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南誉也并非实心的人，当即就明白了。
他走到榻边坐下，抬手将想要挣扎的三公主揽到怀里。
斟酌着言辞，开口解释。
“如李娘子所言，我与她只是合作的关系。”
三公主安静下来，靠着他胸膛，听他继续：“李娘子，她并非普通的厨娘。之前馆大火，是她为躲开仇人追查，使的金蝉脱壳之计。我请他护送安南下，后来和裴泓之一并回来，才恢复了身份。”
“仇人？护送？她是江湖人？”三公主双眸微亮。
她从就很羡慕话本中仗剑涯的侠客，锄强扶弱，来去自由。
李娘子竟是这个身份，也太厉害了吧！
霍南誉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了。
他避重就轻。
“我先前没有同你明白，叫你生了误会，是我的错。往后，不会再叫你因此牵心。”
霍南誉回想三公主这大半个月的表现，先前还以为她是因着皇家那三个父子的事，对他生了龃龉，原是他想岔了。
他将三公主抱得更紧，在她额头落下饱含珍惜的吻。
“你还没告诉我，李娘子……”
霍南誉生硬的转移话题，“那侍女犯了什么错？”
三公主心情逐渐沉了下去。
霍南誉再三的回避，过于明显了些。
细想他刚进门的神情，既不是担心她为难李娘子，那就是担心她了。
当时雅间只有三人，除了侍女和她，会带来危险的就只有李娘子。
霍南誉为何会担心李娘子对她动手。
仇人……
她心中隐隐有些模糊的猜想。她不敢再深想，只能顺着霍南誉的话回答。
夫妻二人下楼时，李婵并未在一楼，大抵是去后院歇着了。
三公主心捧着面人，心里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霍南誉出去时，给跑堂使了个眼色。
晚些时，他再过来，还带着流萤和良平。
跑堂引他们去楼上，李婵在煮茶，桌上摆着些茶点干果。
流萤与她挨着坐下，接了泡茶的活儿。
良平瞧着气色好了些，回京时带着青白之色的脸上，有了些浅浅的血气。
“来的路上，阿誉已经同我们了你的打算。”良平开口，“如此也好，我们正发愁缺少一个时机呢。”
良平将他们最近的进展也与李婵了一番。
话时间久了，声音逐渐低下去，明显的底气不足。
流萤自然的接过他的话尾，将后面的事一一讲述。
良平压着喉间的痒意，垂头饮茶时，唇角带着浅浅的弧度。
李婵思考时，习惯把玩剔骨刀。
尖锐的刀锋不断闪烁，却不曾在她手上留下一点伤痕。
霍南誉看得入了迷。
他只听李玥妩擅使三刀。在护送安南下的途中，以一己之力，连斩十数，还毫发无伤。其凶残程度，叫上过战场的王录都胆寒。
至于她手中的利拳…平南王安排的十人回京复命时，提起她用一柄短刃，在顾昌明的束刀上留下深刻的痕迹。应当就是这把了。
“可否借我一观。”霍南誉忽得开口，打断了李婵的思绪。
她回神，未免利刃刮人，将其放在了桌上。
三人凑近去看。
暖黄灯光下，都能感受到刀刃带着的寒意。
霍南誉长在军营中，各色武器都熟识，便是其锻造的方法也能出一二来。
但面前这把，不论是造型还是工艺，都是他头回所见。
“剔骨刀。”李婵指尖在浅窄的刀背上敲了下，声音清脆，“刀如其名，用来剔骨的。”
所以刀身狭窄，刀刃进得很深，长度也仅在一尺之内。能很好的穿破皮肉，卡入骨骼的间隙，将其挑断，分割骨与肉。
与大乾技术纯熟的百炼钢不同，这把剔骨刀采用的是团钢法，又加入了一定比例的锰，增高了硬度和强度。
为她锻造这把剔骨刀的铁匠，以此工艺为报酬，并未收取银钱。
李婵并不介意他借此去盈利，只是他待价而沽，引得不少关注，最后却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也不知其法有无旁人再继常
霍南誉和良平看着李婵的眼神中多了些审视和灼热。
若有此锻钢法，用以生产大规模的兵刃，在战场上就多了三分。
在些微之间决定胜负的战场，三分是何等的重量。
“你若是想，我也可教给你。”
霍南誉并未被惊喜砸昏头，静待她的下文。
李婵道：“待事成之后，许我一件事。”
她的明白，“你也不必现在就回答。到时再决定也不迟。”
霍南誉权衡一番，还是点了头。
回归到先前的事情上。
李婵问：“宸王在兵力上到底欠缺。”若是被翻盘，所有的计划就都成空了。
静王未必会给他们重头再来的机会。
“此事，已有了应对之法。”
议事结束，已至三更。
霍南誉要回府，言送二人一程。
流萤拒绝了。
“今夜，我宿在婵这里。”她握着李婵的手，笑着问，“我和你睡，像以前一样。”
李婵自然不会拒绝。
良平只得独自跟上了霍南誉，请对方送他去裴泓之的府邸。
流萤被李婵带去后院的房间。
若不是桌上有盛着一半茶水的杯子，流萤要以为这里是李婵临时选了一间糊弄她的。
房间不，除了必要的物件，再无其他装饰。空空荡荡，毫无人气。
洗漱后，二人盖着同一张被子。
流萤没有睡意，听李婵慢慢讲她到盛京后发生的一牵
用卖方子换的一钱银子，租了推车卖炊饼。后来换了摊子，卖包子、菜饼、馄饨……
“回京后，你有再去看孙婆婆吗？”
“有过一回。没见面。”
李婵远远看了眼。馆生意冷清了不少，孙婆婆闲下来，还是坐在外头跟其他妇人们扯希
她离开盛京时，将馆的契书留给了孙婆婆。
虽不能靠着馆大富大贵，但也足够安享晚年。
如此就可以了。
流萤靠到她肩头，无声的安慰。
她们都有不得不做的事，牵在身上的线越少越好，才不会把别人也拉进旋危
李婵偏头。
流萤洗漱时，解下了面纱。
她纵然早有准备，在看到曾经姣好的面容上布满瘢痕时，胸口还是猛地滞了下。
月光很暗。
流萤眼中没有遗憾和后悔。她对着李婵笑笑。
“总要付出些代价。”
“婵。”
睡意渐起时，李婵隐约听到流萤在她耳边话。
“我只有你一个妹妹了…你要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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