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了一下方才被射中的幽容傀死透了,易年喘了几口粗气。
将弓箭收好,来到了石门前。
弓着背,手臂肌肉绷紧,青筋在皮肤下如虬龙般突起。
下一刻,石门被硬生生抬起,发出沉闷的摩擦声。
随着缝隙逐渐扩大,墓室内的景象彻底暴露在眼前。
空荡。
死寂。
方才还在激战的两个七夏,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青铜棺椁安静地躺在原地,棺盖一角微微翘起,露出里面深不见底的黑暗。
而那些翻涌的黑雾、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也仿佛从未存在过。
易年的眉头拧紧,指节在箭杆上叩了叩,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
缓步走向棺材,每一步都踏得极稳,靴底碾过碎石的声音在空旷的墓室里格外刺耳。
终于,停在棺前,低头看向那道缝隙。
手指轻轻拂过青铜棺边缘,冰凉的触感让人指尖微微发颤。
方才这里还传出声响,而现在却空空如也。
没有预想中的腐尸,没有狰狞的鬼物,甚至没有一丝阴气。
里面只有两枚棋子。
一黑,一白。
静静地躺在棺底,黑如永夜,白若初雪。
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温润光泽。
易年盯着它们,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不过能确定,这两枚棋子自己绝对没见过。
眉心皱起,想要伸手去抓。
而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棋子的瞬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现在拿,可还太早哦…”
易年猛地回头,箭矢已然搭上弓弦。
但却没有目标,因为身后没人。
“怎么会...”
易年喃喃自语着,喉结本能的上下滚动了下。
别的事情有可能判断错,但对声音的敏感程度,易年绝对不认为落后任何一人。
从大判断,那声音的源头绝对不会超过三十丈。
可方才明明听见了声音,这里前后左右就各一条通道,一眼便能望过去根本不存在躲避的空间,但怎么没人呢?
可那声音却那么真实…
还有,关闭石门之前明明听见了棺材里面有动静,现在里面的东西却消失了。
只有一丝移动的痕迹留下,里面的东西像是没从未存在过一般。
摇了摇头,又转身面向青铜棺材。
深吸口气,俯身朝着里面的棋子而去。
这回,没声音了。
前后试探了两次,再没有声音传来。
“幻听了?”
易年喃喃着,伸手捡起那枚白子。
棋子入手沉甸甸的,不像是普通玉石,表面刻着细密的纹路,在火光下若隐若现。
而就在准备拿起来仔细观察时候,又有声音传了过来。
“易年...”
声音突然在易年耳边响起,近得就像有人贴着他的耳廓低语。
易年猛地转身,火折子的光在墓室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却不见半个人影。
远超常饶耳力能分辨百步外蚊虫振翅的声响,可这声音却像是直接在脑海中响起一般,找不到任何来源。
“谁?”
易年厉声喝道,同时将棋子塞入怀中,左手已按在腰间的短刀上。
可手按在短刀上的瞬间,易年愣了愣。
自己不是胆之人,按理绝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出声,可方才为何会直接喊出来?
想到此,易年的眉心瞬间皱了起来,一段不算太好的回忆涌上心头。
难不成这里与太初古境的七情七杀阵一样,能无限放大饶情绪。
思索的时候,墓室里只有易年自己的回声在石壁间回荡。
想着想着,冷汗顺着后背背滑下。
易年伸手一摸,指尖传来了潮湿的感觉。
低头看去,只见指尖通红。
血?
可眼神恍惚间,血却变成了汗。
看着不断变化的指尖,易年又一次怀念自己的修为了。
深吸口气,将杂乱的想法甩出脑海,白净脸上平和出现。
不管了,七夏还不知所踪,不能在这里耽搁。
最后扫了一眼空荡荡的青铜棺,转身大步走出墓室。
下一刻,进入了甬道之郑
看上去似乎记忆中的要长。
火折子的光只能照亮前方几步的距离,两侧石壁上的壁画似乎在移动,那些古老的颜料在光线边缘扭曲变形。
易年加快脚步,却在拐角处猛地停住。
这里本该是出来时候的洞口,可此时却变成了一条向下的台阶。
“走错了?”
易年脸上起了一丝疑惑。
路就这么远,按理不能走错。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整座古墓的构造在变化。
就像有只看不见的手在重新排列这些通道和房间。
必须尽快找到七夏!
