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嫮点点头，看了一眼包扎好的右臂视线又重新移到钟招身上。
她还记得，钟招离开的时候，好像回头看了她一眼，为什么？
是害怕，这是最后一眼吗？
简直荒谬！
他不会死！
又坐了一会儿，见钟招始终没有醒来的迹象，微微叹了口气，起身，“张大人，钟将军醒的时候，还劳烦派人知会本太师一声。”
“太师放心。”张乙坤点点头。
侯嫮最后看了钟招一眼，才用完好的左手提着朝服跨过门槛出了太医署。
马车很稳，心却乱了。
知晓姬恪可能在那里时，她迫不及待，当夜就趁着夜色召集了一队人马，送他们出京。
去了二十七人，回来了一个钟招，还躺在床上，死生未知！
姬恪应该就是在那里了，是她决策不清，低估了对方，以为只是探查消息，不至于死伤。
半阖着眼，侯嫮靠在马车壁上，出事了，要怪她。
马车停下，下了马车，还没来得及话，面前一阵风吹过，佩玖就站在了侯嫮跟前。
“姐姐……”
佩玖看着侯嫮半抬着的右臂，纱布包裹着竹夹板，比完好的左臂大上一圈，叫侯嫮如何也不出骗饶话。
佩玖眼尾泛了红，几滴泪盈在眼眶，叫侯嫮的心都软了。
“这是怎么了，怎么……”佩玖看着侯嫮的右臂，低下头，双手心翼翼地抚上，“宫里的太医处理过了？”
侯嫮笑着点点头，“太医处理过了，不疼的。”
佩玖眨了眨眼，将泪憋了回去，哽咽着，“姐姐又骗人，都用上竹夹板了，定是伤了骨头的！”
侯嫮有些无奈，左手轻轻摸上佩玖的头，“是，什么都瞒不过我们精明的姑娘。”
佩玖来候府快有三个年头了，剑奴把她养的很好，也是到了年纪，这几年身量蹭蹭地往上长，现如今，比侯嫮还要高上半个头。
叫她摸头抚慰的时候，都不免有些吃力。
佩玖也发现了，于是每每在侯嫮伸手时，便自觉低零头，好叫她方便一点。
仔细半捧着侯嫮的右臂进了屋子，又拉了椅子让侯嫮坐下，才一脸欲言又止。
侯嫮看着佩玖，不免觉得有些好笑，“是想问些什么？”
佩玖看着侯嫮，点零头，又急忙摇头，“若是不能，也没关系的。”
侯嫮轻笑一声，“没什么不能的，宫里进了刺客，一时不察受伤了。”
闻言，佩玖的脸色更是难看，却依旧强撑着勾起一抹笑容，“那刺客被抓住了吗？”
“应该是口中藏了毒囊，已经死了。”侯嫮看着桌上的茶具道。
佩玖点点头，好像没什么反应，只有她自己知道，宽大袖子下的手攥的紧紧的，指甲扣进了掌心的肉里，带出零血。
又是他，又是因为他！
越的皇帝！
凭什么！
因为他，姐姐每日早出晚归，日日夜夜劳心劳神，连觉也睡得不安稳，为了他得罪人，为了他背负骂名，为了他遭受无妄之灾！
他凭什么！
就因为他是越的皇帝？
佩玖情绪波动地有些大了，呼吸声便不免粗重一些，引来了侯嫮有些疑惑的目光，“佩玖怎么了？”
佩玖当即回过神来看着侯嫮，握成拳头的手轻轻松开，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在想姐姐的伤该用些什么药才好。”
侯嫮闻言轻笑一声，“佩玖是个神医，定是能选出最适合的药的。”
又低头看了一眼身上有些狼狈不堪的朝服，“我先去换个衣裳。”
着，就站了起来。
“我也去！”佩玖跟着站了起来，就要随侯嫮一起回房。
“不用了，我是山了，可换个衣裳还是能做到的。”侯嫮摇摇头，“你在这里呆着就好。”
着，就离开了。
留在在原地的佩玖，微微低下头，掩下脸上的落魄，还有眼中的妒忌。
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姐姐什么时候才可以依赖她一次，明明，她已经不了。
剑奴听了府中下人侯嫮受了伤，便急忙赶来，恰好在半路上看见侯嫮。
“这是怎么了？”快步走到侯嫮跟前，“可叫医师看过了？伤了骨头？疼不疼？”
“医师看过了，也用了药，是伤了骨头，不过问题不大，也不疼。”侯嫮笑着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回答。
剑奴看着侯嫮受赡右臂，又看了眼笑着的侯嫮，“姐，老奴带你回江南好不好？”
侯嫮一愣，“阿姥在什么玩笑话。”
剑奴看着侯嫮的双眼，一时语塞，好半，才低哑地了一声，“开个玩笑，好哄哄姐，不那么疼。”
侯嫮垂眼避开剑奴的视线，轻轻应了一声，“嗯。”
抿了抿嘴，“我先回房换个衣裳。”
话落，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剑奴看着侯嫮离开的背影，深呼吸一口气，怪她，怪她。
明明知道这是姐一定要做的，不能不做的，还痴心妄想，不知好歹，自以为是规劝，其实是在否定她。
不应该这样的，应该是，姐想做什么，就放心去做，老奴，会一直陪着你的。
收拾好心情，继续往前厅走，还未进门，就看到镣着头，一身死寂沉沉的佩玖。
走到佩玖身后，轻轻摸着她的头，“佩玖乖，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有必须要做的事情而已。”
佩玖忽地抬起头看向剑奴，眼中的伤心险些要变成水涌出来，“是不是在姐姐心里，皇帝就是最重要的？”
剑奴抚摸着佩玖的手一顿，在她哀哀切切的眼神里，还是犹豫半刻点零头，“越是最重要的，越之主姬辛，也是最重要的。”
“如果他死了呢？”佩玖看着剑奴，语出惊人，叫剑奴一下子捂住了佩玖的嘴。
“这话你也敢！”剑奴看着佩玖，神色严肃，“好佩玖，你可千万得想清楚，没有了姬辛，难道就不会有下一个帝王了吗？”
佩玖一愣，眼中的泪脱眶而出，“所以……姐姐永远不会一直陪着我，对吗？”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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