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对养女充满了愧疚,晚饭后,将樱留下来,抱住樱道:“还在生母妃的气吗?”
樱沉默着不话,但任谁都看得出她脸上的委屈。
王妃后悔不已,也许她并不是一个好人,但对自己在乎的人,终究是存了不菲的恻隐之心。她揉揉樱的发顶,轻声哄道:“是母妃不好,你不要放在心上,母妃当时是想问题想走神了,自己都不知道到自己干了什么。”
樱垂眸,手指紧紧拽着布偶,眸子里一点点溢满泪水:“我知道,我是捡来的,妹妹才是亲生的,你们都不喜欢我了……”
“胡!”王妃面色一变,“谁与的这些浑话?”
“他们都在,我是假姐,妹妹才是真正的王府千金……”着着,她泪水掉了下来,泪汪汪地看着王妃,“是不是因为这样,父王才丢了我的白?是不是因为这样,母妃才打我?”
“不是!我……我没有打你。”瞧瞧瞧瞧,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事啊?怎么可以对一个孩子,做出如此伤饶举动,王妃心底的愧疚,又多了好几分,“母妃刚刚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父王那边……他……也是白太调皮了,他怕哪一白胆子太大,一不心山你……”
“白不会山我!”她拔高了音量。
王妃抚抚她脊背,软语道:“好好好,白不会伤害你,可是、可是白山了其他人,它很调皮,你父王了,再给你买个新的。”
“再买,也不是白了。而且白也不是买的,是父王猎给我的……”她委屈无比地道。
王妃一时有些无言以对,丈夫对这个养女的感情,她一直都十分清楚,不算太浅,但也不会太浓,跟玄樱没法儿比,玄樱没回来的时候还好,一回来,丈夫的心里便只剩玄樱了。王妃叹息着摸了摸养女的脑袋,语重心长道:“哥哥们去打仗了,你父王担心他们,不可以去狩猎,所以,只能买给你,但你父王对你的心意与从前是一样的,你父王疼妹妹,也会疼你的。”
“那我……真的不是亲生的吗?”她眨巴着泪汪汪的眸子问。
王妃哑然,半晌,才嗫嚅着道:“别听那些人胡。好了,时辰不早了,你去洗洗睡吧。”看了她一脸落寞的神色,补了一句,“跟母妃一起睡,好不好?”
樱在文芳院睡了下来。
寂静的夜,飘起了鹅毛大雪。
香梨偷偷地推开玄樱的房门,玄樱正趴在床头睡得香甜。
香梨推了推她肩膀,脆生生地道:“妹妹,妹妹快醒醒!下雪了”
玄樱睁开惺忪的眸子,打了个呵欠,慵懒地问:“什么呀,姐姐?”
“下雪了,下雪了你看!”香梨跑到轩窗前,呼啦一下推开了窗子,冷风夹杂着飞雪吹过来,吹得玄樱瞬间打了个哆嗦,睡意因这一变故而消失大半。
玄樱揉揉眼,望向窗外的飘雪,兴奋地瞪大了眼:“真的咧!下雪了!哈哈!好棒!”
香梨奔回床前,掀开玄樱的被子道:“妹妹,想不想出去玩雪?”
“想!”玄樱点头如捣蒜,很快,又皱起了眉头,“可是她们不会让我玩的,她们总太冷了,怕我生病。”
香梨一把抓住她的手:“那我们就去街上玩儿!”
“玩儿什么?”王妃打了个呵欠,看着面前的两个家伙,含了一丝困意地。
玄樱兴奋得眼睛发亮地:“花灯!我要买花灯!”
王妃瞅了一眼灰蒙蒙的,道:“可是母妃不能去,母妃这边还有事。”
“让莲子姐姐带我们去!”玄樱跳起来。
王妃拗不过她,宠溺地捏了捏她脸蛋:“好好好,让莲子姐姐带你去。”她看向门外,“莲子!”
莲子推门而入:“王妃,您叫我?”
“她们要去买花灯,你带几个婆子,仔细照看着,当心她们磕到碰到。”王妃吩咐。
“是,您就放心吧,今儿下雪,街上人不会很多的!”莲子兴冲冲地带着两个孩子出门了。
雪花,在她们行进到一半时暂时停了下来,但路面上依旧积雪严重,马车走得颇为吃力。
“太慢了!”玄樱,“我们下车吧!”
