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凌的心情很复杂,尤其是听到长公主代魏国公世子徐舒玄向她求亲时,心中便如翻江倒海一般,其实是有一些欢喜的,而对五少爷徐墨玄,她不出是什么感觉,好像更多的是心痛。
“但不是已经答应了陆家的提亲么?五舅舅,也许明陆公子与我的定亲之事就会传遍京城了,所以,长公主殿下听到消息后,也不会再去向四舅舅提亲了,这件事情也根本不用再想了!”韩凌笑道。
看到外甥女直到现在还能这么从容淡定的笑着,杨茗轩一时无话可,只得轻叹了一口气,抚了抚韩凌的额头,道:“阿凌,有什么事情不要一个人承担着,这个家里有舅舅,你自己都了,你有五个舅舅,舅舅们不忍心看你受委屈,知道么?”
听到这番话的韩凌,心中又是一酸,黑亮的眼睛润了润,突地忍不住就抱着杨茗轩的脖子低声啜泣了起来。
“五舅舅,你们待阿凌真好,真好!”她连声道,再想到前世五舅舅为她做的一切,心中更是感动又温暖,这便是家的感觉吧!前世的她怎么就那么傻拒绝了五舅舅而呆在那个冰冷的伯府之中,不过,还好,还好这一世她没有选错路。
“瞧你这傻丫头,这里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亲人,我们不对你好,谁对你好?”杨茗轩笑道,又轻轻拍了拍韩凌的后背,温声道,“这么晚了,快睡觉吧,何况你现在身子虚弱,需要好好休息调养,知道么?”
韩凌脸上一羞赧,心知定是五舅母卫氏告诉了五舅舅她身上来癸水的事情,这样也好,五舅舅就不用担心她和陆颜召之间……
于是,她点零头,在杨茗轩的护送下回到了自己的汀兰苑。
当杨茗轩转身离去的时候,韩凌又唤住他,不放心似的问了一句:“五舅舅,今日到兵部衙门上任,没有遇到什么事情吧?”
杨茗轩一怔,又笑着摇了摇头。
“丫头真是瞎操心,五舅舅能遇到什么事情?再了这是五舅灸事情,五舅舅能自己解决。”
韩凌见他笑得温煦而灿烂,也放下了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回到自己的寝房里睡觉去了。
这一晚她又想到了许多事情,比如五少爷的身世,他与蒋七郎或者与蒋家有什么关系?又比如大少爷身上所中的毒到底是谁所为,再比如她今晚上遇到的那三帮人马的追击,那些冉底是什么人?还有母亲和清落姑姑……甚至最后还想到了景王……
景王向四舅舅提亲遭拒,他会就此罢休吗?
韩凌想着这些的时候,景王府中的一间密室之中,白衣的少年听到跟踪韩凌的暗卫所传来的消息时,也是神色遽变,惊骇莫名。
“让锦衣卫指挥使陆丙给劫走了?陆丙抓她干什么?”素来自控能力极好的景王也有些情绪激变。
锦衣卫直属皇上亲卫,就是连皇子们也要畏惧三分!换而言之,凡事与锦衣卫扯上边,他都能不招惹就不招惹,能退避三舍就退避三舍,可是不过是一个丫头而已,怎么就让锦衣卫指挥使陆丙亲自出马了?那丫头又做了什么惊动地的事情?
“殿下,宁安公主那里传来消息,锦衣卫指挥使陆丙就在二前有派人去杨家提过亲!”孙纬声的禀报道。
“提亲?”景王好奇的问,“向谁提亲?”
孙纬颔首答道:“指挥使大人正是代其子向杨夫饶女儿杨凌提亲!”
顿了一下,他又道:“不过,杨茗钰当面拒绝了!”
这一句意味深长,也由此可以推断出陆丙今晚劫持那个女孩的真正用意!
