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本心或本能
等黎芮能够在烈日下很好地睁开双眼之后，她离开了这个特意围起的幔布空间。原本对灵气的存在毫无知觉的她，经此一役之后却有了清晰的感知。
她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地之间的灵气在悄无声息地朝着自己汇聚，它们透过自己的掌心，穿过自己的每一寸皮肤，游走在自己的身体脉络，最终归集于她的脐下。在那里，有一个神秘的地方，名字叫做“气海”。
黎芮闭起双眼，双手在身侧朝左右方向张开，她慢慢地吸收着灵气，直到感觉到气海的充盈。
她张开眼，就见千年古樟之下，叶森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她身前正堆放着数排子弹。几乎她认识的所有人，都在古樟的范围内。
她走到容妍身旁。容妍的脸色依然很差，明显缺乏温养的样子。黎芮握住她的手，容妍手背的疙瘩也显得很是黝黑，但随着自己灵气的输送，容妍的面庞就奇迹似地鲜活起来，她之前有些颓然的坐姿也慢慢改变了，身上的疙瘩颜色也开始淡化。
“谢谢你，黎芮。”容妍朝她点头致谢，她的目光朝树上意有所指的一抬。
黎芮知道她是在告诉自己龙的所在，但她没有理会，转而走向了叶森。
叶森正在制作灵纹弹。黎芮在她身旁坐下，默不作声地看着她。那之前蛮多话的叶森此时也不话，只是慢条斯理地做着自己的“手工活”，在看到黎芮取走了自己身前的一枚子弹之后，她忍不住想要哂笑一下，但那笑声却半卡在喉咙口再也没能发出声音来。
叶森几乎是吃惊地看着黎芮的手指。只见黎芮的拇指模仿着自己的动作慢慢抚过子弹，所抚之处无不烙下深深的灵纹，而更让她吃惊的是，黎芮制作灵纹弹的速度几乎比自己快上一倍。
“你看起来很吃惊。”只听黎芮头也不抬地如此陈述道。
叶森满眼不解，她确实很有些惊讶，在目睹了黎芮快速而高效的手工活之后，她终于收敛了讶色，笑道：“你确实令人惊讶。你是我见过的最不务正业的豢龙氏。但同时，你又是我听过的副业上手最快的豢龙氏。”
“那你见过几个豢龙氏？又听过多少个豢龙氏？”黎芮手上不停，问到这里时她抬头望定了叶森。
叶森也不看她，闻言打个哈哈，道：“其实我只见过你一个，至于听么，倒是听过不少。”
她笑眯眯地抬起头，拦住了黎芮再次拿取子弹的手，“我不知道你在闹什么别扭，但我的活儿我一般都喜欢自己干。也许有别的人更需要你的灵气。”她完，镜片后的目光往树上绕了一圈。
但黎芮却仍不理会，起身走向了树下躺着的袁力。
袁力见到她过来，就捂住了自己的半张脸，装哭：“我想我这辈子是成不了‘美猴王’了啦。”
他这副德性，换来了马叔的一个拍头。黎芮笑笑也不多，抓住他的手查探了一下，感觉到他腹部的伤势竟然已经差不多愈合了，不由微微有些惊讶。毕竟那一枝箭将他整个腹部对穿了。
“那个……龙也来帮我治疗过了……”袁力有些支支吾吾，当面感谢什么的对于一个死宅男来有些难度，但那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情，“谢谢你一力救我！”
黎芮默不作声地摇摇头。她离开去找了安然和梁真，在拜托了两人制作古樟木箭之后，她终于爬到了树上。
猫头鹰谢静仍然站在树上打瞌睡，黎芮的到来惊醒了她。感觉到黎芮在自己身旁坐了下来，谢静悄悄掀开左边的上眼皮看了看对方，又马上闭上了眼睛。
