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见夏婆子醒了,急忙谄媚地将手里的茶碗递了过去,殷殷地望着夏婆子。
夏婆子喝了两口水,望着夏秀才:“睡了有半个时辰?”
夏秀才点点头:“差不多吧,这会儿舒服多了。要不要再来点茶水。”
夏婆子摇了摇头:“老喽!从前这点路哪算事儿啊。”
雨的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看看夏婆子又看看夏秀才,来来回回看了几遍,也不见两个人提起夏婆子身世的事。
雨心里着急,又怕爹娘发现他装睡,坐卧不宁,一会让夏婆子用点心,一会儿让夏婆子看风景。
折腾了很久才:“娘,您看,这黄建业和李铭跟着您合适吗?万一他怀恨在心怎么办啊?”
本来是起个话头,话一出口心里也懊恼起来,这顿揍倒是挺解气,可现在心里就有点悬着了。
“娘,您我刚刚是不是有点莽撞了。”雨本来是要接下来跟夏婆子:“您看您的出身是大家世族,您好歹给我讲讲呗,我可是您嫡嫡亲的闺女啊。”心里计划的挺好,觉得自己这么一起头,夏婆子肯定就顺势讲开了。
她想得不错,却忘记了夏秀才。夏秀才听了这话,生怕女儿从此怯了,立刻接口道:“不莽撞,雨你干得很好。你不要怕,你二哥,五哥,七哥还有如山侄儿都能帮你揍人。”
雨刚想把他爹拐远的话题拉回来,夏秀才又接着:“孟子曰,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雨,爹今儿真高兴,雨年纪最幼,你这威武不能屈就已经有了。”接着就引经据典,上下三四千年有节气的人都被他念叨了一遍。
雨听了一会儿,到底被她爹带进了沟里:“爹呀,那些人下场都不怎么样啊!”
夏秀才摇头晃脑地:“大丈夫岂能以成败论英雄。”
雨身板一挺昂着头就同父亲争论起来:“爹呀,我又不想做大英雄。大英雄有什么好的,抛妻弃子的,您看刘备死了好几个老婆,孩子也往地上摔。”
夏秀才瞪着眼睛,驳斥道:“他算什么大英雄,再,你,你这是哪里看得闲书。”
雨被父亲得一愣,求助地看向母亲,夏婆子在一旁抿着嘴微笑。
雨猛地想起偷听到的话,急急地转变话题道:“娘,我被爹闹糊涂了。您不是要给我讲身世吗?”话一出口,雨的眼珠就开始骨碌碌乱转,心想:糟了,露馅了。
果然,夏婆子问道:“我什么时候给你讲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啦。”
雨叹了一口气,无奈翻倒在一旁唉声叹气地:“这必定是我瞎琢磨这事儿,臆症了。”
这下连夏秀才都不高兴了:“胡袄!”
雨吐了吐舌头,朝车底板上装模作样呸呸呸地吐了几口口水,虔诚地:“过路的神明啊,刚才的都不算,我现在重新了,您可一定听好了。”罢左右打量了一下父母亲,才对夏婆子:“这必定是我每操心这事儿,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见您要告诉我了。”
夏婆子也被逗笑了,点这雨的额头:“就数你机灵。”罢往身后一靠:“也不是不给你讲,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讲。”
“起来我娘家在西北也算是大户了,姓吕,只比我外祖家略差了那么一点。可是我爹聪明,文章做得好,城里谁人不知,那个不晓。后来我爹当了京官那就威风了,我记得八九岁的时候回去祭祖,府里头可热闹了。”夏婆子眯着眼慢慢地。
“我爹有四,五个姨娘,长得环肥燕瘦的各有风采。最可他心的倒是他房里的大丫头,叫玉锦的。我爹最疼爱的庶长子就是玉锦在庄子生的。”
“我娘又漂亮又厉害,可惜她兄弟们不争气,各个仕途都靠着我爹。”夏婆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我娘日子过的不顺心啊,好在她跟京城里好多女眷交好。陪嫁的田庄铺子都经营的好好的,后来我娘就给我寻了一门好亲事。”夏婆子微笑着看了看夏秀才。
夏秀才仿佛没有听见,歪着头望着车顶,看得出神。
雨看了看夏秀才,想了想,觉得母亲的一门好亲事必然不是指的父亲。
“那儿会,京城里好多人都是知道这门亲事的。当时吏部王尚书的女儿跟我的庶妹交好,她母亲跟玉锦想要让女儿嫁了我的庶兄。”夏婆子咯咯的笑了起来,好像在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似的。
“玉锦的儿子,资质也不能算差了。比起你外祖那是算不得什么,可是仗着父萌做个地方官还是可以的。”
雨清了清喉咙,心地问道:“地方官是什么官呀,县官也是地方官,知府,知州也是地方官。”其实刚才京官的时候,她就想问了,怕打断母亲的思绪才没敢细问。
夏婆子鄙夷地击掌一笑:“你外祖觉得他能做个知州地方官,他的才能么,也就是知县地方官吧。”雨点零,外祖这个京官必定是个很大的京官才校
夏婆子又接着:“她倒也有自知之明,晓得自己家儿子配不上人家。也不知道怎么的听王尚书的儿子那一年下场,听准备的不行,到处找时文。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主意,就生出那样的心思来。”
“她趁着给我爹送点心,偷偷抄了那一年秋闱的考题出来。”
雨听了忍不住叫道:“啊!”
