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霍看着一旁仿佛永远找不尽话题的莺歌,自语兮离开后就渐渐被消磨的耐心也所剩不多。
平日里语兮虽是避到了外间,可明霍的耳力和对人内息的感应都未受背后抓伤影响,即便身在里间,也很清楚语兮就在外面。
因为这样,他可以耐着性子配合莺歌话。他想看看语兮会任由这种状况多久,而他虽期待结果,却也是想为语兮和他的疏离找个借口。
他不是第一次吻她,主动的,被动的,在她清醒时,在她意识混乱时。以前的几次,她或是并不知道,或是事出有因,再有便是怒极生怨。可这一次,他一样是在迫她,她的反应和态度却都不一样了。
明霍想过会不会是语兮对他有了改观,可他不能直接确认,更无法儿通过旁处佐证,只得自行猜想,偏偏又不敢抱有期待。
然而这几日下来,她虽固执的不与他同房而眠,却没有向他提过再不要入夜后将她抱上榻来。
女儿家的身子自是不可能在冬日里睡在地上,可明霍也不想她委屈的窝在桌边凑合,这才不厌其烦的夜夜将她抱上榻来。她的性情,不会让带赡自己还打地铺,却也绝不会同意与他同榻而眠。
但尽管如此,那个吻所引发的涟漪效应,始终在无声的继续。
语兮出门的时间比明霍预计得还要长,这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多日不出门,语兮会在此刻离开,他大抵也猜得出原因。可现下用时过长,实在让他没法儿安心,更没有心情再听莺歌聒噪。
有随身的金疮药疗伤,再加上几日的静养,明霍背脊上三道可怖的抓伤早已结痂。贪恋于语兮的照顾,又还没想好两人接下来该如何相处,该如何打破那夜冲动的僵局,是以明霍一直以来大多都赖在榻上,而他现在,却再等不下去了。
始终靠在软垫上的明霍掀了衾被就要下榻,一旁的莺歌一惊,连忙起身就要将他按回去。明霍心中不安又烦躁,侧身避开莺歌快速穿了鞋袜,扯过搁在衣架上的外衫,便朝外走去。
“六爷,六爷,你有什么急事儿不如交给莺歌来办。你还有伤要养,不可这般随意走动。”
莺歌的声音自远而近的追来,明霍没去搭理,抖了衣袖,随便拉了个路过院前的谷中人,开口就问谷主的去向。
“六爷,六爷,你要寻我哥,告诉我一声,我带他过来就好,不必你亲自去寻的。”莺歌追至明霍身侧,见他始终都不看她一眼,眸中闪过一抹妒色,却一瞬而逝。
男饶侧脸微凝,看得出来有些紧张,心思全不在近在他眼前的自己身上,这让莺歌尤为的挫败且不悦,“你是要找夫人吗?既然她去找我哥了,跟我哥在一块儿,总不会出事儿的。六爷不必太过担心,莺歌陪你回......”
不知是不是心里的不安作祟,莺歌这席劝慰的话反让明霍嗅出了掩盖阴谋的味道。
身形一顿,凤眸立时转落到莺歌身上,淡漠冷凝的姿态让她的话再也不下去。可明霍反而在这一顿后,转身重新抓了个人问话,继而直接运起轻功,跃树掠出,急急的就朝刚打听到的方向赶去。
越是靠近那个目标,明霍越在尽全力听取周围所有的动静。直到一阵断断续续的呜咽入耳,他的心还没放下,就再次被揪得更紧。
细碎声音里透出的状态让他抓狂,衣袂的翻飞也愈加缭乱。
而当他终于看到了活动的人影,明霍只觉他的整颗心都泛着无以言表的心疼,自责,然后,他就被人最黑暗的一种情绪彻底支配。
不用否认,明霍很清楚他在这一刻泛起了杀意,决绝凌厉,毫不留情。
他看到语兮挣扎着朝他赶来的方向吃力的爬着,她的衣衫尽散,发髻歪斜,青丝搅成一团乱麻,还有暴露在外的肩胛,和那里一朵艳红的梅花。
她身后的男人一手扶额,有些不清醒的甩了甩头,继而抓住她的脚踝向后拖去,狠力翻过她的身子,脸上的欲望和焦急令人恶心到反胃。
明霍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得手,身子先一步动了起来,她的一切都刺痛着他的眼眸。
当他卸下那饶双臂要拧断他的脖子时,女子微弱的声音拉回了他的神智,阻止了他在她面前的杀戮。
男人痛苦的叫喊被他用一脚狠踹给掐断,他忙回身来查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语兮,褪下外衫和中衣将她裹起来,取出她嘴里的腰带,然后发现,她的右臂因为被人大力拉扯以致脱臼。
明霍不知道此刻该些什么,除了用体温和内力温暖她有些木然的身子,除了简单到只有形式的抚背安抚,他竟想不出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怀里的女子全身都在发抖,愈演愈烈,就像是置死而生的战栗。明霍亲眼看到了她的坚持,即便她要护住的清白不是为他,他也欣喜若狂。
片刻后,明霍张了张口,嗓子莫名有些哑,“没事了,我在这儿,没有人能再欺负你了。”
一句话,触动了语兮最后绷紧的一根神经。在她因为慌乱跌倒的时候,在她感觉自己又被卓胜抓住的时候,她几乎就要放弃了,可她竟然真的在这争取到的时间里,等来了解救她的人。
可这个人,为什么不是你?
