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凌没有理会钱道，自顾自地闭目休息。
看着查凌，钱道笑嘻嘻地：“出门在外，老叫你学长总不好，那我以后就叫你老查（读zha）吧。”
“不好。”
“那就阿凌？”见查凌摇头不语，钱道立即接着，“凌？”
查凌还是摇头不语。
“左右都不行，那就这样吧，就叫凌凌好了。”钱道装做无可奈何地。
此话一出，钱道明显感觉到查凌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仿佛这一瞬间白头发长出了好多根，之后他艰难地转过头，以十分肯定外加坚决的语气道：“老查。”
完，查凌别过头，摆出一副死也不跟钱道话的姿势，而钱道则是对着查凌的侧身摆出胜利的姿势。
话虽然从余杭到首尔只需要两个时就行了，但在飞机上实在是闲得无聊，而那查凌又是个冰块，没事的时候连一句话的心情都欠奉。
因此钱道便站起身，开始在机舱上溜达，他从机头走到机尾。
话这一班飞机乘客很多，几乎都满了，也就只剩下机尾最后一排是空着的，而这一排则是坐着一个头发斑白的老人。
老人看上去显得很紧张，双手一直死死地拽着旁边的座椅。
相比机头，机尾是最为颠簸的，每一次遇到强气流，会产生一些震动。
钱道对坐头等舱也没什么感觉，干脆就坐在了老饶边上，对着老人笑道：“大爷，您是一个人出门么？”
老饶动作就如同机器人一般，十分机械地转过头来，憋红着脸，对着钱道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大爷，您不用紧张，这飞机不会掉下去的。”
着，钱道从怀里取出两颗大白兔奶糖，他递了一颗给老人：“来，吃颗糖吧，放松一下心情。”
老人虽然有些紧张，但还是收下钱道递来的奶糖，剥开糖纸，和钱道一样放入嘴里，口口地咬起来。
“怎么样，现在好一点了吧？”钱道笑问道。
“哎，好、好多了。”
老人在剥糖纸的时候，钱道发现他的手心有一个很大的疤痕，那疤痕看起来十分狰狞，而且手心和手背都有，看上去是想通的。
“大爷，听您口音，像是会稽人啊？”
“对对，我是暨阳的。”
“哟，西施故里啊，好地方。”钱道刻意接近一些，多看了一眼老人手心的伤疤。
老人虽然年纪大了，但洞察力仍旧十分敏锐，他也没有遮遮掩掩，当即探手给钱道看。
“大爷，您这手是被子弹穿过去的吧？”
“伙子眼力不错，你也是当兵的？”
这一个“也”字，就道出了老人以前的职业。
钱道笑着摇摇头：“我是学生，不过之前接受过一些比较特殊的军事训练，所以略微知道一些。”
老人笑了笑，他指着自己穿着裤子的左腿：“不仅手上有，我这左腿也有两个，而且都是穿腿而过。”
单从外貌上看，老饶年纪应该在七十岁左右，钱道不由问道：“大爷，您这伤是在南越那群猴子打的吧？”
老人笑着摇摇头：“这三个缺口都是美国佬打的。”
美国佬？
钱道一愣，不由得竖然起敬！
能正儿八经跟美国佬干过架的，那不用多，铁定是志愿军了！
可是，这年龄不对啊！
钱道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大爷，您今年高寿啊？”
“老头子我八十有三啦。”
钱道张大着嘴巴，对着老人竖起大拇指。
之后，老人跟钱道聊了很多，不过都是一些家常。从老饶话里，钱道得知，老人这是这辈子第一次做飞机，他这一次是瞒着家里，偷偷来首尔的。至于来首尔干什么，老人也没，而且在提到目的的时候，他显得有些隐晦，欲言又止的样子。
钱道也没有问，恰好这时候，广播里也提示飞机马上就要降落，钱道和老人了一句，之后便朝着头等舱走去。
下了飞机，钱道留了一个心眼。
老人虽然看上去精神头不错，但这毕竟是异国他乡，担心他会出什么问题，因此在钱道特意找到老人，和他一同前往入境大厅，等待海关检查。
查凌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很冷，但在看到钱道跟这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同行之后，他也放慢了脚步，与两人同校
在海关处，一个脸上涂了粉的男人检查老人，而且钱道和查凌则在身后照应。
男人扫了一眼之后，一脸不耐烦地对这老人了一句韩语：“护照呢？”
钱道原本想跟老人翻译一下，却没想到老人自顾自地在包里翻找了起来，一边找，一边念叨：“哎，奇怪了，我记得之前放在这里的啊。”
男海关翻了翻白眼，继续用韩语：“第一次来首尔？”
老人抬头笑着用中文回答：“这是老汉我第二次来啦。”
男海关显然听得懂中文，不过他却依旧用韩语与老人对话：“既然已经来过一次，为什么不提前检查护照？”
老人继续找，埋头找的时候，很是随意地了一句：“我上次来的时候，没检查护照。”
“不可能！”
男海关的声音突然增高，立即引来了四周所有饶关注。
这里是入境处，四周自然有各色各样的人，眼下无论什么肤色的人，都有一个兴趣爱好，拿出手机拍下有趣的画面，果然很多人都拿出了手机。
其中很多碧眼金发的洋人一边拍一边议论，有的则是开始嘲笑老人。
“这华夏老头真滑稽。”有人用英语。
也有人用日语：“华夏饶素质也就这样，见惯不怪了。”
“就是，看到华夏人就讨厌。”很标准的美式英语。
“哦，华夏人，我讨厌华夏人。”这是懒散的法语。
“嗨，又有人出来丢咱们华夏饶脸啦。”这是华夏语。
男海关为了强调自己这个岗位的神圣性，用整个大厅都听得到的声音怒吼：“我们大韩民国的海关是整个地球，不！整个宇宙最好的，所有人入境都检查护照，特别是你们华夏人！告诉我，你上次来是什么时候？”
正在埋头的老人缓缓抬起头，这一刻钱道和查凌全身一凛！
杀气！
谁都没有想到，在这样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身上竟然释放出如此浓烈的杀气！
在老饶瞪视下，男海关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
而这时候，老人从背包里取出护照，在桌面上重重一拍！
以虽然不大，但全场都能听到的声音开口，这一次，他的是韩语！
“1951年1月4日（注1）！当时这里叫汉城，没有一个韩国人查老子的护照，因为当时老子开着坦克、扛着五星红旗进来的！！”
注1：很多年轻朋友可能不知道，1951年，志愿军跨过三八线、扛着五星红旗进入汉城，当时“联-合-国-军”战术撤退。当然，别太骄傲，因为朝鲜半岛那五次战役，我们有许许多多先辈都把尸骨填埋在了那里。
另外，在这里向丫头（我妻子）的外公致敬，因为他身为侦察兵参加过上甘岭，并且活着回来了，虽然如今人已在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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