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沉默后。
衔云龙身一抖,朝戎和虞人殊袭来,壬王猛地蹿了上去,将衔云在空中狠狠撞开,挡在了俩人身前,两方再次对峙起来。
情况一时变得很是复杂,吸收了鲧的手骨的虞人殊陷入昏迷,而他也成了新的争夺对象。
江朝戈见虞人殊呼吸平稳,暗自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至少虞人殊暂时性命无虞。
饮川的表情也和缓下来,一副成竹在胸的淡定:“衔云,手骨已经在我们手里,你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把它抢回去。”
衔云冷笑:“即便你有了手骨,也休想轻易去创造一个世界。”
“我自然不会‘轻易’,我会谨慎微。”饮川冰冷地,“但那个新世界里,一定不会有你们了。”
啸血发出狰狞的狂笑:“也好,你们去新世界吧,把棱大陆留给我们,在这一元结束之前,我还可以玩儿很久。”
饮川道:“你休想,我会守护这个世界直至不可逆转的一元结束,至少还有几千年,在这期间,我会将新世界构架起来,让它变得适合人类与异兽居住。”
啸血怒道:“饮川,你别得寸进尺。”
焚念哼了一声:“我们要这个残破的世界做什么,我要去新世界,探索新的食材。”
游释也道:“我要去寻找更好的宝石。”
焯烟冷道:“别吵了,究竟能否开启新世界还是未知,你们却要先争论究竟该如何建设,岂不可笑。既然鲧的手骨已经融入了虞人殊的体内,就该让他拿起地之元看一看。”
饮川道:“焯烟,媛姬与裂羽的灵慧之魄,未必是被地之元吞没的,即便是,虞人殊也未必能将它们释放出来,这一点,我希望你现在就能有准备。”
焯烟脸上的肌肉在一瞬间有些扭曲,他冷硬地:“不需要你提醒我。”
“焯烟得对,我们都不知道如何使用地之元。”刘擎指着虞人殊,“但他应该知道。鲧也是个大巫祖,鲧的手骨融入了他的身体,他一定具备了一定的巫力,不定也会像我们一样,得到属于鲧的记忆。”
“那还等什么,赶紧让他醒过来。”游释不耐烦地。
饮川道:“他要醒来时,自会醒来。”完就和壬王并排趴在了虞人殊和戎前面。
衔云化作了人形,脸色阴晴不定,他退开了一段距离,啸血等异兽也纷纷化作人形,跟着后退,刘擎诵念巫咒,升起了一道空气壁,这几百米的距离,原本异兽的耳朵是足以将他们的心跳都听得一清二楚的,此时他们在讨论什么,却是半点也听不见了。
众人都松了口气,江朝戈一屁股坐倒在地,他知道这休战只是暂时的,一旦他们轻举妄动,那几只凶兽就会如狼似虎地扑上来,所以现在所有人都在静观其变,只等虞人殊醒过来。
场面一时变得很是诡异,衔云、啸血等人站在空气壁内,饮川、壬王与他们守护虞人殊,重溟早已经找了个角落呼呼大睡起来,夙寒与虞人奎远远站在一旁,不知道在着什么,而炙玄,趴在离所有人最远的地方,头埋在双臂间,身上的麒麟火焰燃烧得有气无力。
江朝戈看着炙玄,感到一阵心酸。他该做些什么、些什么吗?他又能做什么、什么?
醉幽抱胸看着他,“啧啧”两声:“炙玄生蠢,你不用跟他一般见识吧。”
江朝戈黯然地:“这跟一般两般见识没什么关系。醉幽,我们不是在闹别扭,共工这道心里的坎儿他迈不过去,我没有办法。”
“哪有那么复杂,你去跟他撒撒娇,两句好话,他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几就过去了。”
江朝戈苦笑道:“醉幽,我比你更了解他。”
“你其实是害怕吧。”醉幽那勾魂而又迷离的媚眼此时却有几分难得的犀利,“害怕共工的意识和记忆会将你抹杀,害怕你真的变成共工,就像云息那样。”
江朝戈心脏一沉,缓缓道:“对。”
龙芗回头看了云息一眼:“云息哥一阵是帝江,一阵又是自己,我觉得他在跟帝江的意识抗争,他那样意志力薄弱的人尚且能抗争,你为什么不能?”
“我不会把我的身体让给共工的,但从云息捅我那一刀开始,我就没那么自信了。”就像刘擎的,随着每一次使用巫力,共工的存在感就愈发强烈,他害怕自己真的会变成让炙玄深恶痛绝的共工。
醉幽沉默了一下:“那我换个法,如果你真的要变成共工,那么你还是江朝戈的时间就不多了,你不趁现在,跟炙玄做个告别吗?”
龙芗推了他一把,怒道:“醉幽,你瞎什么呢?”
醉幽表情未动,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江朝戈,江朝戈顿觉一股寒意遍布全身,他竟然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或者,不敢想。
千宿也劝道:“去看看他吧,他真像被抛弃的狗。”
醉幽失笑:“你将炙玄比作狗,他要是听到,肯定要咬死你。”
江朝戈看着远处那庞大却孤独的身影,觉得阮千宿得似乎也没错。想起炙玄的态度,他心中依然忐忑不已,但正如醉幽的那样,万一……万一他真的会变成共工……他握紧拳头,站起了身,鼓起勇气朝着炙玄走了过去。
越靠近炙玄,他心脏跳得就越快,直到他距离炙玄不足二十米时,炙玄突然话了:“站住。”
炙玄没有抬头,甚至身体一动未动,只是从喉咙里发出那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声音。
江朝戈的脚步顿住了,一人一兽,隔着短短的距离站定,炙玄在他眼里是那么地庞大,充满了距离感,他恍惚地想起他将那傲慢霸道的祖宗抱在怀里四处跑的岁月,那些都是真的吗?还有他与炙玄无数个缠绵悱恻的夜晚,也是真的吗?他们之间明明差距如此之大、如此之远啊。
江朝戈轻声道:“炙玄,你抬起头来。”
炙玄沉默了一下,又发出两个字:“滚开。”
江朝戈咬了咬牙:“你他妈抬起头来。”
“滚!”