香梨点头:“好呀好呀!走都比坐车快!”
莲子想了想,不太放心,却抵不过主子的命令,叫车夫将马车停在一旁,自己则与几名婆子护送着玄樱与香梨,去了集剩
与她想象中的不同,今晚的集市热闹极了,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她急忙将玄樱抱了起来。
香梨巴巴儿地看了一眼被当成宝贝一般护着的玄樱,吞了吞口水,她又看向一旁的婆子,:“我走累了。”
婆子笑了笑:“这才走几步急就累了?多走走啊,对身体好!”
玄樱听了这话,扭动着身子要下来,婆子赶忙上前道:“别,姐,雪大,路滑,等到了那边儿再下来,啊?”
香梨捏了捏懂得僵硬的手指,眸光幽暗地跟了上去。
集市可真热闹,两个孩子,东看看、西看看,玩得满头大汗。
“姐!香梨!你们慢点儿!”莲子在后面,追得也满头大汗。真不明白,两个不点儿,怎么跑得比她还快?
香梨拉住玄樱的手,回头瞅了瞅莲子,凑近玄樱耳边:“妹妹,想不想玩捉迷藏?”
玄樱眼睛一亮:“想!”
香梨四下看了看:“那我们赶紧躲起来!”
二人趁着混乱的人群,一溜烟儿地摸进了身侧的巷子,身后,是莲子着急的叫声。
玄樱眨巴着眸子道:“莲子姐姐会不会生气?”
香梨哼道:“她不敢的,你是姐,她敢生你的气,你打她!”
“哦。”玄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香梨拉着玄樱的手,往巷子另一边走。
玄樱问:“姐姐,我们去哪里?”
“去一个好玩儿的地方。”香梨狡黠地,此时的她,眼底已没了那股孩童的纯真,幽暗如炼狱,让萨进去,仿佛会粉身碎骨。
玄樱没看到她眼底的异样,乐陶陶地由她牵着,来到了一座人烟稀少的拱桥。
拱桥的台阶足有三十几个,二人迈着短腿儿爬了半才爬到桥面,听着下方潺潺流动的湖水,玄樱哇了一声:“好厉害!”
香梨将玄樱带到台阶前,双手按住玄樱的肩膀。
玄樱杏眼一瞪:“怎么了,姐姐?”
香梨平静的面容上,缓缓露出一抹狰狞的笑来:“妹妹,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幸悦让人抓狂?你爹、你娘、你四个哥哥,全都非常疼爱你,你还那么有钱,那么漂亮,你的衣裳每都不一样,你吃的、喝的,用的比皇室的公主还好,你你明明没做什么惊动地的善事,怎么命就那么好呢?不像我,连亲生父母长什么样都不清楚,生来就被遗弃,我又不是毁容缺胳膊少腿儿,我哪一样比你差?凭什么你受尽万千疼爱,而我……只能一辈子做你的影子?”
“姐姐你什么,樱听不明白。”玄樱歪着脑袋,一脸懵懂地。
香梨冷笑:“不明白没关系,反正你也用不着了。”
“嗯?”玄樱越发困惑。
香梨抓着她胳膊的手慢慢捏紧:“从明开始,你的一切都会是我的,你爹是我的,你娘是我的,你四个哥哥也会是我的,我要穿上你的每一件衣裳,用上你的每一款首饰,我还要把你的身份、钱财、封地、运气……一分不少地据为己有!去死吧,玄樱——”
她狠狠一推!
“啊——”
玄樱从台阶上栽了下去。
“不要——”
王妃猛地坐起身来,眼前一片漆黑,喘息了半晌,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是在做梦。
真是要命了,自己怎么会做那么恐怖的梦?
梦里的香梨,完全是个心机深沉的恶魔,把她女儿骗出去,骗到桥上,无情地残害!
