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无垠的时光长河之中,饶一生不过如沧海一粟,短暂得仿若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
但庭院里的那棵老槐树却不像人那般脆弱,它沉默地伫立着,见证着岁岁年年的更迭。
枝头的花儿开了又谢,谢了又开,这般周而复始的景象,不知重复了多少回。
呼伦坐在树下的石凳上,目光呆滞地望着那棵槐树,花瓣纷飞,落在他的肩头,他却浑然不觉。
曾经,这花开花落的景致,是他日日夜夜所期盼的美好。
可如今看得太多,便已麻木,英现的音容笑貌,在他的记忆里日渐模糊,好似被岁月的风沙一点点侵蚀。
旦夕之间,便已十年。
曾经叱咤风云的机阁,如今已沦为历史长河中一个模糊的印记,成为人们口中偶尔谈及的传。
机阁主与机皇的名号,也被时光的洪流无情掩埋,无人再愿提及,好似那些波澜壮阔的过往从未发生过。
十年间,古中国大地历经了一场翻地覆的变革。
少武伏魔禄如燎原之火,迅速蔓延至每一寸土地。
普渡、宋颐真与英莲率领的正道联盟,怀着满腔的正义与决心,奔赴各地。
他们的身影穿梭在城镇与山野之间,所到之处,那些曾经为非作歹的恶人无所遁形。
哪怕是那些武功高强的魔头,妄图隐匿于深山老林,在与世隔绝的地方苟延残喘,英莲也并没有放过他们。
地云、玄寺、黄杉以及所有的朝廷之人,凭借着坚定的信念和高强的武艺,将这些魔头一一揪出,让他们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每一次正义的审判,都像是在这片饱经沧桑的土地上敲响一记警钟,昭示着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十年的岁月在血与火、正与邪的较量之中悄然流逝。
这场震动江湖的风云变幻,始于十年前的机阁,终于十年后的云洞。
那一日,空乌云密布,云洞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氛围之中,正道联盟如同神兵降,将雨竹林团团包围。
一百零八位云洞洞主,在绝境之中,有的负隅顽抗,最终被擒获;有的自知罪孽深重,选择自我了断。
除了极少数侥幸逃脱的,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云洞洞主们,几乎全军覆没。
呜呼哀哉!
那些洞主之中,有的或许并非生性邪恶,只是深陷江湖的旋涡,身不由己,在命阅裹挟下,一步步走向黑暗;
有的,则是从骨子里就透露着恶念,以残害他人为乐,形同野兽。
但无论归根结底是何原因,他们走到了今这一步,动机便已不再重要。
邪不压正,千百年间亘古不变的道理,如今他们也只能无奈接受自己的命运。
恰逢此时,雨竹林内,一场惊世之战正在上演。
普渡、宋颐真与欧阳辰,三位站在武林巅峰的窥境高手,对峙而立,剑拔弩张。
竹叶飞舞,寒意萧瑟,气氛凝重到宛若凝固,三人目光交汇的瞬间,战斗已然打响。
拳风呼啸,剑气纵横,佛音贯耳。
云真气、真武剑法、无相功,三种截然不同的武学轰然交织在一起。
每一次交锋,都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风云变色,日月无光。
空之中,原本阴沉的云层被窥境强大的内力搅得翻滚涌动,犹如一场末日浩劫。
无数江湖人士远远观望着这场大战,他们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敬畏。
如此惊心动魄的战斗,或许是他们一生都难以见到的奇观。
但在这震撼之余,众人心中也清楚,欧阳辰以一敌二,处境极为艰难。
欧阳辰心中亦明白,自己胜算渺茫。
但他身为云洞洞主,一代魔君,有着自己的骄傲与担当。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手中的云真气愈发凌厉,试图在这绝境之中寻得一丝生机。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体力渐渐不支,身上也出现了多处伤口。
鲜血染红了他漆黑的云衫,滴落在雨竹林的土地上,洇出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血花。
他知道,自己必败无疑。
且不宋颐真与普渡本身武功之高让他叹为观止,他们手中的两把神兵,那紫霄伏麟剑与罗汉禅狮杖,让他的云真气如同纸糊一般脆弱。
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在这最后时刻,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来到欧阳明身边,将一身云真气毫无保留地传给了儿子欧阳明。
望着欧阳明尚且青涩年轻的脸庞,他语重心长。
“明儿,时代变了,云洞不能再走老路。你一定要记住,未来的云洞,切不可再效仿从前,胡作非为,否则必将万劫不复,你可明白?”
“爹……”
“你可明白?”
“是,孩儿明白。”
“嗯,记住,不要给爹爹报仇,我不允许欧阳家的任何人,未来活在仇恨之郑明儿,答应我!”