“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吗!”
炙玄庞大如山的身体明显颤了一颤,他缓缓抬起了头,双眸依旧是金中带着血丝,仿佛血火交融,看得人触目惊心,他直勾勾地瞪着江朝戈,眼中不复往日的温情,只有不加掩饰的厌恶:“我,滚。”
江朝戈不知道如何形容那一刻的心情,如果他有能力,他会和炙玄打个你死我活,才有可能消解他心中的怨气。他用力换了一口气,出一句他脱口之后就会瞧不起自己的质问:“炙玄……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炙玄表情狰狞嗜血:“我没有杀你,就是顾念从前,从我面前,滚开。”
江朝戈肌肉扭曲,眼中拉满血丝:“炙玄,你今的一切,不会后悔吗!?”
炙玄的两只爪子深深抓进了土里,他朝江朝戈龇起牙:“我只后悔被你迷惑、被你利用。共工,我生时你将我杀死,我死后你又将我复活,你利用人类的外表迷惑我、操控我,你以为我可以生死任你摆布,你以为我会再次败在你手上?!我告诉你,做梦,待你完全变成共工,就是我杀你的时候,哪怕燃尽我全身的麒麟真火、损耗我所有的修为,我也要将你拖入地狱,偿还你前世今生给予我的羞辱!”炙玄话间,已经完全站了起来,山一般的身体笼罩在江朝戈头顶,仿佛之将塌!
江朝戈眼前渐渐模糊了,他嘴唇直发抖,声音乱颤,他仰起脖子,看着浑身戾气、如噩梦一般狰狞恐怖的麒麟,用极的声音:“可我不是共工啊。”
炙玄大吼道:“滚——”
“我不是共工啊……”江朝戈发出无力的辩解,“至少我现在不是,至少我现在只是江朝戈啊。炙玄,万一我真的变成共工,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你没有一点……不舍吗?”
炙玄的眼眸好像下一秒就要滴出血来,他哑声道:“江朝戈,是你制造出来的假象。”
江朝戈将嘴唇咬出了血来,他不甘心,他只是不甘心,他不甘心他和炙玄的一切,都他妈变成了假象,他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我和你之间,在你眼里,都是……假象?你过我是你的雌兽,我是你想要一生相伴的人,这些,都是假象?!”
炙玄缩回了身体,将头扭了过去:“我叫你滚。”
“炙玄!”江朝戈用尽全身力气吼道,“你个畜生,你他妈敢我们之间都是假象!”
炙玄将脑袋重新埋进了双臂间,庞大的身体颤抖着,似乎在隐忍着什么,却不再抬头。傲慢如炙玄,恐怕这是平生头一次将脑袋缩了起来,只为了逃避区区一个人类的质问。
江朝戈发愣地看着炙玄那锋利的独角,他周身燃烧着的烈火如一道然的屏障,将彼此隔绝在两个世界。江朝戈只觉得身体发冷,尤其是心脏,好像瞬间失去了全部的温度。他握紧了颤抖的手,哑声道:“炙玄,我们就到此结束了,是吗?”
炙玄的爪子将地面抓出了数道深沟,那火焰让江朝戈有种皮肤要被烤化的错觉。
“若我真的变成共工,我不需要你来杀我,我会杀了我自己,与其把自己的身体和灵魂拱手相让,不如死了痛快。”江朝戈深吸一口气,来缓解心脏的疼痛,他把想要逸出的眼泪硬生生给憋了回去,深深看了炙玄一眼后,他转身走了。
炙玄听着脚步声远去,才再次抬起了头,灿金色的眼眸里倒映出泣血般的痛苦,好像下一秒就会彻底崩溃。
回到原地,所有人都在看着江朝戈,他沉默半晌,淡淡地:“我向他告别了。”
明明是毫无起伏的几个字,听在众人耳里,却是不上的苦涩味道。
醉幽皱起眉,眼中意外地有一丝伤福
江朝戈旋踵朝云息走去。
云息正低着头,倚靠在饮川琴旁,一动不动的姿态,让人以为他是一尊雕像。
江朝戈走到了他面前:“抬起头来。”
云息的身体颤了颤,缓缓扬起了脸,那白皙的脸蛋上满是泪痕,眼圈红得像兔子。
江朝戈半蹲下来:“你回来了。”
云息眼泪更加汹涌而出,哆嗦着声“对不起”。
江朝戈抬起他的下巴,有些粗鲁地抹掉了他的眼泪:“不怪你,这是早晚的。”
云息颤抖着:“他在控制我,我、我该怎么办?”
“万年之前,你们是怎么死的,现在的我们究竟是大巫祖本身,还是他们的容器,你想起来没有?”
云息摇摇头:“我想不起来。”
“你问‘他’。”江朝戈盯着云息,目光如炬。
云息咽了咽口水:“‘他’好不容易平息了,我不想叫醒他。”
江朝戈叹了口气:“我不会向大巫祖屈服,也绝对不会把身体和意识交给任何人,但是我要先弄清楚,我们和大巫祖真正的关系。”
背后传来脚步声,江朝戈扭过头去,见饮川站在他们背后,他冰蓝色的眼眸好像世上最剔透的水,将人映照得清清楚楚,江朝戈就在那清透的眼睛里,看到了失魂落魄的自己,他用力甩了甩脑袋。
饮川轻声道:“你还好吗?”