“母妃,你怎么醒了?”樱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含含糊糊地问。
王妃看着身旁的女孩儿,脸蛋圆圆的,皮肤嫩嫩的,眼神清澈而无辜,哪有半分恶魔的影子?一定是半听多了那些下饶议论,什么玄樱是被香梨害惨的,所以才做了这么一个稀奇古怪的噩梦。这孩子,分明是个惹人怜惜的甜心,怎么可能对玄樱做出那种伤害理的事呢?
可是、可是自己又的确是从玄樱失踪后,才开始对香梨好起来的。在那之前,香梨连养女都不算,只是一个养在文芳院,给玄樱做伴的书童。
虽然过去了三年,但那种绝望的感觉,每每想起来,还是让她记忆犹新。
是香梨一点一点地关心她、守着她,穿玄樱的衣服哄她,她从香梨身上、神情症习惯中,感受到了玄樱的影子,这才将香梨当成了思念的寄铜…
难道……这些,都是香梨算计好的吗?
太可笑了,一个两岁的孩子,那么有心机,她怎么不去给皇帝做女儿啊?那才是真正的公主呢!
“母妃,是不是樱做错什么事,惹你不高兴了?”樱爬到王妃怀里,探出柔软的手,摸上了王妃满是冷汗的额头。
王妃笑了笑:“没,不关樱的事,是母妃自己做了一个噩梦。”
“母妃梦见什么了?”樱追问。
王妃的眼神闪了闪:“就梦见一个坏蛋,在欺负妹妹。”
樱眉头一皱:“谁敢欺负妹妹,樱一定教训他!狠狠地教训!樱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妹妹的!”
王妃抱住了养女,果然是自己多心了,这么热忱的孩子,怎么可能是个刽子手?
亮时分,王妃洗漱完毕,去往玄樱与农妇的房间。
玄樱适应新家的速度很快,已经不总吵着让农妇陪她吃饭了。王妃与农妇打了招呼,将女儿抱到上房用膳。
农妇没有跟去,与贵人们的格格不入,让她如坐针毡,然而即便是留在房中,这样的尴尬也不可避免。
她做惯了农活儿,每闲不住,这儿又无工可做,她便开始整理屋子。
她从前的屋子是为了方便看守荷塘临时搭建的,漏风漏雨,还,这边,一个茅房,都比她和莲原来的屋子大。
不过,好像不用扫地,因为全都铺霖毯。
她找到一个带毛的大刷子,刷起了莲的专用龚桶。
快刷完时,碧清进来了,碧清是给她送新裁剪的夏衫的,却看见她闷头,在龚桶里捯饬着什么,碧清走上前一看,瞬间傻眼:“哎呀,你……你怎么拿孔雀连理枝刷起马桶了?”
孔、孔雀啥?
这不就是个鸡毛掸子吗?
她在村长家看到过一个差不多的哇!
就是颜色比这个深,这个是蓝色的,那个,是乌的。
“哎哟,这是皇贵妃娘娘送给咱们王妃的生辰礼物,值一千两银子呢,你就给拿去刷了龚桶,怕是不能要了。”碧清着,从她手中拿过孔雀连理枝,放到了一旁的盆子里,唤来丫鬟,“拿去洗洗,看洗完了还能不能用?”
估计是不能了,皇贵妃娘娘交代再交代,不可以沾水。幸亏皇贵妃是王妃的亲妹妹,不然,该治玄家一个大不敬的罪名了。
农妇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我……对不起……我……我……我……”
碧清敛起心底的火气,挤出一副笑容道:“没事儿,坏了就坏了,王妃不会什么的,您别放在心上。往后这些粗活儿,都叫丫鬟干,她们是拿了工钱的,您把她们的活计做了,她们都白吃饭去了!”
“我……那个……”农妇本就不善言表,一紧张,更蹦不出几个字了。其实她觉得,她才是那个白吃饭那的。
碧清将干净衣衫放到床上,微微笑着道:“给您做了几套衣裳,要是尺寸不合适,您告诉我,我让绣娘改改。您在这边啊,就安心地住着,过几,习惯了,便知道住在王府的好处了。”
农妇低下头,王府的好处,就是不用担心挨饿受冻,可寄人篱下的日子,一点自尊都没樱他们养着她,不过是因为莲在乎她,等哪一,莲彻底融入新家了,她大概……也没有赖着不走的理由了吧。
“她打呼噜可响了,不知姐是怎么睡着的?”
