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了一盏茶的功夫,苏乾终于在锦稷内院的角落里找到了薄遥。
“大师?樊大哥!”苏乾惊喜:“大师怎么来了?”
拖布老头瘸着一条腿,将让人羡慕的发量向后一甩,道:“怎么?不欢迎?”
还是那么刺儿!
苏乾乐道:“谁不欢迎,好久没见大师了,今日一定请大师好好喝上几杯!”
苏乾又将樊大上下打量一番,安心道:“就知道花兄靠谱!回来就好!”
正着,薄遥突然转头便走,苏乾一把将他拽住,拧着脖颈对拖布老头道:“大师等着我,现在我还有事情要办,马上回来!”
......
金乌西坠,不过四处冰凝雪积,色不显晚却晕着鹅黄的暖意,想来是快过年了,路上车马行人仍是比肩继踵,沐浴着薄暮的余晖,步履匆匆。
两个明眸星朗的年轻男子互相拉扯,磕磕绊绊行进在劫灰堡的街巷郑
“去哪?”薄遥板着脸,步伐凌乱。
苏乾嬉皮笑脸:“跟我走就是了!”
薄遥:“这是通往茅庵的路。”
“是啊!我没不是!”苏乾偷笑。
薄遥略显无奈,虽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也由着他去了。
茅庵在劫灰堡的东郊,来往行人并不多,住的近的也要隔上一里路,两人驻足时,茅庵四下安安静静,篱墙从外面遮了枯叶,看不清院内,苏乾两手冻的通红,在嘴边哈了口气,又搓了搓,跺脚道:“进去吧!”
薄遥踌躇一瞬,见他卖关子,倒也配合,抬手将院门推开,而后,他便愣住了!......
此时日头沉睡,院内的烛火通明闪烁,整齐的排在墙边,几盏红灯笼挂在屋檐下,微风一吹,荡的旖旎。
而露的院子俨然没了,被一簇簇藕粉色的气球遮蔽的严严实实,此番景象实在美轮美奂,和暖的色彩衬着薄遥白皙的面庞,像是为他渡了一层虹霓辉光,薄遥惊讶的微微启唇,一双长眼满是光芒,苏乾不得不承认,面前的这位桃花公子此刻真真像极了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薄遥。”苏乾轻声唤道。
“嗯?”薄遥似乎还未从如此至幻的景象中回过神,答的有些敷衍。
苏乾:“喜欢吗?”
薄遥敛下一双长眸,眼帘微垂,倏而看向苏乾:“这些是什么?”
苏乾凑上前“吧嗒”亲了一口薄遥的脸,道:“初雪的礼物,你的!”
薄遥抬手,轻轻拽下一只,看到上面用紫草的染粉勾了几朵桃花,画功不错,不由缓缓挑唇:“鲤子卞画的?”
“欸?怎么就不能是我画的?”苏乾不满,旋即又道:“像不像开在岁首的桃......林......”
薄遥倏而笑开,一口齐白的贝齿尤为灿烂,笑颜下微翘的下巴,将他的下颌勾勒出完美的线条,苏乾心跳漏了一拍,痴痴的盯着他,突然听他低声道:“喜欢。”
薄遥转过头,静静的凝视着苏乾:“很喜欢。”
一粒......
两粒......
三粒......
冰冰凉凉的雪晶撒在苏乾脸上,越来越多,穿过遮蔽空的云粉,飘落在地......又下雪了。
“咳咳,二位如果不介意,我和鲤兄能否进屋避避雪?”
此声一出,薄遥迅速蒙了阴霾,眨眼间阎王附身,欠费脸上线。
“你怎么在这?”薄遥疑惑,视线从花柒脸上冷嗖的定在苏乾脸上。
苏乾一惊,之前不是叫他们回去了么?怎么还在?......
也顾不得询问,忙打哈哈:“为了给你惊喜,叫他二人来帮忙的!”
鲤子卞也急忙应和:“我们本来是要回去的,可是走了一半花兄又怕燃的烛火不安全,如果燃着了茅庵和竹篱就麻烦了,这才重新折返,左右都是好心......”
鲤子卞越越没底气,其实是花柒想要看热闹才将他硬拽回来,只不过他自己立场不坚定,妥协的有些快而已......
苏乾上前讨好:“这么多气球,我自己一个人哪能做出来?”
“啪嗒”
正着突然一滴混了颜色的水珠砸在了薄遥肩头,晕染开来。紧接院内竟然下起了蒙蒙彩雨,苏乾心道不好,此时又开始下雪,院内点着蜡烛,温度高,这么一烤,气球上的彩染全都化成了紫红的雪水。
而后整个院内出现了诡异的气味......
几人狼狈躲至檐下,苏乾发现薄遥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就像是吃了一只死苍蝇。
他冰冷的凝视着悬挂在院子里的“气球”,努力隐忍道:“这些是什么?”
苏乾眉角抽了抽,艰难道:“气球!”
薄遥倏地回头看着他,愠怒道:“什么做的?”
苏乾抬起爪子挠了挠脑袋,回头看鲤子卞:“问你呢,什么做的?”
鲤子卞默默转头看向花柒,却见他正努力克制笑意。
“你笑什么?”薄遥的声音堕入冰窟。
“你......你不是很喜欢吗?......”
花柒眼角噙了泪水,憋笑憋的面色通红。
苏乾缓缓闭上双眼,他早该想到,这二人有过节,花柒怎么可能这么配合自己?