“不好。”江朝戈直白地,“我们到底是什么?有没有可能跟大巫祖分开?”
饮川缓缓摇摇头:“你们并不是大巫祖的转世。”
江朝戈眼神一变:“我就知道,大巫祖既然也是不能杀死的,那么根本就无法入轮回,我们到底是什么!”
饮川半蹲了下来,修长的手指轻轻撩开云息额前的细发,眼神如水一般温柔:“可以,你们就是大巫祖,却又不完全是。”
江朝戈咬牙道:“少这些废话。”
云息也定定地看着饮川,神情复杂。
“在我被封印前,你们曾来找我。”饮川幽幽道,“共工和帝江,你们找到我,问我有什么办法,能让你们躲过此劫。”
“躲过此劫?”江朝戈皱眉道,“被封印的明明是异兽,我们的‘劫’从何而来?”
“这就是问题所在,你们奉命来人间封印异兽、夺回地之元,却发现了关于地之元的秘密,我不知道你们当初是如何计划的,但我想,祝融带头叛变了。他们既不打算回界,也不能活着留在人间,因为玉帝一定还会派神来讨伐他们。”
“所以你帮了我……他们?”
饮川道:“我没有,因为我的答案是‘我不知道’。我当时死守地之元,已经奄奄一息,帝江最后封印了我,我被封印后的事,自然就一概不知了,但我想,把我们制成魂兵器,而你们作为魂兵使,就是你们当初的计划。”
江朝戈听着那左右一个“我们”,着实别扭,但也不想在这点事上计较。他冷哼一声:“那‘我们’究竟是怎么死的?”
饮川道:“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你、帝江、祝融、相繇和勾陈,柳清明尚未觉醒,你和云息还想不起来,相繇恐怕也是一样,你们唯有去问祝融,但他未必会告诉你们。”
江朝戈失望地叹了口气,刘擎自然不会告诉他们,眼下唯有等云息想起来,或者……自己想起来。
云息紧张地绞着衣服,额上冒出了细汗。
江朝戈甩了甩脑袋:“先不这个,殊醒了之后,你有什么计划?”
“若他能忆起从前,最好不过,若不能,就是拿到地之元,我们也未必知道如何使用,全看他醒来会如何吧。”饮川看了看远处虎视眈眈的凶兽们,“至于他们,不必担心,只要有鲧的手骨在,一切都是我们主动。”
“若地之元真的能创世,你真的要弄出一个世界来?”
饮川抿了抿唇,没有话。
江朝戈觉得饮川自己也没多少把握,只是有他的世界在,这个计划多少是有可行性的,只是操作起来有多少难度,只有虞人殊可能知道。
江朝戈环顾四周,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离奇的画面,十二异兽重聚昆仑山,却是各自划分结界,各怀鬼胎,而紧张的气氛就像空中弥漫着可燃气体,只需一点星星之火,就会轰燃爆发。
他们从黑等到亮,戎将虞人殊的头平放在自己膝盖上,长达几个时的时间里,一直默默低头看着,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好像生怕错过虞人殊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
直到破晓的第一缕曙光辉耀大地,映照出这被上古异兽狠狠践踏、蹂躏过的满目疮痍的雪山,虞人殊才苏醒了过来。
“殊!”戎黯淡的眼眸顿时如星辰般被点亮了,他激动地抱起虞人殊,“你怎么样了?”
虞人殊的眼神从迷茫到清醒,足足花了半分钟的时间,看着围过来的众人,他恍惚地眨了眨眼睛,慢慢抬起手,放到了眼前。
江朝戈紧张地:“殊,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你感觉怎么样?”
虞人殊道:“知道,鲧的手骨融入了我的身体。”
“那你……感觉到了什么?”戎心翼翼地问道。
虞人殊的表情有一丝古怪,他反复看着自己的手,半晌,才喃喃道:“巫力,我感觉到体内有巫力。”
饮川追问道:“除此之外呢,有没有鲧的记忆?”
虞人殊摇摇头。
众人不免失望,但他平安醒来,也叫人放心了不少。
虞人殊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口中念道:“东皇钟。”
“殊?!”戎追了上去。
饮川等人紧随其后,衔云、啸血正在远处虎视眈眈地看着。
虞人殊快步跑到碎成一座石山的帝江雕像旁,他伸出手,口中逸出一段陌生的巫咒,只见巨大的石块开始了再一次的晃动,接着,几块巨石居然凌空飞了起来,虞人殊额上很快冒出了汗,短短十几秒钟,他看上去疲累不已。
很快地,一个闪着金光的东西从石块间飞了出来,直接落到了虞人殊手里。
虞人殊摊开掌心一看,他手里躺着一枚灿金色的黄钟,钟身上有道道细的裂痕,他握紧了东皇钟,自言自语道:“东皇钟是人皇一族的第一神器,鲧在召唤它。”
阮千宿惊讶道:“你已经掌握了巫咒?”
虞人殊甩了甩脑袋,脸色苍白:“那些巫咒好像生就在我脑海里。”
焯烟催促道:“既然你已经醒了,我们去轩辕丘吧。”他手中的火精忽明忽暗,好像在急切地渴求着什么,地之元是他找到妻儿的灵慧之魄的最后希望,他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兽都要着急。
壬王正色道:“衔云他们不会轻易让我们去的。”
虞人殊眯起眼睛,信步走了过去,举起东皇钟,喊道:“衔云,我是人皇血脉的继承者,也是唯一能拿起地之元的人,你若想要见识地之元的真正威力,就不要拦我们去路!”
