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老僧饶眼光和我的眼光一齐投向你。
而你带着同样的惊讶看着那个爆炸造成的满地狼藉。
你看了一会儿，然后你抬起眼光，你看了看老僧人，你又看看我。
你有点不知所措地笑了一下。你：“我，我就是感觉到会要出事，我也不知道该怎样解释它。”
我感觉老僧人看你的眼光变得柔软而亲牵我感觉他就像在看自己的儿子一样。
他上下地打量着你。
你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起来。但更令你不自在的是，你隐约感觉到自己心里有点什么在响应着它。
我看到你在设法摆脱这种状态，你在寻找可以的话。可你受到强烈干扰，你拉起来的网里都是空的。你始终捞不上来一句合适的话。
我忍不住想要帮你一下。于是我：“老伯，您有没有烫到脚面啊？”
老僧的眼光被我吸引了过来。
我虽然没有看着你，但我感觉到你一下子轻松了。
然后，我就感觉到了你所感觉到的那阵强烈的干扰。
有一刹那，我觉得这个老僧人就像是我们共同的亲人一样。
我突然觉得自己认识那种眼神，那些皱纹。
在某种情感的冲击之下，我听到自己再次叫了一声：“老伯。”
“叫我老伯？”老僧眯缝着眼睛对我。他的语气出乎意料地亲切，就像一只长辈的手在抚摸我的头发。
那个声音让我心里跳了一跳，然后一阵紧缩。
我迷惘地看着他，觉得这个问题问到我的心坎上。但我不知道是什么触动了我。
这时，我感觉到你援助。
你在那边：“心心，对出家人不能称呼老伯的，应该叫法师才对吧。”
我看向你。你已经恢复过来了。你的声音重新充满了阳光与活力。
你接着我的话：“法师您刚才有没有被烫到啊？不好意思，唐突了。”
老僧重新看向你。他慢慢地摇摇头，：“没有烫到。谢谢施主了。”
然后他看向热水瓶，他：“用了很多年了。就像人老了，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破碎了。”
然后，他在开水房里面找到一把扫帚，准备打扫地上的狼藉。
你：“我来帮您扫吧。您穿的是布鞋，地上的水还烫着呢。”
你着，就从老僧人手里拿过扫帚，开始清扫。而老僧人也没有谦让，他任由你从他手里把扫帚拿走了。
在你扫地的时候，他一直在旁边看着你。当他的目光降落于你的时候，你再次感觉到那种干扰。
于是你：“法师，您常住这里有多久了？我听，以前这里的僧人都搬出去了。”
“回来两年多了，”老僧人回答，“我以前就是在这里出家的。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出家的时候才6岁多。在俗时，家里穷，孩子多，养不活，父母就送我到寺里，舍给我师父了。”
他：“从此就一直住在这里。后来，僧人都被强令离开，我也被安排到老家所在的地方，和我兄弟住在一起务农了一段时间。我兄弟们要给我成家，可我不同意。最近恢复政策，政府请我们愿意回来的僧众再次回来，我就又回来了。”
我听着你们话，突然想问问他的师父后来怎样了。但我想了想，估计不会有什么令人高心答案，所以，忍了一下，没有问了。
来奇怪，这个老僧人仿佛能够看透我心里想的。他回头看了我一眼，他：“这位施主，你心肠很好啊。我师父当年不想离开这里，在寺院关闭的前夜，在禅房里自行坐化了。”
“坐化？”我不明白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老僧：“就是自己主动停止了呼吸的意思。”
我的脸红了。
这时，我听到你摇晃那个热水瓶壳，你把里面残留的碎片都摇晃下来，清理干净。你把碎片都扫进一个簸箕里。然后你：“瓶壳没坏，配个瓶胆就可以再用了。”
老僧再次看着你，他再次：“谢谢。”
突然之间，一种无言降落在我们中间。气氛开始微妙地凝结。
我感觉到一方面有种东西在心里高涨起来，它将会带来眼泪，而另一方面我又感觉到某种封闭正在快速地冻结。
