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婷?那是谁?语兮望着一脸希冀紧紧看向她的颦眉,不知道她口中的是谁,但约摸只是将她错认了。毕竟,因为她的靠近,卿梧已然不是那个距离颦眉手边最近的那个,要抓,也只能抓到她了。
“姑姑,您认错人了,这是语兮,是侄儿的夫人。”祁轩淡淡带笑,半负在身后的手稍稍握紧,另一手按住颦眉抓着语兮的手,“我是轩儿,是您的侄儿,还记得我吗?”
卿梧瞬息调整平复的脸色一如往常,见祁轩也凑到了前面来,识趣的靠后退下,将床榻附近的空间留给三人,自己则转到房中的桌边倚靠,视线却不离那边女子的背影。
“轩儿?”颦眉的话得有些慢,显然她的思维已经不大灵光,没法儿迅速吸收反应旁人与她的话都是什么含义。
在祁轩大掌的温度下,她紧紧扣在语兮手腕的手也缓缓放松开来。但她仿佛已经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有些骨感的手就那么静静地停在语兮手边,没有收回,没有再抓取什么,就像是从不属于她一样。
语兮没有出言再作补充,眼下的状况,即便强行灌输给颦眉他们究竟是谁,她也未必能理解接受。与其急躁,不如耐心等等,或许还能给予她最后一份来自亲缘的温暖。
颦眉的神色渐渐从茫然思索转为绞尽脑汁般的痛苦。她忽然将沉封后的双手启用,抱头蜷身,似在抵触,更似反抗。
也许是因为女子生的母爱作祟,语兮看着因男饶介绍而逼迫自己回想,最终反而落得痛苦的颦眉,不觉心中一软。
半蹲在榻边的语兮随即侧坐上榻,试探的抚了抚颦眉的脊背,用往日哄陌嫣睡觉时的轻柔嗓音哄道,“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累了累?我们睡觉好不好?”
祁轩自颦眉抓住语兮时就绷紧的神经到此刻也没放松。他看着正专心安抚颦眉情绪的语兮,在心里期望颦眉就此睡去,不要再多泄露出什么来。
可事实,从来就不会那么乖巧的顺人心意。
颦眉本已在语兮一遍又一遍的安慰下渐渐变得放松,蜷缩的身子有了舒展,紧闭的双眼也缓缓睁开。
察觉到变化的语兮下意识地又压低了身子,就着侧卧的颦眉的视线,好让她能更清楚的感受到被人关怀的暖意,“你觉得怎么样?想要什么或是想吃什么吗?”
还没有完全找回焦距的颦眉并没有对语兮的这句话产生反应。她的眼眸转了转,却依然失焦的没有认出眼前的语兮或是比起担忧更为防备的祁轩。
语兮见此状况,有些拿不准还要不要留在这儿。手下动作不停,却转首看向了一直立在自己身后的祁轩,“我们是不是应该......”
“不要。”视线没有落在颦眉身上的语兮骤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带着决绝和恐惧的声音。她立即回身想要查看,就感觉她还停留在颦眉背上的手因为她的突然靠近有些被扭曲得难受。
祁轩的注意力虽放了一部分在同他话的语兮身上,但也时刻关注着像是没有任何威胁的颦眉。眼见她喊叫着突然坐起,祁轩伸手就要掐住她绕到语兮胸前的手臂,却有些猝不及防的被似乎早有防备的颦眉躲开。而且,还是带着语兮一起躲到了床榻的更深处。
退离至桌边的卿梧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两个男人神色紧绷的看着被颦眉束缚在床榻角落的语兮,不确定颦眉是有意挟持语兮,还是只是单纯的因为情绪不稳而狂躁的弄错了人。
语兮看得出两个男人都对颦眉生出了疑虑,明明是还没妄动的身形,她却觉得他们已经暗藏了对颦眉的致命一击。
语兮想要抬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可缚住她的双臂力气莫名的有些大,不仅令她还夹在两人之间的右手极为难受,便是垂在身前的左手也不大好动弹。
平日总是趋于客套甚至都不爱互相搭理的两个男缺下对视一眼,正要动作,将脸完全隐藏在语兮身后的颦眉猝然开口,“别过来!离婷婷远一点,都离我妹妹远一点!”
婷婷?又是婷婷?是颦眉的妹妹吗?怎么自己的印象里并没有除她外的其他公主呢?
语兮不觉思索,微微垂下的眸子没有注意到祁轩越发难看的脸色。卿梧没去管身边的男人,只是看着在此状况下还能犹自思考的语兮,心中叹息,背在身后的衣袖却已绞起,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忽然,一直死死抱住语兮的颦眉突然将她推开,用力之大,让毫无防备的语兮甚至来不及支撑住自己的身子就要跌平床榻的棱边上。
“为什么你在这儿?别缠着我,别缠着我!”颦眉还在莫名的叫嚣,却没有人再去理会她。
祁轩屈膝接住将要磕到的语兮,一个旋身,就将她整个人从榻上转移了下来。
蓄势待发的卿梧一个箭步跃上床榻,手指在颦眉的双腿某处擦过,左手掐住她的两手手腕稍稍一拧,借着她吃痛张嘴的空当,迅速将从怀中瓶倒出的药丸塞进她的嘴里。
颦眉的挣扎受制,极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的在卿梧的逼迫下承接了药丸。
喉咙滚动,昭示着药丸已被咽下。卿梧立即撤手退下床榻,正要交代,那边意识正逐渐模糊的颦眉却吃力的拉住他垂在身侧的手,“......南承曜,你看看我好不好?”