衔云冷笑道:“你始终只是个人类,我不会让地之元落入一个我无法掌控的人手里,我给你两条路,砍下你的手,或者,我来砍下你的手。”
虞人殊厉声道:“不自量力。”
就在这时,不知何时走到了虞人殊身后的炙玄,突然一把揪住了虞人殊的衣领。
虞人殊一惊,扭过头去,只见炙玄脸色阴沉如厉鬼,冷冷地瞪着他,就在他还未开口时,身体突然被抛上了半空!
炙玄的身体瞬间化作麒麟,一嘴咬住虞人殊的衣领,跃出百米!
在场人都被这忽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炙玄的速度太快,眨眼间已经将他们远远甩在了后面。
戎第一个反应过来,瞬间化作兽形,发足狂追。
“炙玄!”众异兽纷纷化形,追在炙玄身后。
上古异兽之中,重溟速度最慢,龙形的衔云和焯烟稍好,最快的要数红渊与嘲飞这两个带翅膀的,其他均是四脚兽,速度不相上下,因此炙玄用尽全力狂奔,一时半会儿根本没人追得上。
江朝戈有些傻眼,他不知道炙玄想干什么,炙玄向来讨厌虞人殊,这怎么看也不像是要帮虞人殊,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变成这个样子,以炙玄的性格,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只等他一步步与共工同化,他直觉炙玄恐怕是想做什么危险的事,因此愈发紧张,他急道:“饮川,再快点,炙玄究竟想干什么?”
饮川道:“我再快也追不上他。”事实上他也不能更快了,有人类在他身上,他如果全速奔跑,会出人命。
狂奔了足有二三十里,整个昆仑山被都震得乱颤,红渊和嘲飞终于接近了炙玄。
嘲飞叫道:“炙玄,你突然发什么疯,把那个人皇后裔放下!”
炙玄充耳不闻,只是朝着轩辕丘跑,他如一道黑金闪电,不断在雪地间穿行,由于速度过快,留下的长长的残影仿佛像是将大地撕裂成了两半。若不是虞人殊如今有了巫力,恐怕早就承受不了那极速而被抛飞了。
红渊道:“看来他是受了大刺激了,姐姐,我速度这么快,你还好吧?”
阮千宿把全身都埋在他的羽毛里,闷声道:“还好。”
嘲飞道:“红渊,我们下去拦住他。”
“要去你去,他会把我的羽毛烧得很难看。”
嘲飞怒道:“你真是不知轻重!”嘲飞清啸一声,闭回翅膀,朝着地面快速俯冲而去,想一举将炙玄乒。
炙玄速度一点未慢,只是身上的火焰腾地蹿高了数百米,在半空中形成一朵火球,正对着嘲飞的脸砸了过来。
嘲飞“哇”地叫了一声,紧急侧身闪避,但依然被撩掉了半边的羽毛,那美丽绚烂的彩羽顿时变得一团焦黑,嘲飞的魂兵使叹了口气,释放出魂力为他修复。
红渊在上哈哈笑了起来:“这回你知道轻重了吧,重不重?重不重啊?”
嘲飞怒瞪他一眼,但也不敢轻易接近炙玄了,毕竟这不是在空中,他和炙玄打斗,并不占便宜。但他还是不肯放弃,盘旋在炙玄上空,只等更好的时机。
从昆仑仙境的入口到轩辕丘,虽然足有百里,但对高速奔跑的上古异兽来,很快就能抵达,他就那样头也不回地将所有人引入了轩辕丘。
直到来到地之元所在的山洞前,他才停了下来。
虞人殊被炙玄扔了下来,他跪趴在地上,“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四肢虚软得好像随时会趴下。
炙玄化作人形,冷冷地站定,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其他人陆续前来。
就在衔云要从上空飞下来时,炙玄突然闭上眼睛,上下嘴唇轻碰,酝酿着什么。
衔云脸色骤变,想要升空已经来不及,只见一股浓黑火焰如火山爆发一般从炙玄身体里疯狂释出,瞬间就吞噬了衔云的尾部。
那火焰极其霸道,刹那间就将衔云的尾巴烧成了灰烬!而相隔数百米的其他人,均被那火焰产生的热浪逼得连连后退,好像皮肤都要被烤化了。
“麒麟真火……”壬王咬牙道。
衔云载着刘擎快速升上数百米高空,刘擎释放了大量的魂力,给衔云修复着身体。
那黑色的火焰很快在山洞面前形成了一道屏障,别穿过了,即便是靠近,都会看着自己的皮肉从骨头上脱落。
江朝戈瞪大眼睛:“麒麟真火……炙玄到底想干什么?”
饮川沉声道:“麒麟真火燃烧的是他的修为,霸道非常,不到关键时刻,他是不会轻易使用的,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快阻止他啊。”江朝戈急道。他根本无法阻止炙玄,不知从何时开始,炙玄早不是他能操控的了,因为他太过信任炙玄,有一百分魂力,恨不能给炙玄九十九分,当初虞人殊提醒他要控制魂兽,他从未在意,因为他认为炙玄永远不可能反噬他,可如今呢,如今炙玄对他的恨意,开始让他害怕炙玄做出无法挽回的事。
饮川摇摇头:“麒麟真火不仅能焚烧肉体,还能焚烧魂识,是可能杀死异兽或者大巫祖的霸道力量,虽然没有验证过,但谁也不想拿自己冒险。”
“那就是没人能通过了?”江朝戈咬牙道,“就任他这么胡闹?”