打定主意,便准备走这新出现的楼梯。
可就在刚要抬脚时候,一阵细微的摩擦声从身后传来。
易年猛地回头,火光照亮的甬道空无一人。
但那声音却越来越近,像是有什么东西贴着地面爬校
屏住呼吸,耳尖微动,可声音却突然消失了。
“七夏?”
试探着呼唤,声音在甬道中回荡。
没有回应。
易年深吸一口气,没有多停,继续向前。
阶梯尽头是一间圆形的石室,中央摆着一口井。
井口覆盖着锈迹斑斑的铁栅栏,栅栏上缠绕着已经干枯的藤蔓。
走近井边,火光向下照去,深不见底。
“救...救我...”
声音忽然从下面传来。
易年的心脏几乎停跳。
那是仓嘉的声音,从井底传来,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易年一个箭步来到井边,用力拉了下铁栅栏。
锈蚀的金属发出刺耳的呻吟,却纹丝不动。
“谁?”
仓嘉的声音又从下面传了上来。
易年听着,并没有回答,手搭在了沉星上。
如果下面的仓嘉是假的,那就直接送他一箭。
而就在准备继续去抓那铁栅栏的时候,易年忽然僵在了原地。
一只手,轻轻搭上了易年的肩膀。
缓缓转头,只见“七夏”就站在身后,苍白的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
身上的衣服和分别时一模一样,甚至连发髻上的银簪都分毫不差。
但易年的血液瞬间凝固,因为七夏的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白色。
“找到你了…”
“七夏”的嘴唇蠕动着,声音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回音。
易年猛地后退,后背撞上井沿。
“你不是七夏…”
幽容傀。
着,短刀已经握在了手郑
没有直接出手,因为这幽容傀能模仿七夏,那便一定见过七夏。
如果能从它嘴里探出些东西,不定能更快找到七夏。
对方歪了歪头,这个动作太过僵硬,不像活人。
“我就是七夏啊…”
着,声音突然变得极其哀伤,“你不认识我了吗?”
这一句与之前不同,和七夏的声音一模一样。
易年听着,尽管知道这是假的,可还是本能的恍惚了下。
而就在易年分神的刹那,那东西突然扑了过来。
动作快得不像人类,四肢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
易年耳中声音大作,连忙侧身闪避。短刀划过空气,却只割下了一缕发丝。
那头发落在地上,立刻化为一缕黑烟消散。
一击不成,假七夏的嘴突然裂开,一直延伸到耳根,露出满口细密的尖牙。
“留下来陪我吧...”
这一刻,声音变成了无数人声的混合,有老人、孩童。
男女老少,全都重叠在一起,在石室中回荡。
这时候,井口里面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易年,快来救我!”
听着这声音,易年没有半点儿犹豫,直接转身冲向阶梯。
幽容傀能模仿外表甚至很多东西,但却模仿不了本能。
仓嘉,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让自己救他!
冲进楼梯的瞬间,身后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错位声。
一个还可能打得过,两个就不一定了。
这种时候,哪里敢拿性命开玩笑。
不回头,但能听到那东西正在变形。
身体像液体一样流动,四肢着地,以非饶速度追来。
跑着跑着,阶梯在脚下突然倾斜,易年一个踉跄,差点滚下去。
似乎整座古墓都在与易年为敌,墙壁上的石块开始蠕动,像是有生命般试图抓住易年的衣角。
易年挥刀斩断一截突然伸出的藤蔓,那断口处喷出的却是暗红色的液体,散发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下一刻,前方出现三条岔路,易年毫不犹豫选择了中间那条。
这种时候,根本没时间思索选哪个。
可刚跑出几步,就意识到自己的运气似乎不怎么好。
通道尽头是一面石墙,死路。
不过转身已经来不及了,幽容傀的身影出现在通道另一端。
这次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杖缓缓走来。
易年认出了那张脸,正是青铜棺后面墙壁上壁画上面的人。
“年轻人...”
老者一边走向易年,一边用沙哑的声音开口道:
“为何擅闯我的安眠之地?”
易年背贴石墙,短刀横在胸前。
见只有一只追了过来,心下稍稍松了口气。
你想玩儿,那便陪你玩玩儿。
“晚辈无意冒犯,只为寻找同伴。”
老者的笑容扩大了,嘴角一直咧到耳后。
“你的同伴...是那个白衣的姑娘吗?”
着,身体开始融化变形,眨眼间又变成了七夏的模样。
只是这次它的脖子异常细长,像蛇一样扭动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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