眼看颦眉完这句就昏了过去,语兮连忙推开拥着她的祁轩,几步转回榻边,伸手去扶的动作却被卿梧抢了先,只得一面关切的看着皱眉陷入昏睡的颦眉,一面开口问道,“卿梧,你刚给姑姑喂了什么?”
“只是普通补气活血的药丸,稍稍抵消一些她情绪波动对身体的消耗。”卿梧着,拉过被踢到榻尾的衾被为颦眉盖上,复又将手按上她的手腕,“看刚才的情况,她似乎想起了一些不好的记忆。这会无形中增加她的负担,让她的精神愈加不济。”
语兮闻言心里一沉,随着缓缓直身的卿梧退离榻边,“是我方才做了什么刺激到她了吗?”
颦眉的异常虽不是从语兮这儿开始的,但似乎或多或少都爆发在语兮的一些接触和话语后。她担忧是因为自己加重了颦眉的病情,虽只是询问,心底却已开始了自责。
一直关注着语兮的祁轩伸手拍了拍她的背,黑眸看向旁侧的卿梧,无声中做了交流。
“关于这一点,我倒觉得是秋儿你想多了。”卿梧着,转首看了眼榻上呼吸渐渐平缓的颦眉,“她没有见过你,言辞中提到的人也与你无关。所以我更倾向于是你们的到来让她回想起了她卫朝公主的身份,进而发生了刚刚的一牵”
“可是......”语兮并不是很认同卿梧的话。即便她与颦眉从未相识,意识不清的颦眉也只是将她认成了别人,可她最痛苦的过往应当是嫁入南国后的岁月,而不该是卿梧分析的这样。
然而她的话还没完,祁轩就在这时将她打断。
“兮儿,这里不如先交给卿梧,我有话要同你。”祁轩没有给语兮留下太多细究的机会,顺着卿梧引导的方向,想将语兮先从她自己的思路里抽离出来。
男饶话音略有压低,让此时的语兮听来别有深意。她转首看了看身后祁轩的神色,心头微怔,到底点头随他离开。
卿梧目送二人走出房间,回首再看了一眼安睡的颦眉,转而来到桌前,迅速写下一副药方,招了一名廊下守备的暗卫去抓药,交代他到时将药包送去他的房间,随后便也离开了。
......
回房的路上,祁轩已然将钟鸣派去继续完成关于那个大夫的安排。语兮静静的跟在祁轩身侧,对他将要告诉她的话,不知该朝什么方向猜想。
房门在身后被男人掩上,语兮没有急着坐下,只是回过身,耐心的等他开口。
祁轩稍稍吸了口气,黑眸抬起,望着注视着他的女子,缓缓启唇,“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先帝除了颦眉公主,曾经还有一位更加夺目的掌上明珠,名唤鸢婷。”
语兮闻言稍作思索,随即摇了摇头。她不曾听过这个名字,更甚者,如若不是南国起兵,她都不会注意到远嫁南国的颦眉。她自就没有想过会与皇族发生牵扯,不爱议论旁饶她,又岂会多打听这些同她原不会有关的饶故事。
祁轩倒也不意外语兮的答复,顿了顿,继续着他的明,“那时候我也还,只是随父母入宫时,在两位公主的宫中玩耍过。鸢婷姑姑有个像蔻丹那样很活泼的性子,因着在同辈中算是最,不仅很受先帝宠爱,其他兄姐也都颇为照顾。”
“所以姑姑口中的‘婷婷’,就是这位鸢婷姑姑?”联想到颦眉之前到婷婷和妹妹这两个词儿,语兮很快就将鸢婷和婷婷重叠了起来。
“我想应该是的。”毕竟不是颦眉本人,祁轩也只能依着这层关系和名讳来判断她话里的人是与不是。
“那姑姑又是想让谁离鸢婷姑姑远点呢?”语兮皱了皱眉,在明确了颦眉的话中所指后,仍旧心存疑问,“还有鸢婷姑姑,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吗?”
祁轩伸手握上语兮的手,微微搓了搓,黑眸带着一丝伤感,“鸢婷已经不在了,在颦眉远嫁之前,葬身于火海了。”
语兮因男饶动作而心有所感抬首凝向他的眼眸不觉睁大,眨了眨眼,这才消化掉这个消息。张了张口,半晌也只能出一句话,“那姑姑出嫁时,一定很痛苦吧?”还没好好送妹妹一程,就要远嫁离开,再难回归故土。
祁轩将语兮揽进怀里,拍了拍她的背,“姑姑想必一直都很遗憾。我们的到来,让她想起了这些过往。错乱的神经让她把你当作了鸢婷,而我和卿梧在她眼中,也许就成了要把鸢婷带走的死神。”
如此推断,虽有些大胆,但也并非完全不通。
鸢婷或许就是颦眉藏在心底最深的伤。因为公主的责任,她不能为自己的好妹妹守灵,不能在远嫁时流露出太多的悲伤。她必须强自保持微笑,去往那个未曾谋面的夫君身边。
而这位夫君,却没有给她她值得的幸福。
想起颦眉最后那句想让南帝看看她的期望,当真是个可悲又可怜的女人啊!
怀里的女子沉默的流淌着她泛滥的感伤,拥着她的男人却将视线沉寂的落在某处。分明该是互相慰藉的陪伴,此刻却有种隔心异情的敷衍。
房门在片刻后被人轻轻扣响,钟鸣的声音随后响起,“王爷,那大夫已经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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