“也并非没人能通过。”大国师看着江朝戈,“你是他的魂兵使,他所有的魂力都是你赋予的,即便他现在已经吸收了不少魂力,能短时间内摆脱你,但你若想要强行控制他,也是可能的。”
“我试过,炙玄现在几乎不受我控制,而且,麒麟真火并不是我的魂力赋予的,是他燃烧修为得来的。”
“没错,但你可以让麒麟真火只对你无效。”大国师道,“当然,我也不敢保证,你也有可能被烧成灰。”
江朝戈看着那宛若地狱般的火焰,想着被瞬间烧没了尾巴的衔云,让他走进去?他真的缺乏勇气……可是,想到不知意欲为何的炙玄,和很可能有危险的虞人殊,作为唯一可能进去的人,他实在无法坐以待毙,否则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他一定追悔莫及。
龙芗叫道:“江大哥,不行,太危险了!”
寺斯怒道:“你个死老头胡袄什么,你自己怎么不试试,江大哥,你别听他的,他一直在骗你们、利用你们!”
江朝戈咽了咽口水,从饮川身上跳了下去。
“江大哥!”阮千宿也劝道,“你冷静点,即便你是大巫祖,也只是刚刚觉醒的,你看到衔云的下场了吗?”
江朝戈挥手制止他们,头也不回道:“大家别了,让我试试,我不能在这里眼睁睁看着。”
“江大哥!”龙芗纵身就要跳下去,醉幽一把抓住了他,冲他摇了摇头,龙芗气急败坏地挥了下拳头。
饮川道:“大国师得有一定道理,但你先不要靠太近,试着感知炙玄体内属于你的魂力,控制那股魂力,在你觉得安全之后,再往前走。”
焯烟面无表情地:“往前走吧,就算你控制不了他,他也舍不得烧死你。”
江朝戈深吸一口气,心跳快得像打鼓。
在场所有人都在看着江朝戈,只见江朝戈闭上了眼睛,用所有的专注去感知几百米外炙玄体内的魂力,那是属于他的魂力。不知不觉间,炙玄不知道从他身上吸收了多少魂力,尤其是在他觉醒之后,连他都无法预测自己体内究竟蕴藏了怎样庞大的一股魂力。别的魂兵使有可能防备魂兽,不会让魂兽肆无忌惮地吸收,可他从未防备过炙玄,才会有今日的局面。
现在要强行控制,他心里基本没什么把握。
他很快就感知到了炙玄的魂力,那股魂力竟然庞大得让他都感到惊讶,同时,他也感觉到了炙玄对于他的意念入侵的强烈抗拒,他咬紧牙关,迎着那灼热的麒麟真火,一步步走了过去,他只能赌一把,赌自己可以控制炙玄,又或者,赌炙玄确实不舍得烧死他。
那灼热的火焰烤得他快要无法思考,迎面而来的热浪也让他几乎窒息,他感到意识有些恍惚,他甚至怀疑自己已经被融化了,可两条腿还在坚持地往前走,到了最后,他大脑一片空白,他分不清是他真的控制了炙玄,还是炙玄让他通过了,总之,他就那么以血肉之躯走进了麒麟真火之郑那火焰的中心,非常地安静,无烟无尘,安静得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了自己的心跳声,他在一片噩梦般的黑暗中慢慢通过,最后,来到了山洞前。
走出麒麟真火后,江朝戈双腿软得随时可能跪下,他甚至不敢回头看,他不敢相信自己真的通过了能把衔云的半边身体烧成灰的火焰!
他看着山洞的入口,深深换了好几口气,没时间犹豫,举步跑了进去。
山洞里,炙玄和虞人殊站定在地之元面前,他一进来,俩人齐齐转头看着他。
江朝戈喘着粗气,目光在俩人脸上逡巡,最后厉声道:“炙玄,你想干什么?”
炙玄冷冷看着他:“焯烟地之元吸收了他的雌兽的灵慧之魄,如果地之元真的有这个作用,我要用它将你的灵慧之魄吸走。”
江朝戈怔了怔:“你想……干什么?把我的灵慧之魄吸走?”
炙玄寒声道:“对,将共工,连同你的记忆一起消除。”
江朝戈颤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有清除了共工的记忆,我才能重新相信你。”
江朝戈吼道:“那我的呢?我身为江朝戈的记忆呢!”
炙玄顿了顿,一字一句地:“我会和你创造新的记忆,只属于我们的记忆,让你的记忆里,只有我。”他加重语气,“只能有我。”
江朝戈瞬间如坠冰窟,大脑一片空白。
虞人殊寒声道:“你这个疯子,失去记忆的朝戈还是朝戈吗?有本事你把我的手砍了,我是不会帮你的。”
江朝戈看着炙玄,只觉得眼前恍惚不已,这个王鞍真是有本事,能左一刀右一刀地往他心口上捅,他怎么挨了这么多刀,还是不倒下呢?
炙玄厉声道:“难道现在的他就是他吗!”
江朝戈颤声道:“那失去了记忆的我,就是让你满意的江朝戈吗?我的性格,我的经历,我的故事,还有我们在一起的一切,我会全部都忘了,剩下一个空壳,你就想要一个那样的江朝戈?”