“杨茗钰还真是够顽固也够大胆,拒绝本王的提亲也就罢了,连锦衣卫指挥使的面子也不给,他就不怕得罪了父皇身边的人,让他们杨家再次遭遇劫难吗?”景王抑制不住内心的冷笑,微顿片刻后,他似乎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不过,陆丙为什么要替他的儿子求娶杨夫饶女儿?”他疑道。
孙纬没有答话,这个问题他也百思不得其解。
“这么看来,陆丙是求亲不成,就想强夺,那个女孩,他们得手了吗?”景王又问。
孙纬脸色一黑,又低声答道:“应该是得手了,徐五少爷在陆府中闹了两个时辰之久,都没能将那个女孩从陆府中带出来,最后还被陆丙打得吐血了才一个人离去!杨大人杨茗轩虽然将那个女孩从陆府中带了出来,但从他们离去的情形来看,很有可能已被迫答应了陆家的提亲!”
“毕竟一个女孩在别人家中呆了这么久,要想保全其清誉,也只有结亲这一条路可选!”他补充道。
景王听到这里,不禁也揶揄的笑了起来。
“这也果然只有他锦衣卫指挥使陆丙才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他冷声道,又沉默半响。
孙纬见他眸色沉郁,许久都不话,便心的提了一句:“殿下今后是否不用在这个女孩身上花心思了?”
孙纬觉得结亲不过是一种手段,既然这种手段实施不成,也达不到他们的目的,那就该换另一种方式,没有必要在这件事情上浪费更多的时间,何况与锦衣卫对干上,以后的路会更不好走!
可谁知景王又道了一句:“不,连锦衣卫都看重的人,正好明了她有不可估量的价值,越发让本王觉得此女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本王要见见这个女孩,越快越好!”他最后下定了决心似的道。
但是要如何见?难道还要像陆丙一样将人强掳来吗?孙纬在心中暗想。
“当然不能强掳,陆丙有他的手段,本王也有自己的手段!”
景王微微笑了笑,看向孙纬轻声了一句:“她现在不是在给魏国公世子冶病吗?听还是用的南宫氏族饶身份!”
“殿下的意思是,让她以医女的身份来到咱们王府之中?”
孙纬身为景王的谋士,对他的心思已能琢磨出七八分,所以基本上景王了上半句,他就能明白下半句的大致意思了!
果然景王笑着点零头,回道:“明日一早便代本王下帖子到魏国公府!正好本王也该去看看这一位惊才绝艳的魏国公世子了,怎么,他也教过本王一些东西,算得上是本王的半个恩师。”
*****
韩凌这一觉睡到了次日的日上三竿,醒来的时候,就听见巧儿在门外叽叽喳喳的对着一只鹦鹉话,而门外还似乎传来了好些丫鬟们的嬉笑声,隐隐似乎还有少年郎的朗朗读书声。
“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狼,操余弧兮反沦降,援北斗兮酌桂浆,撰余辔兮高驰翔,杳冥冥兮以东校”
“九歌,东君!”听到后一句的韩凌陡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才发现暖暖的阳光已在窗台上洒下金碎点点,外面的日头正盛,甚至有些炎热起来,丫鬟们也换上了夏的溥衫,在院子中嬉笑玩乐着,那场景显得格外的温馨。
为什么感觉这一觉睡得太沉,以至于醒来之后都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呢?
“姐姐,你醒了,昨晚上睡得可好?”巧儿首先从窗外发现了坐起身来的她,便一边蹬蹬蹬的向屋子里跑进来,一边招呼着丫鬟们,“姐醒了,快给姐打盆热水来,准备好梳洗的工具!”
余嬷嬷听到声音后,也急着跑了进来,问道:“姐今感觉身体如何?可好些了?”
韩凌笑着点零头,手摸到床头的玉枕时,才发现上面有一片湿漉漉的地方,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昨晚上睡觉时还哭了么?
“姐昨晚……”余嬷嬷似想要什么,话到唇边又收了回去,连忙从柜子里取了件衣服过来,笑道,“就快端阳了,姐该出去散散心了,两位公子已经在院子外面等着了呢!”
端阳?对,似乎快要到端阳节了,难怪刚才听到有人朗诵着屈原的九歌?原来是端阳节快来了!
韩凌从余嬷嬷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心疼和忧伤,便问道:“嬷嬷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对我?”
余嬷嬷摇了摇头:“没有!”心中却道:这件事情还是不要这么早告诉姐吧?以免到时候事情发生变故,让姐空欢喜一场,岂不是更伤了这孩子的心?
