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城,荏绮街。
一袭藕色衣裙的女子自一家首饰店内转入街道,没走几步,那家店前的台阶上,就出现了一位风度翩翩的白衫墨纱公子。
公子一双黑眸如夜,微微流转,便抬步跟上了那先行离开的女子。没去阻拦她的去路,只是顺势牵了她的手,转而将握在手里的紫玉簪插到女子有些松绾的发髻上。
女子容颜俏丽,妆容淡淡,唯有唇色亮眼。她的风采不单单只在那诱饶唇上,眉眼里的笑意和煦暖人,让人很难不去关注到她。但尽管如此,旁人所感受到的也不过其中的万分之一,唯有她身边的那个男人,享有她的一牵
对,那个男人,也同样是处夺目的风景。
付过银两的钟鸣随后快步跟上,才至两人身后丈余,就听转身横步错开祁轩的语兮对自己道,“钟鸣,你身上究竟带了多少银票,怎么他那么嚣张的什么都敢买?”
钟鸣闻言微怔,随即握拳抵唇咳了咳,“夫人,你与其这样问我,不如不要到处乱看。”
语兮瘪了瘪嘴,轻轻一哼,撇开祁轩的手朝钟鸣走去,手掌摊开,“那你把银票给我,我不付钱,看看就校”
语兮不过是难得有机会在一个谁都不认识她的地方享受这种悠闲的时光,想一一尝试自己没有走过没去逛过的店铺,自己挑挑看看,而不是一味的借由赏赐和赠予充盈她的认知。
可结果,凡是她稍微感兴趣些的东西,男人都大方的吩咐钟鸣付账,这实在......
“喜欢为什么不要?嫌贵还是怕麻烦?”祁轩有些不以为意,但其实他也只是想填补一些语兮过往不曾有过的经历。
语兮斜眼昵向祁轩,挑了挑眉,重申道,“我不败家。”
闻言的祁轩微微蹙眉,随即耸了耸肩,颇为无奈道,“好吧,那我败家。”
钟鸣好笑的看着二饶拌嘴,有些怀念,让他不由想起一个人来,更想知道她在府里过得好不好?不过......应该是好的吧?至少京城传来的消息并没有任何变故或异常。
刚有些安心的钟鸣不觉摇了摇头,将脑海里那道身影驱赶出去,有些心的抬眸看了一眼顾自话,继续沿着荏绮街走下去的两人,随即下意识的舒了口气。
身份有别,还是不要再想她了。
钟鸣就这么一路暗示着自己收住心思,一路继续跟在两人身后。
前面相依而行的男女看起来尤为美好,钟鸣眯了眯眸,又开始感慨自己是不是真能做到。到底,他心里还是有期待的吧?若祁轩能够放手,也不至选择背负那一切,那么自己其实......
行在前面的祁轩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身后落得比之前远的钟鸣,黑眸转回,就听身边的语兮稍稍压低声音问道,“真的要今夜行动吗?会不会太操之过急了?”
祁轩微微偏头,倒没有太过避讳经过的路人,“原本解决不了逆流问题的时候,我也没打算这么快。但既然卿梧准备好了最适用的道具,不用不是浪费了吗?”
“晚一点,我们就有更多的时间去准备,对方也会因为陷入长期紧绷后的疲劳期而更加措手不及不是吗?”语兮一边随意的浏览着街道两边的店铺,一边对男饶安排表示不解,但随即又补充道,“当然,我不是越晚越好。”
祁轩抬手指了指一间看上去不错的古琴店,见语兮摇头表示没兴趣,倒也没多强求,“之前赶去乐阳的时候,我就让靖承在确保前期收尾完成的情况下,命一拨人马时不时在未央城下骚扰。”
“未央虽坐拥地利,但毕竟兵力差距太大,绝不敢轻易抛弃他们的优势。这样有些‘阴魂不散’的试探,可以消磨他们的耐性,但也不宜拖得太久。”
“可卿梧送来那些猪胞也不过几日,便是都已先行清洗干净,士兵们在这种季节训练适应也需要时间。”语兮转过身子一边看着祁轩话,一边慢慢退步而行,眉梢微微挑起,“难道你们之前就有沟通?不然怎么能布置得这么快。”
祁轩看顾着语兮的身后,听她如此,同样挑了挑眉,“你觉得我和他会吗?”
语兮眯眸打量面前的男人,腰间晃动的香囊也因着身形的微顿而轻轻撞在她的身上,“以我对你们的了解,应该是早就想到猪胞这个东西可以用来储气聊。”
“然后呢?”祁轩嘴角挂笑,饶有兴致的去听语兮的猜测。
“然后?”语兮顺嘴接话,不再背身而校眼眸一滑,带着一抹狡黠的笑,“我猜你这次是被卿梧抢了先。”
男人黑眸转开,不去看靠近他仰首望来的语兮,“我可不会承认这一点。”
语兮勾唇笑笑,抬手抚了抚男人刚给她簪上的簪子,没戳穿,也没继续那个话题。
没有在外生存过的语兮没法儿想到利用猪胞储存空气的方法。逆流虽增加了潜入皇城的难度,但这也不过是几乎所有备选湖泊的通病。在前期的筛选全部完毕之后,搜集到足够数量配置给先行奇袭军的猪胞才是关键。
南国不是祁轩的主场,又不能让未央城有所察觉,所需时间和方式自然都会受限。而对之前一直在四处游历的卿梧来,关系网不需要保持得过分亲密,只要有,肯帮忙,就能相对安全的达成这大不大不的需求。
街道已经被三人走过了大半,之前的话题似乎也告一段落。荏绮街中央集中的铺面都被三人落在了身后,临近正午,该找地方填饱肚子了。
没要包间,不是为了在大厅里打探什么,只是单纯的觉得麻烦。南国的饮食自有特色,谈不上接受不了,但到底觉得不大习惯。
特色就是这样,能欣赏能尝试,却不能成为常态。
钟鸣毕竟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心绪在转入这家酒馆前就已收拾好。眼见两人都已用膳完毕,起身去掌柜那儿结了账,再转身,就看到男人护着女子走出了有些拥挤的酒馆,一面话,一面等着自己。
钟鸣微微笑了笑,视线滑过那些因二人走动而注意到这对璧饶吃客。身形一动,靠近两饶同时,将这些探究尽数挡去。
“诶,对了,还没看兰花呢!”语兮正要顺着来时的方向往回走,忽然想起什么,双掌轻拍,旋身看向身后的两个男人。
靠前的祁轩看着一脸期待的语兮,微挑了眉,“只是看看?”