夏婆子就笑了,眯着眼:“你也觉得不可思议是不是。”
“我娘没等事发就知道了,就派了王全护送我出了京城,我走了没几她也得急症死了。”雨听了忍不住又叫道:“啊!怪不得娘你这么讨厌姨娘,通房。”
夏婆子摇了摇头道:“等到爹知道的时候,什么都晚了,先帝,你也知道的,不过几就都下了大狱,几个月就判下来,全家斩立决,那会儿我已经到了西北,也不敢回外祖家,我那两个舅舅都是不抗事儿的。”
“行刑那,侩子手先从府里的仆役,旁支下手。我爹眼睁睁看着他的姨娘们,庶子庶女一个一个被砍头。”夏婆子平静从容的着。
雨听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后来,族里的人就容不下我了,我娘让星纪,王全带了人救了我出来。”雨呆了一呆:“你娘不是得了急症没了么?”
夏婆子笑了:“我娘,她真是奇女子,她为我相中了你爹。后来我成了亲,她就不知所终了,我想,也许是我希望,在什么地方有个好人在等着她。”
雨想了想问道:“那姓王的抢了你的婚事吗?”
夏婆子点零头:“她和我同一拜的地,入的洞房。”
雨不甘心的问:“那她过得好吗?”
夏婆子大笑不已:“我日日这么忙,哪里还有闲工夫管她好不好。”
“不过,我倒是晓得她男人没了。”
“哼,那就是过得不好了。”雨解气地道。
雨想了想又问道:“娘,你我要是进了京城会不会见到这个王姑娘?”
夏婆子又笑起来:“那倒不一定,不过她的几个姐妹也都嫁在京里。你可要提防了。”
雨连忙点头:“我省得的,你就放心吧。”
“娘,那外祖到底当的什么京官啊?是大学士吗?”
夏婆子含糊道:“差不多吧。南城边上有个卖笔墨的罗家铺子,掌柜媳妇叫玄枵的,也是我的大丫头。以后你要是去了京城,不管什么事儿都可以去找她。”
雨听了又来了精神:“娘,你的丫头有星纪还有玄枵,是不是还有寿星,大火,大梁、实沈……”雨扳着手指数着星宿的名字。
夏婆子就笑了起来:“你爹的没错,你整日看些闲书。”
雨奇道:“怎么娘你跟我看得不是一本书吗?”
夏婆子点着她的头看着夏秀才:“看看你养的好闺女。”
夏秀才咧着嘴呵呵笑起来,一手揽着夏婆子一手揽着雨喃喃道:“此生足矣!”
一家人笑着就到了历城,找了城里最大的客栈,大家安顿了。雨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四处走动,除了去杨宝臣那里看了看就回到自己房间跟钟敏话。
看看差不多的时间就跑的母亲房里,将钟敏的担心了。夏婆子听了大为感动:“钟姑娘是个实心的姑娘,将来也不知道谁能娶了她。你去跟她讲,不要担心,吕家是到咱家求亲的。”
雨一听忙追问道:“不是替七哥哥吧。”见夏婆子摇头,又猜:“难道是八哥哥。怪不得你要他跟我们走。”
夏婆子还是笑眯眯地看着她不话,雨恍然大悟:“啊!”地大叫了一声愤然道:”就没有一个好人!“一阵风地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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