目光淌过男子错愕的脸庞,仍是笑着:“这还不可。”
袁逸礼欲再问,见她已转身看向袁逸轩,“将军意下如何?此事不能再拖,万一九王爷撑不住,一切将全功尽弃。”
袁逸轩思忖片刻,才道:“你有万全把握?”
“樱”她将脸一扬,话语坚定。
袁逸轩终于点头:“好,我这便去写。”他往前几步,方婳已跟上,随即道:“袁大人请留步,我与将军还有几句话要。”
袁逸礼的脸色沉了,听袁逸轩道:“你让华先生去准备。”
袁逸礼无奈只能退下,方婳见他行得远了,这才道:“还有一事,等华先生与我的侍女入营后,我还想请将军再修书一封,告诉西楚太子,就大梁婳妃想邀他一见。”
话落,面前男子容色大变,惊道:“这又是为何?”
方婳却不答,站住了步子,道:“将军若信得过我,就不必多问,一切拜托将军。”她微微朝他一福身,转身离去。
苏昀见她回来,一脸愁容,拉过她就道:“怎么回事?袁大人刚才派人来你要我扮成医女跟随华先生去西楚军营?”
方婳谨慎地朝外头看了看,压低声音在她耳边低语一番。苏昀的眼珠子撑得老大,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道:“不行,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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