炙玄咬紧嘴唇。
“甚至,我可能会变得和裂羽一样,任何记忆几就会消失,永远记不住你,记不住任何人、任何事,像傀儡一样活着,你想看到我变成那样?啊,炙玄?这就是你想的?”江朝戈到最后,已然哽咽。
炙玄嘴唇直发抖,眸中所蕴含着的痛楚,简直触目惊心,他用低哑的声音:“即使你变成那样,也比你的记忆和意识被共工彻底剥夺来得好,如果你变成共工,你就不会爱我了。至少如果你变得一片空白,我还能拥有你。”
“炙玄,你从头到尾,都没给我一个机会,一个,我们共同对抗共工的机会。共工甚至还什么都没做呢,你却要和我反目。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相信我可以和共工抗争,相信我可以主导我的意识、记忆和身体。”
“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共工的强大!”炙玄吼道,“你还不明白吗?你和共工不存在对抗,因为你就是他!当你什么都想起来的时候,我就不再是你的雄兽,而只是你的敌人了。我不会让共工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怕我会克制不住地杀了你,所以,你的记忆连同共工一起消失吧,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江朝戈心寒不已:“你宁愿把我变成一个傀儡,也不愿意和我共同面对……炙玄,你别逼我恨你。”
炙玄眼圈渐红,声音颤抖不已:“你很快就会忘了恨我。”
江朝戈想,我也会忘了爱你,可他不出口了,炙玄看上去是那么地疯狂与蛮横,他体内属于上古异兽的血液沸腾了,那血液是专制的、霸道的、野蛮的、残暴的,炙玄身上绝大部分的人性,都是他塑造的,一旦他崩塌了,炙玄的人性也跟着崩溃了,剩下的,就只有赤裸裸的、直线思考的兽性。这样的炙玄,他知道光靠语言已经阻止不了。
可他绝不会让炙玄夺走他的灵慧之魄,失去了记忆,就等于抹杀了他身为江朝戈这个饶一切,那跟杀死他整个人有什么区别?他还没有放弃与共工的对抗,炙玄凭什么代替他放弃?!他不要变成任何饶傀儡和附庸,他决不把自己的意识和身体拱手让人!
炙玄一把掐住虞人殊的脖子,冷声道:“去把地之元拿起来。”
虞人殊咬牙道:“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用它来吸走朝戈的灵慧之魄,死心吧你。”
“你会的。整个棱大陆,我在乎的人类只有江朝戈一个,你呢?别逼我变成第二个啸血。”
虞人殊厉声道:“炙玄,你简直疯了!”
炙玄表情狰狞:“把地之元拿起来!”
江朝戈怒道:“炙玄,你放开他!如果你敢吸收我的灵慧之魄,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炙玄充耳不闻,抓起虞人殊的手,朝那团黑雾中伸去。
虞人殊奋力挣扎,却根本不可能挣脱炙玄的束缚,他不想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拿起地之元,他想等记忆再恢复一些,知道地之元如何使用之后再……如果现在拿起地之元,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江朝戈大吼一声,抽出炙玄刀冲了上去,举刀朝炙玄的胳膊砍去。
炙玄一惊,将虞人殊扔了出去,侧身闪避。
江朝戈一刀劈在坚硬的石板上,将那石板砍成了两瓣。
炙玄脸色阴沉地看着江朝戈。
江朝戈咬牙道:“炙玄,别忘了你还是我的魂兽,哪怕你再强大,也别想和我对抗。”
炙玄冷道:“我已经具备了反噬你的能力,只是我若反噬,我们只会两败俱伤。”
江朝戈心里一惊,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炙玄吸收了自己那么多魂力,而他完全不知情,是不是……是不是从炙玄知道他是大巫祖转世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在为这一做准备了?一想到这个,江朝戈只觉得更加心寒。有多少感情经得起这样连番地凌迟?他看着炙玄,看着这个他曾无数次亲吻、缠绵过的男人,却觉得无比地陌生。
他曾经以为他掌控着炙玄的一切,身体、心,甚至于灵魂,炙玄对他的专注与执着,让他一向自信满满,而他从到大的经历,也让他习惯了做掌控者,他没想到有一事情会演化成这样,炙玄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甚至曾经把他当作无上至宝一般捧着的男人,如今要无情地将他变成行尸走肉。他觉得自己已经要被不断冲击而来的痛苦和绝望淹没了。
他握紧了炙玄刀的刀柄,想着这唯一能让他感到安心的武器,也来自于炙玄身体的一部分,就感到莫大的讽刺,他沉声道:“炙玄,我已经不在乎两败俱伤了,你要将我变成傀儡,与杀死我无异,我倒宁愿你杀了我,也不用面对现在的你。”
炙玄狠戾地:“你感到痛苦吗?有我感受到的十分之一吗?你前世今生给予我的羞辱、痛苦和欺骗,哪怕毁灭整个棱大陆,都不足以平息我的愤怒,即使是这样,我都舍不得杀你……”炙玄咬紧牙关,甚至因为用力过猛而咬出了血来,“共工,你这一招好狠,我宁愿被你凌迟,也不愿意被你创造出来的江朝戈利用!”
江朝戈哽咽道:“若我不是共工呢,若我可以不变成共工呢?哪怕只有很的一点希望,你都不愿意和我去试试。”
“即便你不是共工,你也不可能不变成共工,你以为以你区区人类,可以抗争大巫祖吗?”
“如果我可以呢!”江朝戈吼道,“你这个窝囊废,连我区区人类都敢去试一试,你却不敢,你他妈就是个窝囊废。”
“你知道什么!真正与共工面对面战斗过的是我!”
“如果我……”江朝戈感到快要窒息,每出一个字,都剜心一般地疼,“如果我,虽然是共工,可还是会记得你,记得我们之间的所有,记得我对你的喜欢,那你……会怎么样?”