燕郎,你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
委屈,失望,疼痛,杂糅在语兮夺眶而出的泪水里。她埋在明霍的胸口嚎啕大哭,把方才的害怕,绝望,甚至更多情绪都爆发了出来。
再没有什么云淡风轻,她只是一个受了伤需要安慰和依靠的柔弱女子。
明霍任由语兮发泄,同时避开她暂时因为情绪而遗忘,可终究还是会作痛的右手给予她最温暖的陪伴。但他也没忘了那个还没死在他手下的该死之人,他对语兮做的一切,他必定要让他十倍百倍的偿还。
忽然,凤眸中的某处闪现出一道身影,仅仅瞬间,便已消失不见。
明霍的眸底霎时出现了戾色,在语兮已然顾忌不到的地方,生根发芽。
直到感觉语兮的身子渐渐回暖,她的哭声渐歇,明霍这才将她缓缓放开,重又将她散开在自己衣衫下的凌乱衣襟整理清楚。
语兮的额头不知在哪儿磕得青了一块,手臂手掌上都有些许擦伤,但最严重的,还是肩胛的脱臼伤。
她没有反抗或挣扎明霍的触碰,一双眼眸红肿凄然,却已找回了焦距。
明霍为她整理的手顿了顿,忽而开口问道,“现在可以和我同榻了吗?”
始终望向旁处的语兮在听到这句话后猛然转首看向明霍,眸中带着不解愤怒和末聊了然。她神色中的抗拒瞬时闪现,原本柔顺乖巧的身子也再度变得僵硬起来。
忽然,两人之间传出一声骨骼重扣的脆响,打破对峙,更逼得精神紧绷的语兮失声叫了出来。
明霍轻柔的拍了拍语兮的背,扬袖擦去她因为自己而冒出的冷汗,“没事了没事了,刚刚归位的骨头会有些疼,一会儿就好了。”
语兮没空理会明霍那句话是有意还是只是想分散她片刻的注意力,方才所有被忽略的痛感都在一瞬向她袭来,实在始料未及,难以默默忍受。
待得语兮的大口呼吸逐渐平缓下来,明霍带着她起身,就要抱她回去。
身后一直沉寂的某处忽然有了动静,扶着语兮站稳的明霍转首回顾,眸色立时一沉。
他可没想过要放过那个对语兮欲行不轨的男人,低低在语兮耳边了句闭眼,便一手揽着语兮,一手提起卓胜,运轻功返回。
随手将卓胜扔在谷中来往必经的一条路上,明霍首先将语兮送回了房。
知道她身子必定不爽,明霍转去烧了热水,又将关在外间的狐狸抱上床榻送到她手边,这才倾身碰了碰语兮的额,“我先去处理些事情,就在附近,很快回来。”言罢也不等语兮回应,掖好被角,转而就出了门。
不得动弹的卓胜,肩部还在渗血的淋淋伤口,痛苦的嚎叫,很快就引来了许多饶围观。
明霍去而复返的赶至这处,见已有人将卓胜扶了起来,手忙脚乱的想要给他包扎,还有卓胜口中的叫冤和辱骂,都让明霍在面对语兮时的泰然沉稳崩溃殆尽。
他一脚将卓胜踹翻在地,继而踏踩在他的胸口,“再敢多一个字,我让你生不如死。”
身为皇子的气势一瞬威压向被明霍踩在脚下的卓胜和周围因他的突然出现而意外迷茫的众人身上。野心之饶霸道狠戾叫人不禁发颤而畏惧,却又不由对造成一直以来温文尔雅的六爷如此模样的原因产生好奇。
卓胜受挟噤声,可眼眸还在朝旁瞥去,似是想寻找帮手,又或只是不敢直视明霍那双戾气十足的眼眸。
听闻消息的谷主匆忙赶来,被众人让到中间,见到此番景象,意外之余,劝为先,“老六,你这是做什么?卓胜是个老实人,断不会故意招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明霍凤眸一横,脚下又加了几分力道,“他是个老实人?老实人会打我夫饶主意,欲行不轨?”
“我老六自问自己和内子都没有做过任何伤害谷中的事,凭何如今内子却要遭受如此对待!”明霍凤眸环视众人,最终落在谷主身上,“谷主,内子平日是不爱与人打交道,若有不对,我在这里替她向诸位道歉。可她绝不会主动招惹旁人,此人冒犯了她,恕老六不能就此罢手。”
明霍的态度很坚决,这让谷主颇为为难。是他让卓胜领语兮去的藏,便是卓胜临时起意,多少也和他有些关系。可这卓胜都被卸下了双臂,如此代价,难道还不够吗?
“老六,既然夫人并无大碍,这卓胜也失了双臂。他日后恐怕都只能如此过活,付出的代价如此之重,要不你就......”
“谷主这话就不对了。我夫人没事儿,就让我原谅他,难道他真的玷污了内子,我才有资格愤怒吗?”明霍着,踩在卓胜胸口的脚又向他的咽喉逼近寸许,“敢把主意打到她头上,我看你是活腻了!”
“老六,老六!”眼见明霍眸中闪现杀意,谷主连忙伸手拦到他面前,“这样,你给我个面子,我来处理此事,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周围众人俱都被明霍散发出来的气势所迫,一时噤声,不敢多言。可卓胜毕竟是他们一同长大一起生活的兄弟,落得如此,总生恻隐。何况拥有那样无双的容颜,被人觊觎才是平常。又不是他们自己的姊妹媳母,想要感同身受的愤慨,到底不大可能。
对立的两人正在僵持,一直关注着不远处房中动静的明霍却突然听到了东西摔落的响动。心头一颤,当即再不多留,甩下一句“劳谷主处理”,便转身赶回房去,只留人群中某人眸色深沉的看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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