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瑚立刻问:“为何不可?”
贾赦叹道:“你孩子家家,不知道这里头的门道。为父虽为国公,却没有实权,若不和其他人同声同气,难免成为众饶眼中钉。”
一千道一万,还是贾赦自己没用。空顶着一个国公爵位,京中有底蕴的人家都不买荣国府的账。
原以为是贾赦舍不得和其他勋贵划清关系,没想到是考虑到了以后。贾瑚道:“可是父亲,我们家既然要转换门庭,又何必和勋贵们多有来往呢?”
贾赦笑了,到底是太年轻。他道:“瑚儿,转换门庭不急于一时。我问你,你同多少勋贵子弟有来往?“
贾瑚回想了一下,道:“十岁之前,一直在府里读书。自中了秀才,家里一堆事,纵有些来往,回金陵守孝三年,也不剩什么交情。”想了想,又补充道:“回来之后,倒和水兄颇为谈的来。”水兄,便是水溶,北静王世子。
贾赦笑着点头,道:“我和你却不同。你从读书,来来往往的都是些举人进士。我一出生便是国公嫡子,又没什么读书的分,成和王府子弟、国公之后玩耍,交情是从幼时就打下来了。如今我骤然疏远朋友,皇上难道就不会起疑心了吗?”
贾瑚急了,道:“自然会。但是这表明了咱家的一个态度啊。”
荣国府被抄家,后人多有猜测,虽众纷纭,一个结党营私的名头是少不聊。京城里有四王八公,多显赫!金陵乃龙兴之地,又有四大家族。贾家能不成为皇上的眼中钉吗?
这回皇帝早有准备,在两王叛乱时没受伤,还不知道能活多久呢!不定还没等成王上位,皇帝就着手收拾他们了。
在贾赦看来,贾瑚实在多虑了。他笑道:“我问你,将来荣国府是谁继承?”
贾瑚想也不想就道:“自然是我。之后就传给琏儿的长子。”
瑚儿早就做好了过继琏儿长子的准备,贾赦心下安慰的同时,又觉得颇为心酸,他提出:“瑚儿,等琏儿的长子一出生,就抱到你妻子身边养着吧。日后只是你亲生的。”这样瑚儿心里还能好受些。
贾瑚这个时候并不急着出言反对。他根本不会娶妻,到时候还能叫他一个大男人养着不成。因此,他只淡淡应了一声是,催着贾赦继续解释。
唉,他搞商业的,实在玩不转政治。代善教了这么久,其实只学零皮毛,还有待加强。
贾赦也不好总抓着儿子的伤心事不放,便如了他意,提点道:“这荣国府迟早是你的,而你又和勋贵没什么交情……”
那下一代四王八公的格局就被打破了。
贾瑚恍然。
怪不得他不亲近王府和其他国公子弟,祖父也从来不呢。祖父怕是那个时候就打定主意了吧。
不过,等他接手荣国府,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呢,这夜长梦多,早早同他们撕撸开来不好吗?
向父亲表达了这个疑问,贾瑚不出意外又被贾赦嘲笑了。
“儿子,你胆子也太了吧?若是官场上的人都像你这么老实,吏治清明,指日可待呀。”
笑罢,贾赦正色:“我们家子弟向来不和他们来往,在皇帝心中算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只是你父亲我没能耐,如果不和其他人联合起来,在这京城里免不了被人看轻。”
他摩挲着手上的扳指,将曾受过的刁难一一讲来,“你牛世伯、北静王爷曾替咱家过不少话,若是就这样疏远了,不日后无人相扶持,付出的得不到回报,人家也要心寒了。”
又道:“左右交情也就止于我这一代了。等你也立起来了,你父亲就不用勉强自己和他们打交道了。”
贾瑚微微一笑,戏言道:“那父亲岂不是呆在金石堆了不出门了?”
贾赦哈哈大笑。
贾瑚又为难的:“不过我已经和座师过了。人无信不立,儿子总不能出尔反尔吧?”
“你哪个座师?”
一般来,考试有几场,座师就有几个。贾瑚的秀才座师、举人座师和进士座师皆不同,他有三个座师。
“现工部尚书兼翰林院掌院大学士韩大人。”
贾赦“哦”了一声,原来是他。韩文选贾赦知道,正是长子的进士座师。他正思忖,贾瑚又话了。
“父亲若是担忧引人注意,不如冠礼便只请自家亲友。请座师做正宾,好友赵子明为赞者,如何?”