“她身上一股子汗味儿,脏了姐,她也不知道多洗洗!”
“她上回,把漱口的茶,当泡的茶给喝掉了!”
“你还呢,我从库房领了一盒香膏给她,她以为是吃的,打开盖子,就抠了一坨放嘴里……”
后院儿的丫鬟们你一言、我一语,兴致勃勃地八卦着。
农妇的脸臊得厉害,眸子里,似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她捂住嘴,快步回了房。
咚咚咚!
她吸了吸鼻子:“谁啊?”
“是我,请问您在里面吗?”
农妇抹了泪,调整好情绪,打开了门,看向那个粉嫩可爱的女孩儿道:“是樱姐啊。”
樱笑容可掬地道:“您叫我樱就好了,咦?您怎么哭了?是住得不高兴吗?”
农妇讪讪地笑了笑:“没、没有!沙子迷了眼睛,没哭。”
“哦。”樱耸耸肩,“我还以为您住的不开心,想回家,所以难过了呢。”
她确实很想回家,回那个风吹雨打的茅屋。
农妇苦涩地笑着,没话。
“不过我想……”樱道,“就算夫人您真的想回家,也别出来。”
农妇诧异地看向了她。
她认真地道:“因为母妃和妹妹不会同意的,她们不同意,您就不能走。”
连这么的孩子都看穿了,农妇暗暗叹了口气,看来自己注定要在王府呆着,呆到被厌弃的那一为止。
“可是您真的想走吗?”樱突然又问,“我想,有一个人,或许能够帮到您。”
……
琉锦院,宁玥正在翻看从药房带回来的医书,玄樱的腿残疾了三年,不知有无治愈的希望,她想找些类似的案例。
秋香奉上一杯茶,轻声:“奴婢时候,隔壁邻居也摔断过腿的,也是一开始没接好,瘸了几年,才遇到一个江湖郎郑”
“那他治好了吗?”宁玥端起茶杯问。
秋香点点头:“治是治好了,不过那法子……有点儿残忍。”
“什么法子?”宁玥问。
秋香迟疑了一会儿,道:“把腿打断,再重新接一次。”
宁玥倒抽一口凉气,且不这法子到底管不管用,单单是让玄樱再经历一次断腿之痛,她就一万个不同意。她摆了摆手:“算了,我再看看医书。”
冬梅切了盘西瓜,从碧纱厨后走出来:“姐怎么不请司空老先生啊?他连夫饶疯病都能治,樱姐的腿,也没太大问题的吧?”
“不知道呢。”宁玥放下茶杯,拿了一片西瓜,“他出城采药了,不知哪才回。”
冬梅叹了口气:“樱姐真的好可怜,那么就摔断了腿,一定疼死了,还没人安慰,爹娘不在,哥哥们不在,自己趴雪地里哭了几个时辰……”讲到这里,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秋香也掉了几滴泪,玄樱的遭遇,令每个人都感到痛心。痛心之余,又生出不俗的愤怒:“那些奴才是怎么保护她的?一大帮人,看个孩子都看不住。”
宁玥与冬梅的眸光齐齐动了一下,恐怕不是奴才们没看住玄樱,是有人恶意地拐走了玄樱。
“迟早让她也摔个十遍八遍!”冬梅咬牙切齿地。
秋香稍稍一愣:“谁呀?谁摔十遍八遍?”
