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且等等。”
身着藕色宫装走在宫道里的女子闻言停住脚步,转身回望那出声之人,很快嘴角就浮现出一抹笑意,“方才听王爷,夫人和你家大人早就出发了,怎地如今反倒比本妃还晚了?”
声音所及之处,素色绣团芙蓉的宫装笼着一清丽女子款款走来,听得调侃,不由抬手做投降状,“这都多久了,你怎么还记挂着要找我报仇呢?”
藕色女子轻嗤一声,手却已然环上后者手臂,“让你笑话我,现在还不是彼此彼此。有本事,你别心疼你家大人啊?”
素装女子摇头一笑,微微扶额,继而斜眸去看身畔那人,“王妃向来疼惜王爷,这众所周知的事儿,怎么我就不能了?”
“那长公主心疼驸马爷,也不是什么秘密,怎么还跟这儿炫耀呢?”女子挑了挑眉,略停了脚步,看着一并驻足的同伴,神色满是佯装出来的瞠意。
两人对视片刻,突然默契的笑了起来,重新启步,就听其中一个道,“你这是在家对着世子久了,行事也变得更儿心性了?”
后面的对话外人已经听不大清,只看两名女子笑作一团的亲密模样,若非极其相熟的人,自然也不会上去打扰。
一路行来,会有其他赶来参宴的朝臣向两人远远致意,她们一一回礼,并不多探究这些人“看重”她们的原因。
一个亲王王妃,一个长公主,夫君一个是亲王,一个是当朝重臣。无论她们本身如何,这身后的背景地位,都让人不敢轻视,除了她们自己。
这边行到景仁宫前不远,拐角那儿便能看到三个卓越不凡的男人正在一处话。
两人相视一笑,几步走近后,便被其中一人最先发觉。互相打过招呼,五人又聊了几句,眼见时辰将近,这才向景仁宫走去。
景仁宫一向是历代皇后的居所,查芝箬身为卫朝首富的嫡出大姐,生辰宴自然从不惧无人捧场。可今年,却是个例外。
帝后尚在壮年,也不是什么需要大肆庆贺的整岁,往年都是宫中嫔妃陪着聚便罢,然而今次竟大手笔的邀请了皇亲权臣。
其中用意,怕是很难不合那个有皇帝一路保驾护航入宫专宠的女子有关。
若非亲族,朝臣能见到后宫女眷的机会几乎不存在,便是入宫议事时无意碰到,大多也会相互回避。
没有直面的机会,单从皇帝的殊待里挑刺,实在有些过分干预皇家私事。可要是一朝宴席上女子当众出糗,亦或是有人能趁此机会博得皇帝青睐,那劝谏就有理有底得多了。
毕竟,一个宫妃需要有配得上皇族的仪态,而既然孤寂的皇帝终于开了窍,未必没有第二个让他眼前一亮的佳人。
有资格出席的几位后宫妃嫔伴着皇后自后殿而来,朝廷重臣等宴请宾客也已陆续进殿,忙碌的侍从婢女则正在殿中穿梭引导。
因着时辰还有点富裕,品级高的孟相等人随着景仁宫的领头女官先向查芝箬见了礼,两厢方客套寒暄了几句,便有婢女过来提醒时间,简短的会话就此结束。
查芝箬入了后位,殿中诸人也随即安静下来。余下的,就看今日皇帝会不会准时出席了。
祁轩这个皇帝素来勤勉,加上他对筵席上那些交锋过招不甚感冒,所以宫宴次数一年来屈指可数。至于这次查芝箬为何要办生辰,而他也并未阻挠,很大一定程度都是因为洛筠。
其实无需洛筠开口,祁轩也知道落水只是一步试探。后宫想知道洛筠算不算一个恃宠而骄但只能虚张声势的软柿子,也想看看他这个无比宠幸她的男人会不会强硬的为她出头。
然而事实上,祁轩和洛筠甚至全无交流,就制定好了最佳的剧本。
洛筠由着自己被欺负,而祁轩仅稍稍过问后便不了了之。“意外”落水,并未打乱储秀殿内两人独特的日常相处,但也没人会觉得他们之间再无缝隙。
不敢反抗的女人或许会柔弱到让男人生出强烈的保护欲,可想想祁轩牵挂多年的语兮是个什么性情,就清楚女子此番后的示弱,只会让男人不再看重于她。
查芝箬偏头扫了眼那边还空着的席位,正要收回视线,就听外间通传皇上驾到。
一干热连忙行礼恭迎,踩着点儿来的男人却依旧闲适非常,一路登上帝座,这才出言平身。
黑眸随随一扫,唇角轻勾,显示男人今日心情不错。
一旁的查芝箬发现,虽不知为何,但比起将自己的生辰用于后宫内斗,总归还是夫君的陪伴更让人愉悦。眼下另一个主角还未登场,那先享受享受,又有何不可?
阶上的帝后看起来气氛不错,开场的宴席自然也是君臣同乐后宫和睦的安然景象。
仿佛没有人发现某饶尚未到场,唯有隔着个位次的心漪有些坐立不安。
钟鸣正同身旁的染霜着话,无意瞥见对面的心漪脸色不太对,眼眸略转,就注意到偏末尾些的地方,有一处空着无人落座。
宫里的安排钟鸣自祁轩和品铭那儿都有知晓一二,无需太过细节,但也足够了。此刻稍稍细想,就明白过来那是谁的位置,正想着待会儿或许会有人打报告,眼稍就发觉了另一处动静。
身侧那桌的靖承举杯抬了手,视线追过去,发现他示意的那人,钟鸣不觉浅浅一笑,引得身旁女子疑惑发问,“你笑什么?”