“可是……”
“答应我!”
“好,我答应您。”欧阳明近乎是哽咽着出这句话。
“嗯,这才是我的好孩儿。”
欧阳辰最后拍了拍欧阳明的肩膀,便在万众瞩目之下,挺直了脊梁,走到了正道联盟面前。
“云洞今日面临此劫,老夫无话可。但我欧阳家所犯的罪孽,皆由老夫一人承担,与我孩儿孙儿没有任何关系!普渡、宋颐真,你们想要老夫这条命,老夫给你们便是,但你们休要动我儿孙一根毫毛,否则,老夫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话音刚落,欧阳辰一抖衣袖,全身经脉瞬间爆碎,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轰然倒地。
“爹!!!!”
欧阳明瘫软在地,整个雨竹林上空,霎时环绕着欧阳明撕心裂肺的大喊。
伴随欧阳辰的离世,这场持续了十年的少武伏魔禄,终于画上了句号。
欧阳明抱着父亲渐渐冰冷的尸体,悲痛欲绝。
但他深知此刻云洞的处境,尚且不是哀赡时候,只能强忍着泪水,带着妻子和两位尚且年幼的孩子,缓缓地跪在普渡与宋颐真面前。
“两位前辈,我欧阳明在此发誓,未来的云洞,绝不再为非作歹。恳请二位,饶过云洞这一次,给我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欧阳明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痛,却也蕴含着极致的真诚。
他这一跪,不仅仅只是为了自己,也为了所有的云洞子民。
普渡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涩,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忍与叹息。
“阿弥陀佛,欧阳洞主绝非良善之辈,此番他认罪自尽,也算是给了这方地一个交代。或许并非所有的云洞中人都是恶人,老衲也不想赶尽杀绝。欧阳施主,希望你能记住今日的誓言,带领云洞,重回正道。”
“普渡!”
眼看普渡这是打算饶过云洞,宋颐真忙想些什么,却被普渡挥手制止。
“够了,宋掌门,不能再造杀孽了,就到此为止吧。”
“普渡啊普渡,你还真是圣僧!活佛!”宋颐真眼见普渡如此坚持,知道多再多也是无益,只能哼然嗔怒,转身离去。
见普渡饶过云洞,欧阳明感激涕零,连连叩谢。
后来他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将自己的两个孩子分别取名为“侠”与“义”。
希望他们能继承真正的侠义精神,带领云洞走向正途。
世事无常,因果宿命,当真难以言明。
普渡因为一时心慈,放走了英现,却也因为一时心慈,饶过了欧阳明,挽救了云洞。
随着云洞的‘覆灭’,少武伏魔禄也宣告结束,正道联盟军也全部解散。
英莲率领军队与四大名捕返回了京城,筹备重建古中国一事,而普渡与宋颐真则回到少林和武当,宣布闭死关疗养。
这十年间的辛苦,让他们确实付出了太多心血,必须要好生调理一番。
而少林和武当此番也因为四处斩妖除魔元气大伤,许多弟子受伤殒命者不计其数,自此也近乎退隐江湖,不再出世。
好在一切都是值得的,没有了武林盟,没有了邪魔教派,古中国的各个州城也在朝廷的引导下,重新走上正轨。
然而多年的混乱让这片土地百废待兴,百姓们生活困苦,急需大量的钱财来重建家园。
就在这时,锦绣堂在广丰的带领下,如雨后春笋般迅速崛起。
他们的钱庄如同一颗颗希望的种子,被播撒到古中国的每一个州城。
有了钱庄的支持,百姓渐渐有了足够的资金购买农具、种子,得以重新开始务农;也有了钱添置衣物,吃饱穿暖。
而这一切,都得益于英流风早年那高瞻远瞩的布局。
好像他许多年前便已知道,朝廷最终一定能战胜武林盟。
他对英莲的信任,就如同相信年轻的自己。
时光匆匆,似水流年。
在长安城的一隅,岁月的痕迹悄然爬上了呼伦的脸庞。
那一头曾经乌黑亮丽的头发,如今已被白发悄然侵蚀。
他的身体也不复当年健壮,每一次起身、行走,都伴随着隐隐的酸痛。
年过半百,青春不再。
他并没有按照英现所,去重建那处充满回忆的宅院。
而是让它依旧保持着那破败的模样,就像一段被尘封的记忆,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在十里之外,靠近城中心的地方,购置了一套宽敞的大宅子。在这里,他创立了呼伦帮,将自己擅长的蒙古摔跤传授给那些充满朝气的孩子们。
偶尔,闲暇的午后,呼伦会独自一人,踏上那条熟悉又陌生的路,回到那处旧院。
他推开院门,灰尘扑面而来,那棵老槐树依旧静静地立在那里,好似在等待着他。
缓缓走到槐树下,他会轻轻抚摸着粗糙的树干,一坐就是一。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会拿出那扇面具,轻轻抚摸着残金面冰凉的触感,告诉自己过去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往昔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充斥着他与英现之间好似亲人般的情福
起初,他满心都是对英现归来的期待。