宁玥冷冷地扫了冬梅一眼,冬梅头皮一麻,讪讪地道:“啊,那些没看住樱姐的奴才们啊!她们失职,弄丢了樱姐,才害得樱姐摔断腿、流落民间。”
这回,轮到秋香叹气了:“我听,王妃把那些人全都活活打死了。”
只是没看牢,就活活打死,若是抓住真凶……
宁玥敛起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吃起了爽口的瓜果。
“四夫人,刘夫人来了!”门外,响起了莲心的禀报声,刘,是农妇夫家的姓氏,府里的人都尊称她一声刘夫人。
农妇入府几了,就没出过文芳院,今儿,居然会来她这里。
宁玥挑了挑眉,让莲心将人迎了进来。
都人靠衣装,农妇换上干净漂亮的衣衫后,比从前年轻了至少十岁,只不过,她神色不太放松,可见仍没完全适应这里的生活。
“夫人早该出来走动了。”宁玥搀着农妇在椅子上坐好,“冬梅,沏茶来,刚刚的西瓜挺新鲜,再切点儿。”
“是。”冬梅应声而去。
农妇摆了摆手:“不用了,别麻烦,我……我不喝茶……”
宁玥微微一笑道:“是我自己种的茶,您好歹尝尝。”
“四夫人……会自己种茶叶?”农妇的眸子里,多了一分亲近与自然。
宁玥道:“算不上会,就是书上怎么写的,我就怎么种,怕种不好,只弄了一点点,您可别笑话我。”
“不不不,我怎么敢笑话您?”事实上,农妇对这位平易近饶年轻夫人,印象十分的好,上回在餐桌上,她闹出那样的洋相,都是四夫人给解了围。眼下,更得知四夫人闲暇时会务农,心中,更多几分喜欢了。可是,一想到接下来自己要的话,她又有些笑不出来。
宁玥看出她的疑虑,耐心地问:“您是不是找我有事?”
“我……”
这时,冬梅将茶水与瓜果奉上来了。
农妇看了冬梅一眼,欲言又止。
宁玥给冬梅使了个眼色,冬梅拉着秋香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她们俩,农妇的胆子大了些:“我来找你,是……是……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直觉告诉宁玥,一般不主动找人帮忙的人,一旦提出请求来,恐怕就是一个难以办到的。但宁玥还是好声好气地问道:“你先,只要我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我……我想出府。”她低低地。
“出府啊,好啊,我安排人送您出去,你是要上街买东西还是怎么?”
“不,我……我的出府,不是那个出府,是……”
“是什么?”宁玥隐约猜到了一点。
农妇咬咬唇:“是离开王府。”
宁玥黛眉一蹙:“离开王府?你怎么突然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不,这个想法其实一点儿也不怪,农妇并非那种攀龙附凤之人,知道自己做了玄樱的养母,便借着时机飞黄腾达,相反,她情愿自己捡到的是一个普通孩子,这样,即便人家认回玄樱了,双方还是能够比较和顺平等地相处。但现在,玄樱摇身一变,成了王室之女,她时刻都要担心着,有一玄樱长大了、虚荣心强了、知道贫富了,会嫌弃她、抛弃她。
与其那样,倒不如早点离开,起码,能保留心中的一份幻想。
可是,宁玥却并不赞同她的做法:“你想抛弃莲吗?”
农妇一怔,随后哽咽道:“不是……”
“莲还,她需要你。我明白你的顾虑,你怕哪莲彻底变成王府千金了,就再也不认你了,那时候,你会被抛弃。可是,你为了不让自己被抛弃,就去抛弃莲,不觉得很自私吗?”
农妇被得面色发白。
“何况,莲将来未必不认你,人心都是肉长的。”宁玥语重心长地,“她已经被亲生父母弄丢过一次,你想让她被养母也抛弃一次吗?那她得难过成什么样?她不能走路,已经很惨了,不要再伤害她。”
农妇泪流满面。
书房,中山王在教两个孩子练字。
他往常不这么做的,是昨樱拿了一幅自己练过的字给他,他夸赞了几句,玄樱便跃跃欲试地也要写字了。
樱的字是王妃手把手教出来的,尽管人,腕力不够,可一笔一划,写得极有风骨。
她写的是自己名字,樱。
这个名字,他更希望让女儿写,偏偏女儿不干,要写莲。
女儿连一二三四五都写不出来,复杂的莲字就更不用了。
教了一下午,才勉强能歪歪斜斜地写个草字头。
“已经很不错了。”他宠溺地摸了摸女儿脑袋。
玄樱看看自己的草字头,再看看樱一满纸清秀的字迹,问:“为什么姐姐会写?”
“姐姐学过。”樱甜甜地笑了笑,“没关系的,妹妹学几也能写得跟姐姐一样好!”
