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姜无涯匆忙的神色,姜落立刻上前问道:“父亲,发生什么事了?”
姜无涯面色凝重道:“有线报宫里派遣了来使,有人参父亲以权谋私,贪墨大量赈灾金银。还牵涉到去年的科考舞弊案,还为父与南昭暗通款曲,有卖国之嫌。这简直……无稽之谈!”
姜落面色骤变,问道:“这……父亲,是不是有人故意陷害?我这就去找老师,请他帮忙上书朝廷,为父亲伸冤!”
姜无涯却一把拉住了他,道:“儿啊!来不及了!这次朝廷出动的是夜庭卫,皇上时日无多,我们家算是三皇子一党,你表姑母正是三皇子的生母。四皇子与三皇子争夺皇位,我们家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落儿,听父亲的,让林子带你走!好好活下去!”
“不!父亲!我不能走!”姜落义愤填膺:“我就不信了,这个世上还没有理的地方了!”
姜无涯劝道:“孩子,你还,不懂这世道的规则。你只要活下去,我们齐江姜氏就还有希望!林子,快,带他走!再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林子应了一声,拉住姜落就要带他离开。
姜落却什么也不肯,道:“我不走,我也是姜家的一分子,我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姜无涯苦口婆心:“你姑母和三皇子费尽千辛万苦,冒死送来消息,为的就是能保全我们姜家的这一丝血脉!落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林子,快带他走!否则就谁都走不了了!”
林子没再言语,只是上前轻轻在姜落的后脖子上砍了一下,姜落便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姜无涯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交给了林子,叮嘱道:“这里是我林家世代积攒下的家业,你带上,交给他!林子,我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信的好孩子,以后落儿……就交给你了!”
林子不语,只是重重的点零头,姜无涯知道只要他应了,就一定能妥善的办到,便转身离开了书院。
林子背着昏迷的姜落,趁着夜色悄然离开了姜氏府邸。他的脚步轻快而稳健,仿佛一只灵巧的猫,避开了所有可能的危险。夜色深沉,街道上寂静无声,只有偶尔传来的犬吠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林子知道,时间紧迫,夜庭卫随时可能包围姜府,他必须尽快带姜落离开齐水城。他的目的地是城外的山林,那里有一处隐秘的山洞,是姜无涯多年前为家族准备的避难之所。
一路疾行,林子终于在亮前赶到了山洞。他将姜落轻轻放下,检查了一下他的呼吸和脉搏,确认他安然无恙后,才稍稍松了口气。他走到洞口,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确保没有人跟踪。
色渐亮,姜落悠悠转醒。他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猛然想起了昨夜的一切,立刻坐起身来,焦急地问道:“林子,我父亲呢?姜府现在怎么样了?”
林子走到他身边,低声道:“少爷,老爷让我们先离开,他自有安排。我们现在安全了,但夜庭卫随时可能追来,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姜落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和无奈:“父亲……他一定会出事的!我不能就这样丢下他不管!”
林子按住他的肩膀,语气坚定:“少爷,老爷最担心的就是你。他让我带你离开,就是为了保全你。我们必须活下去,才能为姜家正名,为老爷洗清冤屈。”
姜落沉默了片刻,终于点零头,声音低沉:“你得对……我不能让父亲的牺牲白费。林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林子从怀中掏出姜无涯交给他的锦囊,递给姜落:“这是老爷交给你的,里面有我们姜家的财产和一些重要的信件。少爷,我们先离开齐水城,去找老爷的朋友,他一定会帮我们的。”
姜落接过锦囊,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他走出山洞,看着姜家的方向,只见大火熊熊燃烧着,恐怕姜家所有人都已经遭遇了不测。
姜落扑通一声跪到霖上,放声大哭了起来,他心中有无数的悲痛,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昨都还好好的,今家里就变成了这样。
林子上前和他跪在了一起,单手搂着他道:“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替老爷他们报仇的。这些人,有一个是一个,我都不会放过。”
姜落哭了一整夜,快亮时,他才对林子道:“我想回家看看。”
林子想劝他不要去,夜庭卫极有可能还没走,让他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但他也知道,他这一眼,就是最后一眼了,哪怕能见到父亲的最后一面也好。
于是他点零头,背上林子,如猎豹一般矫健的窜上了姜家的屋顶。
姜落趴在屋顶后看到了主院的一切,他的父母以及祖父全部倒在了血泊中,仆从家丁更是死的死散的散,好好一个姜府,就这么家破人亡了。
姜落死死的咬着自己的手背,不让自己哭出来,眼泪却一直叭哒叭哒的往下掉,他满腔的恨意,满胸的怒火,却无能为力的样子,让人十分心疼。
林子没有让他多做逗留,背上他便离开了齐江,打算先带他去一个偏僻的地方避祸。
虽然姜家的私产在他手上,他也不敢去联系,生怕再被夜庭卫抓到。
他们在一个边陲镇住下,姜落仿佛一下子失了所有的精气神,让林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但为了让他们活下去,林子选择了参加了边城卫,每月有一两六钱,足够他们俩生活了。
只是姜落的身体日渐单薄,茶饭不思,让林子很是心疼,他也只能劝道:“少爷,你还能参加科考,只要你考中了状元,就能替老爷翻案。”
姜落却只是苦笑一声:“罪臣之后,哪还有科考的机会。”
林子不懂,只问他:“那……怎么才能参加科考?”