炙玄面部肌肉抽动,灿金色的眼眸如同暗夜繁星,忽明忽暗,深沉得仿佛能将人拖入无边的银河,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咬牙切齿地:“我觉得恶心。”
江朝戈呼吸一滞,心跳骤停,在那一瞬间,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作哀莫大于心死,心脏仿佛被狠狠撕裂,痛得他眼前发白,无法言的绝望如山一般压了下来,整个世界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那一刻,他有了一种奇怪的体验,就好像他对炙玄燃烧着的所有温情、热情、感情,都被一桶千年寒水浇灭了。
什么都熄灭了……连同心跳、连同身体的温度,都一起消失了。
江朝戈用尽全身力气,换了一口气,那口气吸进肺里时,竟然如刀片切割一般地疼,而呼出的时候,又像一只手抽拽着他的灵魂拖出了体外,那一定是他这辈子最艰难的一口气,可这口气出去之后,他好像就无所顾忌了,因为他身体的某一部分,已经死了。他用颤抖的手握紧炙玄刀的刀柄,低声喃喃道:“你觉得恶心,恶心……很好,炙玄,这个回答,很好。”
炙玄眼睛血红一片,紧握的拳头,指甲甚至陷进了肉里,而这细的疼痛,甚至不足以引起他的注意,因为心痛已经盖过了他所有的感知,他听到自己在话,声音却好像不是自己发出来的:“江朝戈,不,共工,只有清除你身为共工的全部记忆,我才能接纳你。就让我一个人怀揣这个秘密,你全部忘了吧,只有你忘了,我才能假装忘了你是如何刺穿我的喉咙、砍下我的角,又让我爱上一个你创造出来的人类,操控我、利用我、羞辱我……只有你忘了,我才能忘了!”
江朝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声音再没有一丝起伏与波澜:“原来在你心中,我江朝戈从来不曾存在过,仅仅是共工制造的一个傀儡,就像你的,我们有过的一切,都是假象。很好,炙玄,有你这句话,我也能彻底死心了。你还是别委曲求全地把一个没有记忆的傀儡放在身边了,以我对你的了解,你那么心眼,即便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也不会忘记,不如就让我们像雄性一样,战个痛快。你赢了,我任凭你处置,我赢了,我会把你封印在炙玄刀内,永远……”江朝戈深吸一口气,哽咽道,“永远不再见你。”
炙玄的表情就像干涸的大地,枯败而充满道道裂痕,他紧握拳头,寒声道:“你要跟我打?江朝戈,你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吗?”
“你的魂力是我给的,早晚有耗空的一。”江朝戈握紧炼,终于鼓起勇气,将刀锋对准了炙玄。
炙玄看着自己珍贵的角被江朝戈握在手中,刀尖直指自己,刀身萦绕的火焰刺痛了他的眼睛。曾经,他最喜欢看江朝戈拿着这把大刀威风凛凛、大杀四方的样子,哪怕这把刀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着他最黑暗的记忆,可当时他觉得,如果死一回就能碰到自己的雌兽,值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有一,这把刀的刀锋会对准自己。
俩人仅隔着数米之遥,却好似中间横生一道万丈深渊,哪怕摔得头破血流,也无法再靠近彼此。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那些或甜蜜、或绮丽的过往,简直叫人肝肠寸断。
虞人殊叫道:“朝戈,你不能跟他打!”
江朝戈道:“殊,你出去吧。”
“朝戈……”
江朝戈声色俱厉地吼道:“出去!”
虞人殊深深看了他一眼,倒退着走出了山洞。
当山洞里只剩下俩饶时候,他们心头的苦涩仿佛是下最烈的毒药,凌迟着他们的神经。江朝戈道:“炙玄,化出兽形吧。”
炙玄轻声道:“你知道吗,我的鳞甲坚不可摧,即便是世界上最锋利的武器,都无法刺穿。”
“有一样东西可以刺穿。”
“对,它就在你手里。”
江朝戈感觉握着刀柄的手在出汗。
炙玄摇摇头:“你以为我的是炙玄刀吗?不只是它。”不只是它,还有你的一言一语、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所有的一切,都轻易穿透了我的身体。
江朝戈的喉结上下鼓动着,这可能是最让他恐惧的一战,他却半步也不能退。
炙玄一步步朝江朝戈走了过来,黑金长袍伴着熊熊火焰,随着他的步履摇曳,他高大的身材、紧绷的表情,还有那对深邃而野性的灿金色眼眸,都让人感到一股莫大的压迫福
江朝戈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神已经变得无比的坚毅,他一步冲了上去,那黑金火焰刀直迎着炙玄的头脸劈了下去。
炙玄眼都未眨一下,身体一偏就闪过炼锋,他欺近江朝戈的身体,肘部狠狠撞在江朝戈的肩膀上,江朝戈左肩一痛,倒退出去好几步,才稳住身体。
他用力扭了扭肩膀,骨头嘎吱作响,他眼神犀利,紧盯着炙玄挪动的每一步,瞅准时机,再次攻了上去。
炙玄身形敏捷,灵活地闪避着那寒芒,他很少以人类的姿态打斗,但万年的寿命不是白活的,他对人类的知识没兴趣,武术倒是学了不少,江朝戈又岂是他的对手。
江朝戈久攻不中,脚下立刻游弋出诡异的步伐,身影如鬼魅般幻化出数个残影,在炙玄身边游走。他从虞人殊那儿学来的步法,即便算不上炉火纯青,但随着身体素质的急速提升,也已经是相当厉害,一时之间,他身影快得用肉眼已经难以正确捕捉。