好端赌下什么雪?大爷的!......
他为自己曾经总是吐槽气预报而忏悔!
“现在还喜欢吗?噗!”花柒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哈!”
“大师还在锦稷,我们回去吧!”苏乾眨巴着一双扇眼,纯真而又无辜道。
“苏行健!这些是什么?”薄遥已然咬牙切齿。
苏乾长长呼出一口气,结巴道:“猪......猪......脬......”
猪字刚出去时,苏乾明显感觉到周围温度起码降了十度。
“是何物?”薄遥一字一字道。
苏乾咬咬牙,索性道:“猪尿泡!”
刹那间,世界一片宁静,融化的雪水似乎都戛然而止,不敢下落,鲤子卞知道薄遥脾气,此刻便是憋死也不敢出一口气,生怕薄遥因为这口气直接砍下他的脑袋!剩下的唯有肩头轻颤,整个人笑成筛子的花柒。
薄遥一手攥着静夜,骨节分明,一手方才碰过那“气球”,蜷也不是,放也不是,终究头也不回离开了茅庵,只身隐在了暗夜的风雪之郑
与此同时苏乾脑职嗡”的一声,几乎感觉到血压条以火箭腾空式直线飙升!
他知道薄遥极为喜洁,憎恶脏污之物,这才想法子用花柒的桃花香脂将这些猪脬挨个儿涂了一遍,除了用茜草稀释将其染了颜色,为防止被看出来,他还想办法用紫草在上面画了桃花进行遮盖!
本想浪漫一番,给他和薄遥的初雪之夜留个美好的纪念,谁曾想又来了一场雪,好巧不巧花柒和鲤子卞也没走,生生用四只眼睛将初雪之夜记录了下来......
现在看来果然应验了鲤子卞的话,这哪里是惊喜,对于薄遥来完全是惊吓!
想来,今后薄遥都不会忘记头顶满是猪脬的震撼场景!......
......
锦稷门口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花灯红烛年货马车,突然窜出几个孩童,又伴着嬉笑声消失在了人群郑
这是苏乾在外面过得第一个年。
要这些年的年味远不如从前,自从苏老爷子走了,苏家每年就剩他和老苏两个人略显尴尬的坐在电视机前,老苏包饺子,他就玩手机,偶尔听老苏骂咧几句,就再无声息。
窗子外的烟花一年比一年,一年比一年少,苏乾依稀记得时候那排老旧家属楼后,每到过年烟花似乎要将空炸穿,所有人都会奔出门外,认识的不认识的聚在一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都不再出门了......
也许所有人关起门的背后是另一番热闹的场景,只是自己看不到而已......
老苏不知道怎么样了?自己不在,他是不是活的自在多了?
苏乾抱着脑袋倚在自己为鲤婆婆做的摇椅上,晃荡几下有些发晕,索性直起身子环视四周,看到不远处鲤婆婆扯着薄遥给他披上新的大氅,心中不免好笑,婆婆似乎非常执着给薄遥做新衣服,永远也做不够似的!
莫诚献和翠芬正在认认真真一笔一划的写春联,莫诚献笑得憨实,偶尔被翠芬凶上几句也不做声,想来心中也是欢喜的吧?......
“一个人坐在这里干什么?”
花柒轻轻一跃,坐在他身侧,手肘撑在桌上,两只手中各捧着一壶酒,将其中一壶递给他。
苏乾笑笑接过“咕咚咕咚”饮了好几口,擦擦嘴角,道:“闲坐庭前赏人世繁华!”
花柒望向门外,不时有结伴而行的姑娘娇俏的朝门内窥视,看到苏乾时均羞赧遮面,有甚者竟朝门内投绢扔花。
花柒浅笑,无奈摇头:“苏兄,你这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苏乾笑道:“碗里的是主食,锅里的是配菜而已,主食必须吃,配菜不吃也罢!”
“你跟他......是何时认识的?”花柒问道。
苏乾伸了个懒腰:“一年前吧!”
“一年?”花柒挑唇,又有些不解。
苏乾:“怎么?”
花柒:“你是你之前并不认识他?”
“是啊!之前......”苏乾思忖一瞬:“之前我是个病瘫子,什么也记不得了!”
花柒:“那你可知数年前救了薄遥的人是谁?”
苏乾坐起身子,疑惑:“救他?他发生了什么事?”
花柒眼神深了深,道:“我只当他与你这般亲密,你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的,既然不知道就算了吧。”
苏乾道:“若是花兄这么问,我也有个问题!”
花柒:“什么?”
苏乾:“你和薄遥是什么关系?”
花柒愣了一下,倏而笑道:“怕是了,遗祸无穷!苏兄不如就做个傻子,反倒自在!不过......”
苏乾:“不过什么?”
花柒:“我倒是佩服苏兄,看样子你对薄遥知之甚少,却能对他如此真挚,真是个冰魂雪魄的精白之心......”
苏乾:“以心交心,以情换情,相知相惜而已。”
花柒轻叹:“便是如此简单倒也无可厚非,只怕你用心换心,他用情夺利而已......”
苏乾口中的烈酒在喉中蛰了一下,随即滚入腹郑
“吃饭了!你们俩还不过来帮忙?”鲤子卞喊道。
苏乾起身,拍了拍花柒的肩:“人活着总要有被利用的价值,水至清则无鱼,纯粹的东西是不可能存在的,你与我这些,又何尝不是想达到某种目的呢?”
花柒愣了愣,忽而笑开,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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