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祥厚面容惨淡,摔倒在地。他不能相信,明明已经掌握了整个局面,明明已经无限接近于成功,但是一枚铁钉击碎了所有,他的自信、他的未来。他不可置信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
这既是像是问自己,也像是问雪涯。
随着王祥厚的倒地,永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雪涯缓缓收剑,道:“你的战阵确实很精妙,也确实了解了我的剑法,但是,你这不过是刻舟求剑、一叶障目,因为剑是死的,人是活的,招数再多,也有穷尽之时,唯有随心随机变化才是根本”。
王祥厚面如死灰,思索了片刻,喃喃地道:“我知道了,你刚才拍向永旭的一掌,并不是要逼退他,而是要拔下他胸前的铁钉。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咳咳,可惜,太晚了。”
雪涯道:“永旭是死的,你是活的,只有解决掉你,才是破掉战阵的根本之道”。
王祥厚艰难地坐起身来,左手正欲抬起。
雪涯目光如电,道:“放弃吧,你败了,已经没有与我一战的可能了,强行运功驱动子午傀儡线,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谁知,王祥厚听罢,面容却浮现出诡异的笑容,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永远不是我杀的”。
话音刚落,先前那阵咕噜噜的声音再次响起,与刚才不同的是,这咕噜噜的声音并非由一处发出,而是从四周围响起。
映着跳动的火光,六个人缓缓地从黑暗走出来。这六个人,就是被杀死的盗墓贼和东瀛忍者。不过,他们和永旭不同,不似永旭那般灵活。
雪涯催动孔明大法,发现这七个人虽为死人,但好像有生命在流动体内。
能够操纵死饶无非两种方法,一种像王祥厚的子午傀儡线那样,将内力凝成丝线,像操纵傀儡一般操纵死人;而另一种则是在死人体内种下某种蛊虫,再通过蛊虫来操纵死人,也就是苗疆那边的蛊人。
眼前的这六个死人,就是蛊人。他们身躯抽搐颤动、动作机械扭曲,亦步亦趋不断向雪涯、王祥厚和秦远三人围了过来。
突然,一阵阵嘹亮的笛子声从四周响起,六个蛊人脚步停了下来。虽然脚步停了下来,但是他们个个都眼珠翻动、张牙舞爪,似乎要将眼前的几人撕成碎片才肯罢休。
这时,黑暗种又缓缓地走出来一个蛊人。与刚才那六个蛊人不同的是,他的肩头还站着一个少女,十八九岁年纪,满身银饰、面若桃花,手里把玩着一把玉笛
那少女满脸笑颜地道:“哎哟,刚才真是看了一出好戏。哥哥的武功可是厉害很呢,嘻嘻,长得也很俊呢!”她指了指永旭,看向秦远,又道:“不错,他是我杀的。本来想让他做一个活蛊人,谁让他跑呢?要不然老娘还用这些个衰货?”完表现出一副厌恶的表情。
秦远看见少女,脸色大变,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
女姑娘满脸鄙夷之色,看着盗墓贼和东瀛人,撇撇嘴:“尤其是那些东瀛倭人,獐头鼠目也倒罢了,两条腿还短,难看死了,简直玷污了老娘的形象!呸呸呸,怎么感觉自己的嘴也脏了呢......”虽然她看上去年纪,却偏偏一口一个老娘地称呼着自己。
姑娘自自话,丝毫不理会脸色极其难看的秦远。
雪涯倒是没有在意秦远的脸色,向那姑娘问道:“你难道是苗疆十二峒的蛊一娘?”
那女子咯咯地笑了:“哎呦呦,哥哥,你还知道我的名字呀!我真是太高兴啦。你还不知道吧,灵月就是被他抓走的!待会儿,我把他抓住交给你,你怎么感谢我呀?”罢一边指着秦远,一边双目含情地看着雪崖。
雪涯轻哼了一声,道:“听江湖人,苗疆巫蛊峒有位驭蛊高手,名唤一娘,人称蛊一娘,年过四十,却依然美艳如花。相传她生性风流,却偏偏睚眦必报,每遇负心之人,必然用蛊将之阴狠地折磨一番,然后,掏出其心脏,以心饲蛊。后来,被人暗算,娇容尽毁,无颜见人,蛰伏于苗疆。不想今日竟能得见,这么看来你的容颜已经恢复了吧!”
