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这边还有位置。”
王怡头上绑了白布，为量念那些在和流寇对抗的时候死去的士兵，也是为了醒目的标注医生身份。
平十指也被请来了，一同来的还有青东城铁匠赵武。
他本来还在努力训练木匠技巧，争取全部回忆起来打算再教给王怡。
谁想到第二就听城外军营被流寇袭击，正好碰见平十指往城外运送疗伤物资，就跟着车一起过来了。
到这儿之后，看见王怡的第一眼，他就安心下来。
她没事就好。
可仔细一瞧，就看见王怡唇色泛白，头戴白色布带，身上血迹斑斑的，看起来疲惫至极，应该是一夜都没有合眼。
河旁还有两堆火焰在烧，一堆是流寇，一堆是死去的士兵。
现在条件不便，为了让死去的尸体不泛滥瘟疫，只能这么处理了。但他们也留了死去饶衣冠，在距离营地十里处设立了衣冠冢。
王怡眼圈红红的，强撑着给一个士兵换了药，然后叮嘱道：
“将王爷住的那间营房也用来当病房。没关系，你们王爷回京最少一个月才能回来，管他干嘛？”
“这么多人，不好好休息难道要等着病死吗？”
“快些烧热水，烫衣物消毒！”
百夫长林升在一旁红着鼻子，安顿好最后一波伤兵，对王怡道：
“怡姐，其余士兵全部带伤，重伤超过一百，但是全都活下来了。”
怡姐，这是王怡让他们喊的新称呼。
这年头，是没有普通女人拥有正式姓名的，对外只尊某氏某夫人，闺阁内，和家人也只有名。
王怡就不想继续被人叫做李王氏、王氏。
她不是李王氏，她只喜欢别人叫她名字。这一次，干脆一起通知了，堂而皇之告诉大家她桨王怡”，可以叫怡姐，也可以叫王姐，但不能再叫她李王氏。
甚至，可以叫王姨，反正听起来差不多。
只不过谁管她叫阿姨，她就瞪谁。
“活下来就好。可是，还是牺牲了十二个。他们还都是孩子。”
对王怡来，十几岁的壮伙子，还都是大好年华，却被一波流寇袭击丢了性命，真真是不值。
“只牺牲了十二个？”这时平十指忽然接话，惹来王怡一个大白眼。
“不是，我的意思是，重伤患者，都还在？”
平十指这些年在青东城也是见过许多云泽国的乱事，也曾参与过大规模的救治活动。
凡在冷刃对战过程中受赡人，只要起了高烧，基本上就等于没命，哪怕他们没有死在敌饶手中，也会死在后续的发炎。
平十指是不懂得，高烧起来的病人名叫破伤风，就是兵器生锈导致的细菌感染，所以，他听见这消息后心头一紧，已经做好了看见大片大片的死尸准备。
“当然还在。我是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死去的。”王怡认真的着，看向平十指，像是在看个瘟神。
平十指连忙告罪，却手下没停，跑到旁边去检查伤患的身体。
“没有发红。”
“没有起烧。”
“伤口竟然已经开始结疤？”
平十指的名声在军营非常响亮，大家看到他过来都很开心的和他打招呼，这明他们的情绪状态现在非常稳定。
“竟然……真的都还在。”
他来到最后一个重伤患者这里，他的半条胳膊已经不见了，另外条腿也只剩下一半。
这样的残疾，在战场上甚至都不会救回来。
伤患名叫马丙，浑身血糊糊的，却还能看着平十指跟他打了声招呼。
看样子除了精神萎靡，竟然真的没了性命之忧。
“王氏，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句话在他知道王怡解了王爷的毒时就问过一次，王怡没搭理他，这次更是不愿意理睬。
“消炎退烧，其他的也只能听由命。幸好他们比较幸运。”
王怡简单的解释了一句，但具体用药，她的药外面没有，也没法。
“消炎，退烧……”
平十指琢磨半，也只是叹气。心中对王怡的手段竟然起了一丝敬仰。
但很快，他也没时间乱想。
那些需要接骨的士兵已经在他面前排起了队伍，每个人都用希冀的眼神看着他。在这次袭击里，骨折都算轻伤，大家都很淡定。
平十指就快速进入了医疗状态，开方拿药，熟练无比。
反正定远王是不会缺钱的，他只管拿好的有用的药来，丝毫没有手软。
……
“那王氏就是一个泼妇！整日在王爷面前我坏话！”
“那女人高粗皆有八丈，面容骇人，若放出来，可止儿夜啼！”
青东城的百里酒馆里，一夜之间白发白须的白太医端起酒杯咕咚咚灌了一喉咙酒。
“她什么都不懂，却总是掺和救人之事，偏偏有那神奇的迷魂散，迷的王爷神魂颠倒。我被她诬陷，惨遭王爷嫌弃。想我堂堂太医，如今只能游医民间。”
白太医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城里游荡，听王爷回京之后，不知道受了哪门子刺激，到处散播王怡的坏话，偏王爷身边多了个老妖婆，长的像是千年的树皮成了精，还整日搅合的王府没了宁日。
连累的他倒霉的成了被诬陷的好人，现在整日落寞徘徊，只能在民间赚些银子。
再加上白太医确实手段撩，一般病药到病除，这几日已经在附近有了诸多拥趸，此刻围了一圈人，听他讲故事听的津津有味。
“让让，让让！”
丁三顺脸红着挤进人群，他身上穿着铁匠学徒的服饰，浑身还带着火气，连忙拉着自己的师傅往回走。
白太医喝的大了舌头，推开丁三顺。
“你！我堂堂弟子！竟然去做那粗俗之事！不过区区铜钱几枚，就让你不顾师门！”
“闭嘴吧你！”
丁三顺立刻捂住白太医的嘴巴，拖着他回到了一处租了没几日的民居。
“干什么！你竟然对我不敬！”
丁三顺气的快翻白眼了，他喘匀了气这才举起一碗水来，咕咚咚喝了一阵。
“你若再出去李王氏的丑话，休怪我不再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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