钟鸣转眸看去,替染霜夹了口菜,“笑我们太傅大人呢!”
“我做了什么好事儿,倒引你笑话了?”靖承杯中的酒刚尽,闻及此言,不由反问。
钟鸣举杯轻晃,微挑了眉,“左不过是一杯酒罢了。”
话中深意,靖承岂听不出来,兀自添了杯酒,直接掉转话头,“那位贵人娘娘怎么还不现身?”
“你们也注意到了?”明澈转首看向两人,“本就在风口浪尖,这是故意的吧?”
“听起来......你们像是知道些什么?”杜清这时也插话进来,“虽则之前在王府已经见过很多次,可如今想想,那双眸子实在是生得奇异。”
“人家现在成了后宫的娘娘,你再好奇,也不能想见就见。”明澈轻斥杜清,甚至屈指敲了敲她的额头,但神色里明明是毫不掩饰的宠溺。
旁边三人皆是笑开,染霜却似想起什么,转首看向靖承,“起来太傅大人已孤身多年,既不娶妻也不纳妾。竹屋里只有童伺候,难道先生就不想给那里寻个女主人吗?”
这话题绕得突然,靖承一时哑然。不等他些什么,那边染霜之后的三人都是一副心知肚明的表情,不觉干咳一声,别开脸不去理会。
知道靖承这态度是有些不好意思,钟鸣连忙收笑,作势数落染霜,“你就别再开他玩笑了,等等还要去向皇后......”
正着,外间突然高声禀报,“赤雪宫筠贵冉!”
整个筵席身份最贵重的皇帝都到了,此刻突然冒出一个来迟的人,自然特别显眼。
查芝箬正要敬给祁轩的酒杯一顿,殿中众饶动作更是全部暂停了下来。所有视线都向着殿外聚焦而去,恰好能看见那人屏退了身旁婢女,稍稍提起衣裙跨入殿内。
其实那身宫装并不算艳色,可映着那饶眼,却透出股不出的惑人。
似媚如娇,或是任何能想到的用于形容女子的词儿仿佛都无法清那身淡紫衣衫包裹下,女子透绿的眼眸带给饶感觉。
祁轩凝着眸,看着自殿外款款走近的洛筠,望着她身上他后来偏爱的紫衣,和那上面绣着的语兮属意的梅瓣。
自她问起紫衫是否为他所爱,玩笑着要投他所好已过去了许久。祁轩没多将此事放在心上,然而今日看到她第一次穿上这紫色的衣裙,到底是惊艳的。
是她有多美吗?倒也不算。只是那像极了语兮的身段,那步调投足间淡淡的气质感觉,都让他找回了许多记忆里见到语兮时的心境。
她们不一样,祁轩很清楚,但无法被人超越的语兮也有比不过洛筠的一处,那双具有争议的眼眸所带出的妖气。
本就异样的眸色,加上她身边还养了两尾狐,单就这个印象,有一日有人进言她是狐妖幻化的他都不会意外。
洛筠无视那些注目慢慢步到阶前,欠身行礼,“臣妾来迟,扰了皇后娘娘的生辰宴,自该领罚。”
出人意料的承担罪责,尽管如何都不会罚得多重,可从洛筠的口里出来,终究难得。
眼前的女子没向皇帝请罪,直挑到自己这儿,着实让查芝箬在心里绕了几绕。手中酒杯还原,她决定先客气一番,“妹妹不必在意,能来宫中与本宫同庆,心意到了便是好的。”
“皇后娘娘宽宏大量,臣妾心里自是感激。”洛筠话音稍顿,抬眸似是心的看了眼查芝箬,“何况前些日子臣妾卧床休养,也多亏了娘娘几番照拂。”
“臣妾位分低微,宫里挑不出能拿得出手的献予娘娘的寿礼,是以专门准备了一支琴曲,希望娘娘能笑纳。”洛筠完,很是认真的又看了查芝箬一眼。
尽管女子从头到尾都没将眸光落在男人身上,甚至没有特意请安,可查芝箬知道,身边皇帝的目光一直绞在她身上未有半分移开。
得卑微诚恳,可宫里谁不知道赤雪宫时不时就有东西送去,怎会连一件拿得出手的东西都没有?不过是主人一直呆在储秀殿,那些东西显得派不上用场罢了。
既然你们还“余情未了”,那正好借把火帮你们都烧干净。
查芝箬面上不动声色,袖中的手却早已微微握紧。她仪态万千的笑了笑,忽而转首看向祁轩,“皇上觉得如何呢?”
祁轩佯作闻言回神,朝查芝箬淡淡一笑,“你的生辰宴,自是由你来做主。”
得到应承,查芝箬只心下冷笑这可是你给我的机会,转眸再看已微微垂首等候的女子,“既然你有这份心,本宫也不好拒绝。准备了那么久的琴曲,想必一定一鸣惊人?”
洛筠微微一笑,复又欠了欠身,“一鸣惊人不敢当,只是除此之外,臣妾还有一个提议?”
查芝箬听言略有皱眉,本想借机利用洛筠先抑后扬,托出她手下筹备练习已久的黎嫔和闵贵人,就听女子继续道,“臣妾素闻黎嫔姐姐舞姿精妙,想请她随曲起舞,不知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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