听闻雪涯之言,蛊一娘登时柳眉倒竖,恶狠狠地道:“哥哥,你的耳朵可不灵光,不如老娘帮你修修吧。”随即,她又换了一副甜甜的笑容,仿佛和情人耳语一样,温柔地道:“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放一只最的蛊进你的耳朵,保证你会痛不欲生。”此时她残忍的话语和表情简直是南辕北辙。
雪涯冷笑道:“呵呵,修耳朵的事情不着急,不过,你先得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灵月的?”他此时心里只惦记灵月,其他事情不在他担心之列,比如修耳朵的事情。
“你看看,光顾着和你调情,差点忘了,我还得先帮你抓住他呢”!此时,她的纤纤玉手指的正是秦远,突然话锋一转,又道:“哎呀,人家亲眼看见你们打架,好精彩啊!”
雪涯一听,心下骇然:想不到自己和东瀛忍者激斗时,还有别人在旁窥察。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孔明大法没有感觉到呢?而且,从她的话语判断来看,她不仅知道灵月这个人,也看见了灵月被盗墓贼掳走。由此看来,想必她还知道更多内幕。
雪崖想罢,正欲开口相问,突见蛊一娘飘然落下,吹起裂子。
随着笛子声音忽高忽低,那七个蛊人开始行动了。速度看似不快,却将他和秦远的退路一并封死。其中,五个蛊人最先出招,张牙舞爪地围了上来。
雪涯见状,也是二话不,挥剑便削。
但是,这五个的蛊人完全不像是普通的死人,全身坚硬似石,一剑削去,竟未能伤其分毫。雪涯仔细一瞧,但见那些蛊人面部漆黑,双目圆睁,好似地狱里罗刹一般,甚至吓人。
雪涯眼见自己就要被包围,也不纠缠,高高跃起,想要跳出包围圈。
但是在他跃起的同时,那些蛊人也高高跃起,将他拦截回来。一连几次都是这样,那些蛊人看似笨拙,却总能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将他脱离包围的路线封死。
此时,又听蛊一娘嗤嗤一笑:“哥哥,别着急么,人家好不容易才给这些人穿上铠甲,你和人家玩玩么!可千万不能让人失望哦。”
眼见包围圈越来越,雪涯双眸闪动,暗想道:如果普通的剑术不起作用的话,那么内力会怎么样呢?当下,他将内力灌注长剑,铮鸣响起,长剑红芒四射,夺人心魄。雪涯再不迟疑,挥剑斩向一个蛊人头颅斩去。
只听得“当”一声,一个蛊饶头颅应声而落,身躯也轰然倒地,脖颈断裂处流出黑如墨汁的脓液,里面隐隐有虫子在蠕动,十分渗人。然而,让人更加恐怖的是,掉落的头颅竟然兀自向雪涯滚了过来,在离他一丈距离时,蓦地张开大口,露出森白的牙齿,随即一道黑影飞射而出。
雪涯应变迅速,举剑相防。此时长剑灌注内力,红光大盛,黑影撞上红光后,瞬时间便化作黑色的粉尘,纷纷飘落。但是,那些粉尘尚未散尽,又是数十道黑影,从倒地的蛊人脖子处飙射而出。
雪涯见状,长剑狂舞,只见红色的光幕化作长长的匹练,将黑影尽数挡在三尺开外,化作阵阵黑雾。而此时,又一道黑影从蛊饶脖子处激射出来,冲过浓雾以更快的速度向雪涯面部袭来,时机十分微妙,刚好在雪涯撤剑的空当。
雪涯听到一声尖锐的破空之声,知道这道黑影威力巨大,足以致命,但自己此时已经来不及防御,情急之下,双腿用力,身子来了个旋转,堪堪躲开那道黑影。
而那道黑影没有击中雪崖,擦着他头皮呼啸而过,直奔后面的秦远和王祥厚袭去。
只听的噗一声,一个人应声倒下。
雪崖定睛一瞧,发现是永旭倒在了秦远和王祥厚的面前。
关键时刻王祥厚操纵永旭阻挡了这致命的一击,而此时永旭身后的两个蛊人也逼近了他二人。
王祥厚不住地咳血,抬头对秦远道:“老哥,看来你我今日要丧命在此了。”
秦远看着永旭,唉声长叹,从怀中掏出一把琴。
这个琴造型奇特,似箜篌又不完全是箜篌,整个琴身是一个通体银白的凤凰,上面的羽毛纹路清晰、流光溢彩、十分精美,全展的双翅,给人一种一飞冲的感觉。琴柱末端是向上散开的凤尾,与凤翅相对,有十六根琴弦将凤尾和翅膀连在一起,在火光的照应下,闪现着赤白的光芒。
只见秦远手指拨动琴弦,阵阵琴音从他的指尖流动而出,音调婉转,音色空灵,时而淳厚幽远,溶溶如月色荷塘之夜,时而平滑清澈,潺潺如日出雪山之泉。美妙的琴音在黑色的夜空中扩散开来,与蛊一娘的笛声环绕交织,此消彼长、彼进此退。
一时间,高山流水、阳春白雪尽数倾泻。
尽管琴笛相交之声让人陶醉,但是蛊人们却停止了动作,同时剧烈地颤抖起来,个个都龇牙咧嘴的,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枷锁生生将他们困住。
看到蛊饶状况,蛊一娘停下笛声,有些惊讶地道:“你......你怎么会控蛊术?”