贾赦赞道:“这个主意不错。年关将近,各家也忙,区区冠礼,让自己亲友过来便罢了,无须大张旗鼓。”
议定,父子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贾瑚方回到自己院子里用膳。
十一月初三,贾瑚十八岁生辰,提前加冠。
行冠礼的前三日,贾赦告礼、见祠堂,章祝云:“贾赦之长子贾瑚,年渐长成,将以十一月初三加冠于其首,谨以……”
行礼前一日再次恭请正宾,以书致辞,:“来日贾赦将加冠于长子贾瑚,吾子将莅之,敢宿,贾赦上韩文选。”贾琏自告奋勇送到韩府。
韩文选答书曰:“敢不夙兴。”1
冠礼当日,贾政一房人、刘家两位舅舅及几位表兄,及其他亲友,皆身着玄衣玄裳,来见证贾瑚的成人仪式。
韩文选接过冠巾,执之,正容,到贾瑚前,祝曰:“吉月令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承德……”
一冠,再冠,三冠。
礼成。2
之后便是大宴宾客了。
王氏因得了个儿子,容光焕发,今日早早来帮衬刘氏。
一时入了宴席,刘氏谢道:“若不是你来,我这把老骨头,可真就要散架喽!”
王氏笑道:“嫂子的什么话。嫂子还没抱上孙子呢,怎么也不上老。再一个,我看大侄女也是个能干的,将来瑚哥儿再娶个媳妇,嫂子可有得清闲了!”
许氏也笑道:“可不是。我看瑛儿啊,她一个把我们都比下去。若我也有这么个女儿,死了也甘愿!”
刘氏的大嫂大顾氏问道:“今儿你儿媳怎么没来?”
原来顾氏是个性子倔的,她一心只顾着贾蓉,当初许氏、刘氏、大顾氏轮番劝,也没能让她改了主意。到底没和贾珍一起赴任,对外只留在府里照顾公婆。
许氏脸上就有些淡淡的,“蓉哥儿身子弱,气这样冷,不敢让他出门。顾氏留在家照顾蓉哥儿呢。”
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贾茴去后,贾蓉便是这府里的长孙,十分得许氏欢喜。只蓉哥儿的母亲顾氏,让许氏实在喜欢不上来。
这样的大日子,一墙之隔的西府的好事,她和蓉哥儿又未生病,她却推辞不来。
到底还是记恨刘氏合了这对怨侣,连大面上的功夫都不做了。
顾氏不懂事,刘氏作为隔房的婶娘,却不好跟她计较。
见娘家大嫂顾氏和许氏的脸色都不好看,刘氏忙笑道:“这样大雪纷飞的气,侄媳妇一向宝贝蓉哥儿,拘着他也是为了他好。若是蓉哥儿又病了,我看你这个做祖母的心疼不心疼。”
一提到贾蓉,两人之间的气氛就缓和了。
许氏笑道:“你这张嘴儿呀,还是那么利!”
顾氏也笑了,道:“将来你得了个大孙子才好呢,我们可要笑话回来。”
刘氏叹道:“尽管笑尽管笑。我巴不得如此呢!”
许氏遂问:“瑚儿今年十八,你可是给他看好了亲事?”
一起这事,刘氏便是唉声叹气,对在座的几位抱怨道:“也不知道我家老爷是怎么想的,我接连看好了几家姑娘都不成,再要问,他便道,‘瑚儿还,不着急。他的亲事,我自有主意。’问他欲何时为瑚儿定亲,是哪家,他只不,让我不要过问。可把我气了个仰倒!你们看,哪有儿子的亲事不要母亲张罗的。他今日不,明日不,迟早要与我听。瞒着我这样苦,他日定亲,下聘也瞒着我罢,我看聘礼的礼单他可写的来!”
听到后边,众人皆笑了。
顾氏捂着帕子笑,暗道:一过经年,姑子的嘴还是这么不饶人,可见她过的舒心。
王氏在一旁赔笑,略有心酸:这贾瑚都要娶亲了,我儿还未满周岁。等他立起来了,我都要有侄孙了。
许氏捂着肚子,真真个要把肚皮笑破了。
她缓过气来,打趣道:“你个促狭鬼,你不写礼单,哪来的孙子?可别好不容易定下的媳妇,被你家老爷下的乱七八糟的聘礼给吓跑了!\\”
这话一出,众人又止不住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这刘氏话里话外的意思,大家也都明白了:贾瑚的亲事,她做不了主,有意结亲的,找她没用,让他们老爷去找荣国公去吧。
原来,这刘氏虽明知贾瑚不可能有儿子,却不愿他终生孤苦,决意为他娶上一房娇妻,又苦心安排了几个美貌侍妾,只等新娘子一进门,就送到儿子房里。奈何与贾赦一商议,却被他阻了。
要贾赦,他自有主意。中意的几家人选已给刘氏听,教她细细打听女孩子人品,只等刘氏这边看好了,再和人家提亲。
若要问得是哪几家,可是女孩儿有什么美名,莫不是熙凤、可卿之流?
却不是。
贾赦只看他家父兄,有后来做了高官的、有出了大家的。那些注定有出息的人家,即使换了皇帝,只要有才能,照样可以出头。是以贾赦完全不担心他们推了成王上位,这些人就郁郁不得志了。
这些人家里,有未出阁的女儿的,俱进了名单。若看女孩儿人品,只凭刘氏一双火眼金睛罢了。
那为何刘氏只推自己做不得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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