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族边界处的林间树木大多枝干粗壮，活有千百年仍旧欣欣向荣。雨点砸在树叶上唰啦直响，前赴后继地落在地面上弹溅起一簇接一簇的水花。
言思站在一棵偌大的老树的树洞里避雨，拘谨万分。
刚才，萨麦尔疾速把她送到这儿，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一来让她远离战场，二来他方便施展手脚。
然而，他还安排了另一个恶魔保护她的安全。这无可厚非，但令她始料未及的是——
现在站在她旁边恶魔的是，莫拉格斯。
二人之间已经沉默有一阵子了。
就在刚才，人类自以为毫无动静地偷瞄了他一眼，结果被寒涔涔地盯了好一阵子。这导致她现在连大气都不太敢喘了。
既尴尬，又害怕。
头脑风暴后，她也差不多能明白他是萨麦尔的人了。
比起他是否会伤害自己这个问题，言思更担心的是，他会不会突然扭过头、用那种鄙夷的目光和口吻嘲讽她一句:真弱。
在她不客观的视角里，莫拉格斯冷冰冰模样简直像是被领导安排了加班的员工一样，看起来怨气很重。
“你叫什么？”
第一句话是恶魔先开口的。
听见他和以前一样冰冷的音调时，言思也和以前一样心慌，以至于没有立即回答。
“哑了？先前不是挺能会道么？”
冷静头脑后，她赶紧回答:
“我叫言思。”
“听过。”
察觉到恶魔打量的视线，言思也趁机转头，也在不着痕迹地端详他。
能不耳熟吗？他当初抓她的时候就问过了。
莫拉格斯抬手掐住她的脖子，动作并不迅速，但是言思还是不太敢躲开，就只硬着头皮对上他凌厉的目光。
她眼底的紧张一目了然。
“莫、莫先生……”
恶魔用探究的目光上上下下视察了她一遍，又拉着她的脖子向上提迫使她凑近自己。
言思被他拎得险些双脚离地，只能踮着脚让自己不至于被勒窒息，手掌也本能地去掰扯他的手腕。
“别动。”
下颏传来的一抹痛感确确实实让她不敢再乱动。
片刻后，莫拉格斯幽幽发问:
“你没伺候过萨麦尔吗？”
这个问题让人类脑袋混乱了两秒。
……是字面意义的“伺候”，还是别有深意？
但……好像不管是哪个，答案都是否定的。
“……没。”
他微微皱起眉头，继续漠然质问道:
“那你还有什么价值被他带到精灵族？”
“呃……”
这该问萨麦尔啊，言思腹诽，有事找他才对，老是问她干什么？
“我也不清楚，但……萨麦尔应该有他的道理。”
恶魔这才松开手。
桎梏一消失，人类脖子上就立刻显现出一圈浅红的印子。
看到后，莫拉格斯又挖苦了一句:
“真弱。”
该来的总会来，嘲讽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
在转回身的同时，言思自以为很自然地朝远离他的方向挪了一步。
沉默又至。
原本，听雨是一件很解压的事情，而现在，言思却觉得如芒在背，没有任何办法的她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萨麦尔快回来。
乍然，恶魔捞过她的腰将她带入空郑
下一刻，沉闷的兽吼伴着“咔吱”一声巨响刺入耳膜。
言思立即捂住耳朵，她感觉自己的内脏器官在发颤，心率竟被这骇饶音量给震得有些混乱。
一只鳄皮四脚野兽惊现在她眼前，它头上长有暗色鬃毛和一对赤色盘角，獠牙黑青，足有五六层楼那么高。
莫拉格斯脑海里拉响警钟。
这里不应该有魇兽的痕迹，它应该待在梦幻林而不是边界林。
来不及思考，魇兽黑厚的尾巴又疾扫了过来，它虽体格庞大，却不笨重，灵活性和动态视力也是极佳。
而且，攻击目标就是二人。
意识到与其缠斗没有好处，莫拉格斯当即准备飞向高空，以摆脱它的进攻。
就在这时，一棵棵巨树的枝干仿佛有了意识，开始伸展蠕动枝干，片刻，树枝就交错盘结在一起，断送了他的意图。
避不开就直面。
“抓紧。”
一柄银色弯刀出现在手中，他准备与魇兽正面交锋。
————————
加百利对萨麦尔的厌恶到了极致，已经到了一提起他就恼火的地步，更不必此时恶魔就嚣张地站在它面前。
它没有丝毫要撤湍意思，相反，一调整好状态，它就冲向恶魔与其交锋，直接把此行使长交予的任务暂时抛到脑后。
而安德里亚却还把使命铭记在心。
不能让精灵与萨麦尔交好，不能让伊什卡成为新的精灵王。
精灵族的位置就在族侧下方，一旦魔族的势力涉及到精灵族，以后两族开战，精灵族就是他们的补给站点和后方堡垒。
族自然不能全然放任不管。
趁着加百利拖延恶魔的间隙，得杀掉伊什卡。
刺剑出如惊山鸟，千年习一剑。
它与加百利年纪相仿，对方已经跟着米迦勒征走多次了，可今还是它第一次正面独立执行任务。
这次，它的注意力比平日在神殿里练习时更为集症出剑的速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快。
然而，恶魔的实力比它想象中的还要强。在与加百利交手的同时，他还能精准地控制匕首对上剑尖。
刀刃相碰产生的震颤让它的指尖麻痹了一瞬。
再凝神，它们就不再有击杀伊什卡的机会了。
少顷，恶魔的攻势直接把两人逼退出了高台，加百利的肢干上貌似挂了彩，伊什卡的护卫队援兵也来了。
二位使立剑并肩，悬于高空。
“若遇强敌，避免恋战。”
事情到这个局面的话，安德里亚认为，它们杀不掉伊什卡，打不过恶魔，就应该离开了，以后另寻机会。
这样，至少二人不至于有更大的伤亡损失。
而旁边的加百利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似是还不罢休。
它又提醒道:
“这句话是米迦勒的。”
加百利自然听见了它的话，也自然听不进去它的话。它攥着剑柄的手越收越紧，眼睛依旧死死地锁在恶魔的身上。
不甘心。
萨麦尔对于加百利的厌恶程度丝毫不亚于它对自己的厌恶程度。
就算它们想走，他也不想放。
恶魔纵身就是对着二人攻了上去，而主要攻击对象却只有一位使。
兵刃又相接。
可突然，他感应到了项链的法术波动——是人类那边有情况！
萨麦尔的进攻又刁钻了几分，他要速战速决。
未过上几招几式，几道相互叠合的凶狠兽吼不虞而临，重新划开战场的势力分割。
三只成年魇兽出现在了它们本不该出现的地方，一时震慑了大部分正在揪斗的兵卒。
不过，它们的进攻对象只有使和恶魔。
野兽的嗅觉更为灵敏，它们也察觉到了人群中藏匿的外族。
很快，两只使、一只半堕使和一只恶魔就被魇兽无差别驱离战场。
这是战争的第二个转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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