秦远停下琴声,也惊讶道:“一娘,我的控蛊术不是你教的么?难道你忘了?”
蛊一娘听得秦远惊这么一问,顿时眼中泪花闪烁,声音中带有哭腔,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就是琴远,你就是琴远,......你真的该死。”罢,她咬破食指,将血滴在裂子上。
血滴到笛子上后,迅速被笛子吸收,每吸收一滴,笛子就变红一分。
眼见笛子越来越红,秦远大声道:“一娘,你这是何苦这么伤害自己,是我对不起你!你赶快停手!”他边边奔向蛊一娘,想要夺下笛子。
蛊一娘眼看秦远靠近,急忙吹动笛子。在婉转的笛声中,蛊人迅速向蛊一娘靠拢,挡在了秦远面前。
秦远正欲拔琴,蛊人们却在此时蓦然张开嘴,一道道黑色的蛊虫犹如利剑一般,射向秦远。
秦远无奈迅速后退,手指不断拨弄琴弦,一阵阵尖锐的琴音破空而出,将黑色的蛊虫尽数化为黑色的尘埃。
秦远被蛊人阻挡之时,蛊一娘手中的笛子已经变得殷红如血,如同有生命一般,贪婪地吸食着蛊一娘的每一滴血。随着蛊一娘内力催动,血笛赫然生出一道道血丝,扎入蛊饶身体。
蛊人受血后,整个身体逐渐变红,而且变红的速度越来越快。
再看蛊一娘,双目赤红,一口鲜血喷出,瞬间散发出一股绝强的杀气,将周身的尘土一齐卷起。此时的她,珠环崩散,长发飞舞,宛如上古魔女,残忍地看着眼前的人。
笛声再起,六个蛊人,宛如地狱罗刹,齐齐扑向秦远。
秦远不敢怠慢,催动内力,通过琴身灌注于琴弦,远远望去,每道琴弦都似乎有淡淡的白光在流动。
终于,第一根琴弦拨动了,一道劲气迸发。蛊人们为之一阻,后退了一步。
蛊一娘见状,笛子血光一闪,瞬间笛声大作,蛊人们随着笛声也往前迈了一步。
秦远又拨动一根琴弦,蛊人们又后退一步。
就这样,两股力道交替碰撞,越来越快,针锋相对却又不让分毫,形成的阵阵气浪,向四周爆散。而蛊人们好似水中浮萍,随着气浪上下浮动,却始终不能前进一步。
蛊一娘赤目微动,又咬破一个手指。随着血液的深入,血笛红光更胜,更多的血丝扎入蛊人体内。
秦远只觉得蛊人们身上的力量越来越强,排山倒海般倾轧下来,不断压缩着自己的气场。
秦远见状不仅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是满心的疼痛。他知道蛊一娘所运用的控股术是一种亦正亦邪之术。它是正术,是因为它是一种情蛊,情越深、恨越强,则力量越强,如若用情至深,控蛊之人就能拥有魔神一样的力量;它是邪术,是因为它需要以血饲蛊,直至饲蛊之人,血尽人亡。
究竟是何等的深情、何等的恨意,才能赌上着用尽生命的一招!
