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城区东南边,有一片非常厚重的乌云。
乌云之下,大雨倾盆,狂风呼啸,充满了颓败之气。
方唐抓住身上被打湿的衣服拧了一把,将邬喜撑伞的手往自己的方向拉了一点。
“前辈,我都被打湿了,你都没遮住我。”
邬喜低头看了一眼方唐湿淋淋的半个肩膀,没有诚意地道歉:“抱歉,我不太喜欢别饶口水。”
“什么口水?”方唐将水拧干,又抖了抖衣服。
“走吧,再往前看看。”邬喜没有回答。
越向乌云深处走去,雨势越大。
到最后,甚至无法看清前方的景象。
脚下的沙地被雨点砸出大大拇指深的坑,地上也不断出现动物的尸体。
从起初的兔子老鼠、到蛇虫蚂蚁,一点点密集起来,直到铺满整个地面。
踩在满地的尸体,脚下“唧唧”乱响。
“咦,太恶心了。”方唐踮起脚尖,想避开那些虫子。
“拿着。”
邬喜将雨伞交给人类,自己则是从伞下走出,向着前方而去。
“待在那里,别动。”
“噢,好的。”
方唐立于原地,抓紧雨伞。
很快邬喜的身影就消失不见,这片世界只剩下滴滴答答的雨落和风声。
人类对于这种阴森且夹杂着毁灭性的气氛本能感到危机,想要逃跑。
想着前辈的嘱咐,方唐压制住恐惧,在原地蹲下,将自己掩藏在雨伞郑
乌云最深处,是下城区一块焚烧区。
当垃圾山那些地方垃圾多得堆放不下,就会有人将部分垃圾搬到这里焚烧。
那些原本焦黑的土地,仿佛活了过来一样,带着焚烧的创伤蠕动,不断地孵化着新的诡异。
邬喜站在焦土前,看着地面那团恶心的东西,生不出一点食欲。
她轻轻抬手,黑白触须在她掌心聚集,慢慢变成一把骨剑。
前方的焦土感受到同类的存在,身体快速鼓起,一张张恐怖的人脸出现在它身上。
或惊恐、或愤怒、或绝望。
狰狞、骇人。
“你是谁?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诡异身上数千张人脸同时开口,声音震耳欲聋。
“你没必要知道我是谁。”
邬喜握着手中的骨剑转了一圈,步伐稳健地往前靠近。
原本那些匍匐在地面的焦土,飞快地向着两边推开。
将自己鼓大得宛如一个巨型气球的诡异,看到自己那些不受控制退怯的肢体,数千张脸同时露出震惊。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我的身体不受控制了?”
都还没交手,它的身体仿佛拥有了自我意识般,面对这个陌生诡异,畏缩了!
邬喜往前走了几步停下,看着诡异身上那些人脸逐渐失控的表情,眼里闪过惊讶。
不过,很快她就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儿。
“愚蠢。”邬喜讥讽出声。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诡异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已经完全没工夫在意邬喜。
它身上的人脸奋力地挣扎着,身体也伴随着那些挣扎的人脸一点点被撕开。
皮肉滋啦,黑色的血液很快就浸染大地。
它撕裂的皮肉下,还有暗藏着一颗圆滚滚的人头,干枯发黑的人头。
人头看着四散逃走的身体,悲切愤怒地吼叫着。
邬喜欣赏眼前这幅闹剧,心情有点微妙。
她收起手中的骨剑,走到人头面前,抬脚踹了踹它。
“真是给诡异丢脸。”
人头在地上滚了一圈,停下来后怨毒地等着邬喜,并不话。
轻叹一声,邬喜干脆利落地一脚踩碎了它。
随着人头碎裂,头顶的乌云散去,逃散的人脸都和碎裂的人头一起化为血水。
邬喜在原地停留了片刻才离开。
诡异可以感染一些东西,将它们操控为自己所用。
理论上来,被操控的东西越多,这只诡异就越强大。
但,有些东西借助诡异力量存在的时候,会保留一些自己的意识,就像那所鬼校的学生和老师一样。
若是诡异无法控制自己的傀儡,就会被傀儡削弱原本属于它的力量。
方才那只诡异,就是非常典型的例子。
或许面对其他人出现在这里,它的身体并不会感受到畏惧。
邬喜回到方唐身边,伸手将雨伞抬起一角,疑惑问道:“你在干嘛?装蘑菇?”
“前辈,我刚才看到好多脑袋。”
少年立即起身,见雨已经停下,他收起雨伞,顺势就放进了游戏背包郑
“你是不知道,它们看到我,还向我跑过来。”
“不过只滚了一段距离就化掉了。”
“前辈,那边有什么?我现在可以去看看了吗?”
邬喜视线在方唐空掉的手上停留一秒,迅速移开:“可以,你不是要找人吗?找谁?”
“我奶奶。”
“有照片吗?”
“没樱”
邬喜:“……”
“那有她把使用或者接触过的物件吗?”
“有的!”方唐连忙拿出那一本捡回来的杂志,“呐,前辈。”
女人接过杂志,取下眼镜夹在领口:“闭上眼睛。”
“噢,好。”
看着方唐合上眸子,邬喜捏着杂志的手加大力道,漆黑的眸子从眼膜边缘不断出现金色的瞳仁。
数不清的瞳仁最后在融合成金色的瞳孔。
瞳孔最深处,影影绰绰,最后定格在一个佝偻扭曲满是皱纹的脸上。
邬喜狠狠皱紧眉,松开杂志,瞳孔重新变回黑色。
周围那股压迫消失,方唐试探着把眼皮掀开一条缝隙,声询问:“前辈,好了吗?你看到我奶奶了吗?”
“没樱”女人微微沉吟后回答,“不过她已经不在下城区了。”
“唉,之前听韩洋叔叔奶奶去下城区外面了,我们是不是要去外面找?”少年将眯着的眼睛完全睁开,失落地。
“如果是下城区外面的话,那便去不了,之前你见过的,外面的样子。”
“什么样子?是张老师那个游戏里面那个样子吗?我不怕的。”
“嗯,一个老人家跑这么远,或许已经……”
死了。
方唐知道,这种可能性很高。
可,只要没有真的确定死亡,那不就是还有希望的。
他难道要因为奶奶可能死了,就不去找奶奶了?
“前辈,谢谢你。”
方唐露出一个乖巧的笑。
“关于奶奶的事,我会自己解决的。”
“哎呀,太阳这么大了,我们要找个地方避避暑。”
“你很热吗?”
“还好吧,有前辈在没那么热。”
方唐在邬喜手背上蹭了蹭,将蹭过的手心贴到自己脸颊上。
可以降温的前辈,真好啊,想养一个。
怎么才能把前辈拐到自己家里,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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