我感觉到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你的身上。甚至，甚至，也发生在老僧饶身上。
这时，一阵风吹过，热水房的玻璃窗微微动了一下。一道耀眼的反光投射过来，直刺到你的眼睛上。你一下子被刺得清醒了过来。
随即你意识到了现在的时间。你努力了一下，再次从那种状态中振奋出来。
你看了我一下，你：“法师，我帮您把另外一瓶水提回去吧。时间不早了，寺院要关门了，我们也要赶回去。”
老僧人也被你的话从那种状态里带出来了。
他对你笑了一下，：“不用了，谢谢施主的善心，我虽然老了，一瓶水，还能提得动。”
他：“耽误两位施主的时间了。谢谢你们的帮助。”
老僧看着你的眼光还停留在他身上。于是，他再次亲切地对你：“走吧。我没有事的。”
你犹豫了一下，然后，你：“好吧，那，我们告辞了。再见，法师。”
你向跨院的外面走去。我：“再见，法师。”
然后，我赶上去跟随着你。
一路上我都感觉到你心里有回头的欲望。但你一直克制着自己。
我们快走到中庭出口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有个苍老的声音慈爱地：“施主，有相会，就会有别离；有快乐的降临，就会有快乐的失去；有活着，就会有死去。对于这个真实，你们要清楚地知道啊。珍惜彼茨相遇，好好在一起吧，做有益的事情。”
这个声音一直钻入我们的心里。
我们不约而同地回过身来。
只见一个穿黄袍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走廊另一赌一个月亮门里。
（二）
那，我们离开寺院，重新搭上旅游穿梭巴士返回住地的时候，你在车上握住拉环，身体伴随着车子的颠簸不住地摇来晃去。
我看到你把头埋在双臂之间，看着地面。
我被人流拥挤在你的身边。
我看着你的沉默不语。我问：“还好吧？”
你抬头看了我一下，你：“不知道今怎么了。好像掉在一个什么陷阱里了。”
你看着车窗外，：“那位法师，他看我的时候，我心里特别乱，纷乱如麻。”
我看着你，不知道怎样才能帮助到你。
下车走回住地的时候，你还是有点沉默寡言。
我想了一会儿，然后我想到一句合适的话。
我：“指导。”
你：“什么？”
我：“你听到那位法师对我们的话了吗？”
他：我：“他，让我们好好在一起。”
你抬头看着我。
我迎视着你的目光，我：“他是第一个这么的人。”
我：“终于有人这么。”
一阵暖流经过你。它轻轻地把你卷出了那种状态。
你眼眸里闪着清澈的光亮。你看着我。
然后，你：“而且，要做有益的事情。”
你：“会的。心心，我们会珍惜相遇，会好好在一起，共同去做有益的事情。”
我：“什么是法师所的有益的事情呢？”
你：“学习。学习道理。明白道理。实践道理。”
你：“这就是有益的事情。”
（三）
很多年之后，我和高雄还一起去过那座寺院。它经过持续多年的翻修和扩建，规模已经很大了。常住的僧侣达到近千人，香火很旺盛。
当然，现在，所有在里面办公的机关全都迁出了。
在寺院的门口，卖香烛的店铺绵延了整整三条街。
我和高雄去的时候，再也没有见过那位老僧人，我们到客堂打听了一下，我描绘了一下那位法师所的自幼出家的经历，客堂，这种情况的僧人在这座寺院里有好几十位，还是无法判断出我们想要见的到底是谁。
所以，我就没有能够再次见到那位老僧人，也始终不能解释为什么他看着我们的时候，我们会同时感觉到慈爱亲切和心乱如麻。
所以，这件事情就那么结束了，像生命中无数的琐事那样，它就这么过去了。
所有的疑问，都没有解答。
我想，要等到我证得全知全能的时候，生命中的一切未明之事，才会得到全面的解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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