黎芮跟她坐在同一根粗壮的树枝上，她朝四下看了一会儿，只见这里视线开阔，四下里的人影活动全都一目了然。见谢静似乎一心只想做一只安静的猫头鹰，她忍不住问道：“你真的不再变回人身吗？”
“做人没什么意思……”猫头鹰挪动了一下脚爪，并不睁开眼睛。
黎芮望着不远处那不时投向自己身旁的目光，她仔细分辨着，不再看向那个短发女孩，她侧头望着消沉又固执的猫头鹰，劝她道：“白的猫头鹰视力太差，还是变回人身吧。逃避永远不是办法，有些事情也许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该面对的还是直接面对比较好。”
“你是在你自己吗？豢龙氏！”猫头鹰不满地张了一下翅膀，被戳到痛处的她话也不禁尖锐了起来。
黎芮沉默了，半晌才道：“你想做猫头鹰就做吧，希望你会喜欢猫头鹰的菜系。”
猫头鹰的菜系？
虫子？
老鼠？
谢静脚下一个打滑，差点从树枝上一头栽下来。
黎芮终于面对了龙。
龙的身子躺在树杈中央，细长的眉尖蹙在一起，脸蛋在睡梦中都是一副忧愁的模样。黎芮心地抱过她，却被对方猛然受惊的模样给吓了一跳。
“对不起，是我……”话一出口，黎芮就不由咬住了唇，她才不是来道歉的，希望这人不要误会。
龙见是她，倒把僵硬的身子放软了，躺在别人怀里她倒也足够安然的样子，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却仍然有些僵硬。
然而，就像黎芮不是来道歉的，龙却是从来不知道歉为何物的，所以一时之间两个人也就这么僵持着，一直到黎芮开了口。
“你为什么不吸光我的灵气反而先想着治愈我的绝症？”黎芮盯着怀中那张冰冷的脸蛋。
龙冷着脸硬邦邦地道：“我想要一个长命点的豢龙氏不行吗？”
黎芮静了片刻，才道：“昨晚你的……策略，让我很生气。”
策略？
什么策略？
龙不解。
黎芮解释道：“你那一箭，直接穿透袁力的腹部射中了蝎尾猫，你让袁力差点死了，这让我很生气。”
龙咬住了牙，眼底射出冷光。
黎芮却并没有看见，只是继续道：“没有马叔和袁力，你可能早就已经死了。虽然你我杀蝎尾猫的目的相同，但你的策略恕我不能赞同。”
龙的眼神越来越冷，气的。
“我没有不识好歹，但我确实冲动了，我承认。”黎芮感觉到怀里的人似乎稍稍缓解了怒气，便又添加了一句，“但我不后悔。我不后悔耗费灵气救了袁力，也不后悔吸食秽气逮了蝎尾猫……”
黎芮感觉到龙的怒气又涨，便抱好了龙，语气一转，问道：“……所以，告诉我我该怎么把你尽快喂养长大？”
她在“喂养”两字上加重了语气，这让龙表情一噎，但她到底不是正经的孩。既然她的豢龙氏竟敢逗弄她，她也不介意调戏之。
“喂养就是哺养，字面意思。”龙冷笑着瞅了瞅黎芮勉强还过得去的胸。
那眼神可把黎芮看得浑身一僵，因为她信以为真了。正当黎芮内心一阵人交战之后打算豁出去报答一下龙的时候，却见龙反而被自己的表现给惊住了。
龙猛地按住了黎芮解衣扣的手，抬头却见黎芮涨红了脸，低头自言自语地道：“这也是我最讨厌的地方，有时候我不知道我的行为是出自我黎芮的本心，还是只是身为豢龙氏血脉的本能。”
龙听得怔住，然后她看到自己的豢龙氏朝自己慢慢压下唇来，在双唇交接之前用半是威胁半是求恳的语气对自己：“以后别对我施威压了好吗？不然就不给你灵气了哦……”
千年古樟浓密翠绿的枝叶间，隐约可见一大一相拥着的两个身影，随着时间的缓慢流动，那的身量竟在慢慢地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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