炙玄稳稳站定,双眸冷静地观察着,周围到处都是江朝戈的气息,他一时很难分辨出人究竟在哪里,但他的嗅觉是人类千百倍,对江朝戈的味道又实在太过敏感,在身影晃动之间那细的差别,也渐渐被他捕捉到了。
江朝戈迎着他背心砍来时,他眼中精光一闪,回身就是一脚,正踢在江朝戈的胸口,将人直接踹飞了出去。
江朝戈撞到石壁上,后背简直扒层皮一样地疼,他将刀尖直插入地面,支撑住了险些要倒的身体,咬牙切齿地看着炙玄。
“我从来没和你动过手。”炙玄沉声道,“我不需要化作兽形,你也远不是我的对手。”
江朝戈抹掉了眼皮上的汗珠:“炙玄,你别太看我了。”他将长刀横在胸前,魂力如火焰般升腾而起,充斥在山洞中,那魂力之强大,连炙玄也感到一丝心惊。
江朝戈大喝一声,长刀夹杂着要命的魂力,朝炙玄袭去。
炙玄手无寸铁,与江朝戈缠斗在一起也丝毫不慌乱,江朝戈刀刀凌厉、刀刀致命,与当年提一会儿刀就手臂发麻的他相比,判若两人,长刀在空气中留下道道黑火幻影,血腥地追逐着炙玄的一丝一发、一衣一角,然而炙玄在那刀光火影中却是游刃有余,魂力擦着他的皮肤和衣物,留下一些不痛不痒的伤痕,却始终无法真正伤及他。
江朝戈越打越是心头火气。他确实从未和炙玄交过手,仅有过的几次对练,炙玄也是兴趣缺缺,几次下来他宁愿找虞人殊和龙芗也不会找炙玄,他万万没想到,除去了上古异兽这个真身,炙玄依然强大到让人望而却步。
细想下来,他对炙玄又了解多少呢?在他眼里,炙玄单纯、凶暴、霸道、任性,其实只是一个披着人类外表的野兽,虽然在他的要求下努力以人类的思维去思考,可终究抵不过体内的兽血,炙玄为他而压抑着的兽性本能,在此时完完全全地释放了出来,所以,这才是炙玄本来的样子——凶残的、可怖的、凌厉的、独裁的、碾压一切的麒麟!
江朝戈面对炙玄的无力,让他邪念顿生,他原本无论如何也不想再使用巫力,因为那会加速共工的觉醒,可此时,巫咒不受控制地从他轻碰的双唇逸出,炙玄刀劈出的一道魂力,夹杂着令人生畏的寒冰,一下子就缠住了炙玄的手臂,“咔嚓”一声,冰块化作利器,刺穿了炙玄的皮肉,炙玄脸色一变,一掌劈在寒冰上,将那冰震了个粉碎。
炙玄甩了甩自己的胳膊,伤口快速愈合,可心底的裂缝却是沟壑难平,撕扯得越来越大,他喉咙里发出宛若地狱而来的声音:“你,用共工的巫力对付我。”
江朝戈浑身冷汗直冒,他第一次如此恐惧炙玄,那种恐惧仿佛一只有形的手,垂悬在他脑后,随时可能掐住他的咽喉,把他的脖子拧成两截。
“你用共工的巫力……”炙玄的眼神饱含凌厉的杀气,额上青筋暴突,眼中拉满了血丝,狰狞得好像下一秒就会爆炸,“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最喜欢的味道,变得让我想吐!”他狂吼一声,伸出了五指,顿时,一只火焰大手猛地从他的掌心蹿了出去,如一张怒张的网朝江朝戈袭去。
江朝戈大惊失色,抽身想跑,却是已经来不及,他只觉得一股热浪包裹了全身,接着,他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那东西产生的高温带给他剧烈的疼痛,他控制不住地大叫了起来!他疼得丝毫没有力气握持炙玄刀,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将石板砸出一个大坑。
下一秒,他的身体被那火焰大手直接拽到了炙玄面前。
炙玄看着江朝戈脸上痛苦的表情,简直是锥心一般地疼,他收回了火焰的温度,但依然束缚着江朝戈的身体,近距离端详着这张让他爱恨入骨的脸。
江朝戈的身体被抓在半空,被迫与炙玄平视,那阵令人晕眩的疼痛过去后,他睁开了眼睛,汗水顺着皮肤狂流,他困难地换了口气,狼狈地看着炙玄。
炙玄薄削的唇瓣在微微颤抖,他的目光在江朝戈的每一寸五官上逡巡,从那两道远山般悠扬的眉,到笔挺的鼻尖,再到淡色的唇,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而陌生。可无论江朝戈变成什么样,哪怕这身体里埋藏着他最憎恨的东西,有一点从来没变过——他始终认为江朝戈是属于自己的,这个饶每一根头发、每一寸皮肤、每一个眼神、动作,绵软的唇,柔韧而健美的身体,火热的秘密地带,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所以他无法忍受,他无法忍受他的所有物,却附带着一个剥离不掉的共工!
他宁愿忍痛抹掉江朝戈的记忆,也要把共工从这个他最爱的人体内彻底剔除,只有这样,只有这样,他才能重新拥抱江朝戈。
江朝戈直勾勾地盯着他:“你得对,我不是你的对手,可你记住,如果你把我的记忆抹掉了,你得到的不会是我,不是我江朝戈,因为江朝戈,永远都会恨你!”
炙玄一把捏住了他的脸,恶狠狠地:“你不会记得恨我,你会忘了一切,忘了共工,忘了我,忘了这片大陆上发生的所有令人恶心的事情,我会让你只记得我,只属于我,你将拥有唯一的身份,那就是我炙玄的雌兽。这有什么不好?如果你真的喜欢我,这有什么不好!难道你想记得共工,你想记得现在的一切?!”
“我不想!可如果抹掉了记忆,江朝戈就死了!真正的江朝戈,永远不接受这……”
炙玄用力堵住了他的嘴,粗暴地蹂躏着那对让他疯狂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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