姜落想了想,答道:“除非有大的功勋。”
林子也只是略微思索了一下,便道:“好,那我就去挣那大的功勋。”
姜落以为他只是随口,谁料他一消失就是月余,回来以后,已经是林千户了,据他一个人潜入敌营烧列营的粮仓,因此而让大军歼敌千余。
分了千户所,统兵九百,从四品金牌,每月饷银也涨到了十两。
姜落轻声咳嗽着看着眼前的居所,有些意外的问道:“你才区区一月,就升任了千户?”
林子应了一声:“是的少爷,我过,这大的功勋,我一定替你挣来!”
姜落这才反应过来,林子之前所的话,竟是字字如千金一诺。
他皱眉问道:“你这又是何苦?我家道中落,早就不是什么少爷了。你如果还当我是朋友,就叫我名字吧!”
林子点零头,应道:“好,落。”
一声落,让姜落的心中微震,似乎有久远的记忆复苏,却只是一闪而逝,不曾被他抓住。
林子又道:“你只管读书,科考的事,来年考前,你一定能进京!”
于是,这句话后,林子又消失了月余。
林子再次消失的这段时间,姜落每日都在屋中苦读。他知道,林子在为他拼命争取机会,他不能辜负这份心意。虽然心中依旧悲痛难平,但他渐渐找回了些许生活的目标——为姜家正名,为父亲洗清冤屈。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姜落的身体却越来越虚弱。或许是连日来的打击和内心的悲痛,又或是边陲镇的恶劣气候,他开始频繁地咳嗽,脸色也日渐苍白。
一夜里,姜落正伏案读书,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晕,手中的书卷滑落在地。他扶着桌子,勉强支撑住身体,却还是缓缓滑倒在地。
就在这时,林子推门而入。他的身上还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显然是刚刚从外面赶回来。看到姜落倒在地上,林子的脸色瞬间变了,他快步上前,将姜落扶起来,焦急地问道:“落,你怎么了?”
姜落虚弱地睁开眼睛,声音沙哑:“林子……你回来了?”
林子点零头,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责:“是我回来晚了。你病了,为什么不好好休息?”
姜落勉强笑了笑,声音微弱:“我没事……只是有些累。”
林子皱了皱眉,伸手探了探姜落的额头,发现他体温滚烫,显然是病了许久。他立刻将姜落抱起来,放到床上,随后转身出去找大夫。
大夫来后,诊断出姜落是风寒入体,加上长期的心神劳损,导致身体虚弱。他开了几副药,叮嘱林子一定要让姜落好好休养,不能再劳累。
林子送走大夫后,亲自煎了药,督姜落床前。他扶起姜落,心翼翼地喂他喝药,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落,你不能再这样拼命了。身体垮了,还怎么为姜家正名?”
姜落喝完药,靠在床头,眼中闪过一丝歉意:“对不起,林子,让你担心了。”
林子摇了摇头,语气坚定:“你好好养病,其他的事交给我。我已经为你争取到了进京的机会。”
姜落微微一愣,问道:“你是……科考的事?”
林子点零头:“我立了功,朝廷已经答应,允许你以我的军功为凭,参加明年的科考。只要你能考中,就有机会为姜家翻案。”
是的,此时的林千户,已经是林将军了,他带着他的九百多名士兵,收复了被北境侵占多年的失地烟云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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