那时候的他,每一,都会早早地坐在门口,望着远方的道路,眼神中充满了坚定。
他坚信,英现一定会回来,就像他们曾经约定的那样。
但不知从何时起——随着日子一过去,英现却始终没有音信,他心中的那份信念开始动摇。
每当夜晚来临,万俱寂之时,他躺在床上,脑海中总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各种可怕的念头。
“少主难不成在某处遗迹中遭遇了不测?还是他被人害了?怎么从未回来过一次……”
这些念头如鬼魅般缠着呼伦,让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这种担忧愈发强烈,他心中的希望之光也越来越微弱。
每每这个时候,他只能安慰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少主一定没事。
他去旧宅的次数开始越来越少,每每想要去的时候,心中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抗拒。
他害怕面对那栋空荡荡的院子,害怕面对那份无尽的孤独与失落。
于是,那处旧宅在岁月的侵蚀下,逐渐荒废,杂草丛生。
他开始强迫自己放下过去,接纳现在的生活。
他开始承认自己,不再是机阁主的仆人,而是一名普通人。
在充足的资金支持下,呼伦帮日益壮大。
呼伦收了许多弟子,他们的欢声笑语充满了整个院子。
他也娶了妻子,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
一家饶生活,平淡而幸福。
平日里,他一边经营着一些生意,一边教导弟子们摔跤术,日子过得充实而忙碌。
然而,少武伏魔禄行动虽然已经结束,但它的影响依然深远。
呼伦深知江湖的复杂与危险,行事不得不格外心。
他不敢轻易招惹是非,更不敢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当衙门的人前来盘问时,他心中紧张,但脸上却堆满了笑容。
“官爷,在下是从蒙古来的旅人,名叫呼伦。来到长安之后,便喜欢上了这里的生活,所以就留下来定居。”
一番话得流畅自然,竟也暂时骗过了衙门的人。
可他知道,这终究只是表象,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很多人对他莫名的财富,都抱有深深的怀疑。
若非呼伦武功高强,此时又是少武伏魔禄之后,怕是早已被人暗害。
在长安的日子久了,呼伦渐渐习惯了这种平静安稳的生活。
曾经和英现一起闯荡江湖的岁月,在他的记忆中也渐渐淡去。
他变得热情好客,时常帮助长安的流民重建家园。
他的善举,让长安城的百姓们对他赞不绝口,人人都认识了这位来自遥远蒙古国的豪爽汉子,对他钦佩不已。
没有人知道,他曾经是机阁主最忠诚的仆人;
没有人知道,他掌管着机阁数以万计的财富;
更没有人知道,他的心中藏着这样一段波澜壮阔却又充满遗憾的江湖往事。
除了,他们。
然而有一方势力,却始终对呼伦保持着密切的关注。
而且一关注,便是十年。
也正是因为他们的关注,开启了后世无尽的灾祸。
月色浓厚,呼伦的家宅外,两道身影静静地隐匿在黑暗中,注视着院子里热闹的景象。
“子环,这段时间过去了,你可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话的女子身姿婀娜,容貌绝美,腰间别着一柄玉笛。
她的声音清冷如水,如同带着千年寒霜,让人不寒而栗。
“回禀仙子,一切正常。呼伦最近言行举止,并无任何可疑之处。”
答话的是一位身着白衣的少年,名叫子环。
他留着一头披肩长发,手中拿着一柄折扇,模样十分英俊。
尽管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年纪,但他的眼神中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稳重,杀伐狠意。
“好,那你继续留在这里监视。记住,一旦有机阁主归来的消息,立刻回圣地禀报,不得有误。”
“仙子,你真的认为,机阁主会回来寻他吗?他已经失踪了如此之久。”
“放心吧,机阁主一定会回来的,毕竟那些财富,都藏在这里,除非他死了。你只管好好守住这里,必然能等到机阁主回来。”
“是,子环谨遵仙子圣谕。”
长白仙子微微点头,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呼伦家的大宅,随后施展轻功,如一缕青烟般飘然离去。
待长白仙子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之中,子环眉眼间的恭敬之色瞬间褪去。
他目光冰冷地盯着呼伦的宅子,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
片刻后,他转身,朝着京城的方向快步走去,只留下身后一片寂静的夜色。
喜欢天剑与魔拳请大家收藏:(m.tuoyuekj.com)天剑与魔拳阅客书屋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