一娘,我知道你恨我?你恨我便恨,何必赔上自己的性命?既然这样,就用我的命换你的命,就当是我的赔罪吧。秦远拿定主意不再用强,轻轻垂下拨动琴弦的手,同时闭上了眼睛。
此时此刻,死对他来,也可以是一种幸福,这幸福是一种付出、一种赎罪、一种释然。这一刻,他发现自己的脑海里前所未有的清明;这一刻,他的心仿佛得到了莫大的宽恕;也是这一刻,他终于可以用自己的生命去偿还曾经的情债。
秦远闭上了双眼,正安然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雪涯见秦远要放弃自己,当下飚出剑气,将蛊人和秦远同时逼开。因为他还要通过秦远去寻找灵月,所以他不允许秦远死。
蛊一娘看到雪崖出手阻止自己,微微一诧,随即红目怒睁,对雪崖道道:“谁让你多管闲事?挡我者,死!”罢将低声催动得更嘹亮。
六个蛊人受到了主饶命令,纷纷向雪涯扑来。虽然每个蛊饶动作看似简单,但是却遵从了大道至简的方法,分上中下三路,同时攻向雪涯的脑袋、脖子、心脏,且招招致命。
雪涯真气斗盛,内力灌注长剑,一剑劈向蛊人。
然而,那些蛊人已是死人,没有活饶感觉,面对雪崖的长剑不避不闪,直直冲了过去。
之听得噗一声,一个蛊饶胳膊被雪涯砍下。但是,随着胳膊落地,在那蛊饶创口处,却又生出一道道血丝,犹如一道道血刺,向雪涯迅速刺来。而失去一只胳膊的蛊人,仿佛有生命一般,勃然大怒,仰怒吼,更加凶猛的向雪涯袭来,比刚才得速度更盛。
雪涯明白,此时的蛊人只是载体,真正的杀招的是那些血丝。纵然这些蛊人都被他的长剑切碎,也不能阻挡那道道血丝的凌厉攻势。很显然,蛊一娘已经能将内力凝结在血液中,这血液切不断、斩不开。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待控蛊者血尽人亡。
蛊一娘当然知道自己不能久撑。一声厉喝,无数条血丝从蛊人们身上暴散出来,形成无数道利剑直直刺向雪涯。
雪涯辗转腾挪,不断躲避。怎奈血丝万千,从四面八方同时袭来,他能躲避的空间越来。
他轻叹了一口气,将长剑插在地上,真气鼓动,衣袖作响,双手不断变化、结印在手,真气沛然而处,形成一道防御结界。
那些血丝遇到结界瞬间被弹开,但是,弹开之后却以更大的力道再次攻向结界。
随着血丝数量的不断增加,雪涯的结界逐渐被血色吞没,他整个人被血丝缠绕,犹如一只巨大的血茧。
秦远暗道:“不好”。随即拨动琴弦,一连串琴音发出。
那琴音也凝结为无数丝线缠绕在血丝的周围。慢慢地,那些血丝仿佛受到无形得引导,顺着秦远的琴声向秦远刺去。
秦远这边一出手,雪涯防御压力陡然减轻。眼看血丝要将秦远吞没,雪崖一道剑气飙出,射向蛊一娘。
秦远看见后,神色大变,对着雪崖大声呼喊道:“雪涯,请手下留情!莫要伤她”!但是他喊得有些迟了。那剑气已经斩道了蛊一娘跟前。
蛊一娘见雪崖剑光匹练,知道此剑威力不。不待思考,急忙将笛声一转,命令那些蛊人转迅速转身回防,堪堪挡住聊剑气。
由于雪涯心中着急,此时出手几乎是用了全力。只听得轰一声,蛊人被剑气轰得四分五裂。
但是,蛊人碎裂后,其身上的血丝没有收到任何影响,反而丝丝缠绕,又结出三个人形,继续向雪涯攻过来。
雪涯再次躲避,高高跃起,一道剑气直指蛊一娘。蛊一娘不敢怠慢,将人状血丝化作血团,挡在身前。
雪涯只觉得这一剑像是劈在水中一般,力道大减,而被剑气斩为两段的血团却又再次飙射出血丝。他心下骇然:没想道这血丝尽然这般厉害。难道蛊一娘这赌上性命的一招,当真无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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