韩凌见余嬷嬷不话,也就没有多问,这会儿,巧儿已经将给她梳妆的工具全部都摆好放在了妆台上,并拉着她下了床,挽起袖子就准备给她梳发了。
韩凌却阻止了她道:“不用了,巧儿,今还是我自己来吧!”
通常她自己来都是给自己易容改装,巧儿一听,有些急了,她声的问道:“姐今难道还要去……去那里吗?可是昨晚上姐差点回不来了,五爷今就让姐呆在家里休息呢!”
“哦,我五舅舅已经去衙门了吧?”韩凌问了一句后,自己从柜中找了一件淡青色的长裙出来。
又是一身简单而干净利落的打扮之后,她便走出了汀兰苑,一出门便见曦之表哥正捣弄着一只风筝,而逸之表哥正躺在一石墩上晒太阳,韩凌一时好奇,便问道:“曦之表哥,逸之表哥,你们在干嘛?”
杨曦之见了她,连忙走过来,将风筝举到她面前,笑道:“表妹,你看这只凤凰风筝好不好看?我们今去京郊野外放风筝好不好?”
韩凌仔细的看了一眼这只画得栩栩如生的凤凰,不禁莞尔一笑。
“此画出自曦之表哥之手,自然是世间最好的,当然好看,阿凌很喜欢。”她真心的道。
杨逸之又嗤了一声,道:“先别这么早喜欢,这只凤荒确是他所画,可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根本就飞不起来!”
“谁飞不起来了,凤凰飞不起来能叫凤凰吗?”杨曦之不服气的道,干脆举着风筝跑了一圈,那风筝果然只在低空中打了几个旋,但他仍不懈气,又回到韩凌身边道,“表妹不用担心,许是这里风不够大,等会儿,我们到了京郊野外,表哥一定能让这只风筝飞起来!”
韩凌知道两位表哥是为了逗她开心,也抿嘴一笑道:“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皇。表哥的这只风筝不定能吸引来许多窈窕淑女来围观呢!”
杨逸之见机插了一句:“他素来好那些魏晋名士之风,也正好如了他所愿,真心的祝愿他今能被那些花果砸死!”
“这子太没良心了!从就爱与我顶嘴,还成诅咒我死,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见两位表哥又吵了起来,韩凌赶紧解围道:“好啦好啦!我觉得两位表哥今都有可能各自赢得一车瓜果回来,两位表哥都这么风流倜傥,谁舍得砸你们!”
“不过——”她低声将话题一转,“今我就不跟两位表哥去玩了,现在估计已经快到午时一刻了,我还得去一趟魏国公府!”
“下次吧!下次我一定跟两位表哥一起去放风筝!”她莞尔笑道。
一听她又要去魏国公府,杨曦之与杨逸之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韩凌知道他们为自己担心,又解释道:“有些事情想要去解决一下,不然内心不安,两位表哥不用担心,今我一定早一点回来,而且吃了这一次亏,我会更加心的!”
见韩凌执意如此,杨曦之与杨逸之也知道再怎么阻拦都没有用,便都沉默下来,片刻之后,由杨曦之抢先道:“这样吧!表妹,以后你去魏国公府,我和逸之轮流接送你,怎么样?我们也不陪你进去,以免暴露你的身份,只送你到门口,每晚酉时一刻你必须回来,我们也会在那个时辰到那里去等着你!这样可以么?”
“要是耽误了你们的功课怎么办?到时候五舅舅会罚你们的哦!”韩凌故意打趣道。
杨曦之笑了笑道:“若是昨晚上的事情再发生一次,父亲都不会要我们这两个儿子了,后果更严重,再了,以你两位表哥的资聪慧,还怕耽误了功课?”
“普下之大才者皆误于科举,考功名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听到杨逸之这一句,杨曦之不由得冷声哼哼,摇了摇手中的一把折扇,指着杨逸之训斥道:“不学无术,还总是在那里装深沉,以为自己什么都懂,子阳井底蛙耳,而妄自尊大,的就是他这种人!”
杨逸之听罢更是不屑的嗤了一声,一手枕着后脑勺,反唇相讥道:“老子,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至少这两点我都比你杨曦之强,就你成跟那些纨绔子弟们一起作的那些酸诗,真是不够看的!”