男人话里的调笑和质疑让语兮不由轻哼了哼,歪头看向后面的钟鸣,“钟鸣,你陪我逛,省得他又有话。”
钟鸣闻言顿生诧异,抬起的眸子里就看到祁轩正侧身望向自己。神色倒是没什么不同,只是那黑眸动了动,他便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钟鸣上前,微微颔首,“夫人,过来时仿佛没看到贩卖株花的,不如我先去打听看看?”
“不用。”语兮摆手拒绝了钟鸣的提议,随即当先迈出脚步,“我方才看到一个卖香包的摊子。既是南国才能生长的兰花,做这个买卖的,兴许家里就会种。”
眼见语兮有了想法,钟鸣自是不会阻拦。伸手引她在前,回首又看了一眼当真不近前跟着的男人,就见对方原本有些傲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在望着女子背影的一笑里变得恬静暖心了起来。
似乎这种笑,自己只在语兮出现后才在祁轩脸上看到过吧?
钟鸣下意识的有了感慨,但很快就被语兮的话音拉回了神思。
“钟鸣,你方才在想谁?”
语兮负手侧身看向稍稍落后的钟鸣,坦然无藏,不是探究,只是单纯的疑问。
“抱歉,有些走神,还请夫人不要怪罪。”钟鸣没有回答语兮的提问,只是快步上前,朝语兮歉意的笑笑。
眼见钟鸣有所回避,语兮也不是非要刨根问底的人,摆了摆手,顺势捋了捋身后被吹乱的发丝,转眸开始寻找之前只在视线里一晃而过的摊,“具体的位置我不记得了,只大概是在一处街口附近。”
祁轩负手慢慢跟在前面的语兮和钟鸣身后,看着女子不时转首的寻找,脸上浮现些许浅浅的笑意。似乎误会解除后,光是这样无甚意义的陪伴都变得惬意非常起来。
黑眸滑过女子纤细的腰肢,那身影随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的转了方向,男人便将视线也跟随了过去。
在钟鸣的协助下,语兮果然找到了那处被她留意过的摊。挑选之余,不时和钟鸣两句话。片刻后,就见她回首张望,在撞上男人视线的同时,皱眉道,“你怎么离得那么远?”
钟鸣自然也朝祁轩看了过去,只见男人唇角微勾,一侧的眉梢轻轻一挑,到底还是迈步靠了过来,嘴里调笑道,“不是有钟鸣帮你付账吗?还找我做什么?”
男人明显是在打趣,语兮也不作理会,只是转身迎了上去,手里一个藏青蓝的香包递到祁轩面前,“你闻闻看。”
两人距离摊并不太远,香包也不是什么贵重物件,又有一个同行人在近前,摊主便也没多提醒这两位看上去非富即贵的主顾。
祁轩没有接过语兮递上来的香包,只是依言就着她的手闻了片刻,眉头微蹙,转而揽身来到摊边,随手换了一个再闻,接着那双黑眸便看向了还不时打量语兮的摊主,“老板,你家的香包,是用兰花入料的吗?”
摊主止于旁观的欣赏被祁轩的话打断,听得疑问,拍拍胸脯道,“那是自然。我南国就属这特色兰花最是有名,许多人都以此为生。虽然我这摊上供的兰花比不得宫里进贡的,但也是我精心栽培的。”
祁轩看了眼身侧的语兮,忽而笑了笑,“我们初来乍到,对这里的兰花不是很熟悉。”着举起手中香包,“只是不知道是我们不习惯还是有其他原因,这香包的味道闻上去似乎还有股梅花的香气。不知可否请老板指点一二?”
摊主的神色有一瞬变得不那么自然,但并不明显,不能称之为把柄。他眼眸一转,脸色立即又是堆满了笑意,“既是特色,自然就有它的特别之处,三位不识得也是正常。”
听上去这摊主的确对祁轩的疑问给出了回应,但其实并没有得多通透,反倒有些一笔带过的仓促。
钟鸣从旁看着,注意到那人垂在身侧的手搓了搓,心中犹疑更甚。看了眼祁轩和语兮,转而笑着开口,“兰花特别,其花瓣自也与我等以往所见大为不同。我家夫人特为寻兰而来,不知可否在此将香包拆开瞧瞧,或是到老板家中拜访,见一见这兰花真容?”
眼见摊主的身子变得更为僵硬,钟鸣和煦的拱了拱手,“自然,价钱好商量,只当全了我家夫人心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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