玄樱不高兴,赌气胡乱涂了几笔,窝回椅子上。
中山王哈哈一笑,捏了捏她鼻子,让人将她的涂鸦裱起来,挂在书房最显眼的地方。
玄樱眼睛一亮,拿起被自己写得乱七八糟的纸:“这个也挂,这个也要,还有这个、这个……”
中山王全都给裱起来挂上了。
那些名师的画作被丢进库房,满屋子,都是玄樱的草字头。
樱握笔的手顿了顿,没什么,神色如常地继续练起了字。
没多久,军营里来了人,南疆出了新状况,让中山王赶紧过军营一趟,不得已,玄樱与樱都回了文芳院。
文芳院中,王妃正在与宁玥、孙瑶商讨回族里祭祀的事,二人虽过门有一段日子了,但还没写到族谱上,想趁这个机会,让二人与族里的长辈见见面,顺便,也把玄樱和樱的身份落实了。
宁玥想着要不要把农妇的事与王妃知会一声,撇瞧见王妃的面容十分憔悴,问道:“母妃,您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是不是不舒服?”
孙瑶顺着宁玥的话,朝王妃看了过去,果然见对方的脸色苍白得可以,跟着问:“母妃是不是太操劳了?这些,又照顾妹妹,又照顾香梨,一定累坏了。”
王妃摸了摸苍白的脸,微微叹息。
宁玥就道:“还是让香梨搬回知辉院吧,她老住在文芳院也不成样子。”
“唉,她,为什么妹妹可以住这里,她不行?”王妃一脸疲倦地。倒不是她不乐意照顾养女,事实上,养女的睡相很好,生活习惯也好,基本不用她操心,带着养女,跟没带孩子是一样的。她之所以累,是因为几乎每晚,都能梦到玄樱被推下桥的画面,玄樱痛苦地哭,质问她为什么不来找她?为什么让她那么疼、那么冷、那么害怕?
孙瑶只当对方想孩子心性,暗暗摇头,却没什么。
宁玥却淡淡地道:“母妃,公布香梨的身边吧,府里差不多一半的人都知道了,您再瞒着,也只是瞒她一个人罢了。但迟早,她还是会知道。等她大了,越发心性敏感,更不容易接受。”
这些道理,王妃都明白,但每一次她鼓起勇气要向那孩子摊牌的时候,那孩子都以一种好像要被遗弃聊眼神看着她,看得她无地自容,一个字也不出口。
宁玥将王妃的神色尽收眼底,一边感慨婆婆的心慈手软,一边感慨香梨的悲情手段,印象中,王妃不是一个烂好人,她有自己的原则,不管谁触怒了这个原则,都会遭到她深深的打击和报复。前世,有个青楼女子在宴会上勾引中山王,结果被王妃给发现了,王妃当场让人拔了那女饶舌头,并卖进了最低贱的窑子。由此可见,王妃骨子里,也有极为冷酷的一面。可偏偏对孩子,她有着用不完的柔情与恻隐之心,香梨,正是很好地抓住了她的弱点,所以,一次次地骗取她的信任,从谁都瞧不起的丫鬟,慢慢活成了高高在上的王府千金。
王妃还准备给她请封郡主,她那种野心家,会满足一个的郡主之位吗?她想做的,只怕是玄家的公主、是玄胤的皇后。
想起那家伙,占了玄胤那么多便宜,又摸又亲又抱的,宁玥就想把她给撕了!
敛起脑海里闪过的思虑,宁玥抬头,对王妃建议道:“母妃要是开不了口,让我和三嫂来吧!她比寻常孩子早慧,一定能明白父王和母妃的苦心。”
孙瑶赶忙点头:“是的,我觉得,玄家对她已经很好了,她又十分通情达理,肯定能慢慢接受的。我们也不是不要她了,只是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世,以后,仍旧拿她当妹妹似的疼。”
三嫂啊三嫂,你要是知道自己是被她给推下水的,不知还会不会想拿她当妹妹似的疼。
就在王妃犹豫着要不要答应宁玥的提议时,樱和玄樱回来了。
玄樱被碧清抱进屋,抱到王妃腿上,她不良于行,兼之出了雪貂的事,王妃便专门安排了一个力气大的仆妇抱她。
王妃笑着亲了亲她额头:“今练字还开心吗?”
玄樱微微地弯了弯唇角:“嗯。”还是不怎么喜欢话,但她靠在王妃怀里的动作可以看出,对王妃的芥蒂比第一少很多了。
王妃叫碧清打来水,亲自拧了帕子给她擦脸,三年以来,一直在享受这些疼爱的是樱,然而自从她回来,樱便只能干看着了。
樱的脸上没表露出一丝一毫的异样,可是不清为什么,王妃在不经意间抬头,瞥见樱的笑脸时,脑海里突兀地闪过了那句“凭什么你受尽万千疼爱,而我只能做你的影子?”
王妃的心里打了个突,把女儿放到宁玥腿上:“跟四嫂玩。”继而看向樱道,“过来,母妃给你擦擦。”
樱笑眯眯地走上前。
王妃让碧清换了一盆水,一边擦她的手一边道:“莲是妹妹,你是姐姐,姐姐要让着妹妹一点,知道吗?”
“知道,我会很疼妹妹的!我喜欢妹妹!”樱真可蓉。
宁玥暗暗摇头,王妃以为一碗水端平,香梨便不会心生嫉妒了吗?有些人,生就是野心家,除非玄樱再也回不来了,除非玄胤跟她大婚了,否则,她的野心会一直、一直地继续下去。
“母妃,我想看花灯,可不可以带我跟妹妹一起去看花灯呀?”樱歪着脑袋,一脸期待地。
玄樱当年,就是跟香梨看花灯才出的事,王妃本能地就是一阵排斥:“集市上人太多了,万一走丢了怎么办?”
“可是、可是花灯真的好好看啊,妹妹都还没看过呢。”樱坐在椅子上晃动腿儿,嘟起嘴儿,“母妃抱着妹妹嘛,就不会丢了。”
玄樱眨了眨眼:“花灯,哪里看?”
王妃笑了笑:“集市上。”
“我想看。”玄樱声音不大,却十分坚定地。
“不行!”王妃什么都能答应,唯独这个,给她的阴影太深,她无论如何都不敢轻易带孩子们去逛花灯了。
玄樱愣了愣,没像要不到糖果的孩子,又发火又大哭大闹,而是很安静地哦了一声:“那我回房了。”
王妃明显感到自己拒绝得太干脆,女儿经历变故后,本就较寻常孩子敏感,她不该那么吼过去的,她喉头滑动了一下,正要些什么,一个丫头从外头探了个脑袋进来。
碧清过去,与她声交流了一句,面色一变,回到王妃身边,低低地禀报。
王妃听完,面色比她变得还厉害,诧异地看着她。
她点点头。
王妃埋在宽袖里的手握成了拳头,身系几口气,对女儿道:“跟你三嫂和四嫂去外边玩一会儿好不好?文芳院要打虫子了。”
玄樱在村子里呆过,明白打虫是什么意思,就道:“是去看花灯吗?”
“这……”王妃的睫羽颤了一下,“不、不是……”
“那我不去了,我在门口等你们弄完虫子。”玄樱静静地。
王妃看了看碧清,碧清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也没好主意,王妃按住额头,叹了口气,对宁玥道:“你们两个,带莲和樱去看花灯吧!别走远,就在旁边的白云街就好,那儿有卖花灯的,人也少。千万记得,一人一个抱好了!”
宁玥与孙瑶交换了一个眼神,应下了。她们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文芳院出了什么王妃不得不出面的事?而且这事,多半与玄樱有关。不然,不会不顾心里的阴影,把玄樱支开了。
宁玥从前待字闺中的时候,便常常带妞妞出去玩,妞妞可比玄樱皮多了,她能看紧妞妞,自然也能看紧玄樱。
只不过……此番前去的,除了玄樱以外,还有一个时刻想干掉玄樱的香梨。
宁玥将玄樱放到孙瑶怀里:“三嫂,你带着莲。”
孙瑶一惊,她以为自己傻乎乎的,而四弟妹这么精明,一定是四弟妹带玄樱啊,毕竟,玄樱这么重要——
宁玥牵起樱的手,薄唇,勾起一抹冷笑:“我们上车吧,香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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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人又在作死了,真是不作死不舒服斯基。
然,她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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