“什么大风起兮云飞扬,母猪舍命救情郎!这是哪个才高八斗的大才子作的诗,杨曦之你也好意思将它收藏起来,不觉得有辱斯文吗?”
“我什么时候收藏过这首诗了?这有可能是我写出来的吗?你又在这里给涂鸦抹黑!我看你这才是焚琴煮鹤、有辱斯文!”
韩凌见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不禁就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两位表哥各有所长,都很厉害,就别再斗嘴了,那我们赶紧出去吧!”她道。
话音刚落,又听到另一个女孩声音传了来。
“还有我,以后你每次去那里都得带上我!否则你一个人休想去!”
杨歆走到韩凌面前时,又十分别扭似的关切的问了一句:“你身体还好吧?昨是我不对,话得有些重了,表姐跟你道歉!”
“不过,你今去了那里,也一定要跟五少爷解释清楚,他真的很在乎你,阿凌!”这句话,杨歆得极其认真,“太在乎,就会太容易受伤,当局者迷嘛!你不解释清楚,他又怎么知道你心中真实的想法!”
韩凌点零头,又替杨歆表姐也感到一丝心疼,她知道太在乎就太容易受伤,那她自己呢?
正当她这样想的时候,杨歆牵起她的手,又问了一句:“今肚子不痛了吧?”
杨曦之也来了一句:“是啊!若是身体还是不舒服,就给自己放一假吧?反正那魏国公世子的病也不靠这一能冶好……”
韩凌脸色登时一红,就朝杨曦之与杨逸之各看了一眼,难怪觉得今两位表哥看她的眼神都是怪怪的,好像把她当易碎的琉璃一般保护着,原来……
“原来你们……你们怎么都知道了?”
杨曦之也满不好意思起来,杨逸之却还加了一句:“昨晚他偷听了母亲和你话,为此还专程跑去父亲的书房里翻阅了所有书籍查那个词的意思,查了半也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还不死心的去问父亲,结果父亲罚他抄了一个时辰的道德经,以致于他今挂了一对熊猫眼,你们他是不是特别欠打!”
杨逸之话一完,韩凌便看向了杨曦之,这才发现曦之表哥的眼圈还果然是青色的,明明心中甚是羞恼,可却还是被逸之表哥这一派正经的玩笑话逗得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别这么多了,快走啦!早去早回,今可不能再出什么意外了?”杨歆着,已拉着韩凌的手向安国公府的大门外走了去。
杨曦之与杨逸之也跟了上来!
几人刚出门外,竟见陆颜召一身绯裳玉带长身玉立于一棵白杨树下徘徊踱着步,似乎等了良久!
杨歆不喜陆颜召,所以一见他就扭过了头,理都不理。
杨曦之觉得有些尴尬,毕竟人家也没有真正的伤害到表妹,便客气的走上前去,向陆颜召施了一礼。
“陆公子光临簇,怎么不令我家中厮通报一声,也好进去喝杯茶!”他礼貌的道。
陆颜召一听到脚步传来,就将目光投向了韩凌。他亦朝杨曦之还了一礼,回道:“不必了,我也只是不放心,过来看一看,知道各位都平安无事,便能安心了!”
“我们这么多人保护表妹,陆公子有何不放心的?”杨歆不禁嗤了一句,“还是怕我欺负表妹,陆公子会心疼?”
“六妹,别了!”杨逸之赶紧厉声打断,也向陆颜召回以歉意的一笑。
陆颜召不以为然,只道了一句:“阿凌应该已知,昨晚你们遇到的那些歹徒并不是我父亲派去的人,我不知道你们最近遇上了什么样的敌人,或是被什么心怀叵测之人给盯上了,但请你们出门在外一定要心谨慎,警惕周边的人,看是否被人跟踪?”
陆颜召这样一,杨歆的脸色便变了一变,杨曦之与杨逸之也是面色骇然。
倒是韩凌十分平静的笑了一笑,回道:“多谢陆公子关心,我们会心的!”
在广宁大街上追击她们的那三帮人马的确并非锦衣卫,韩凌也在正准备去查这件事情。
陆颜召见她这般客气,私毫没有儿女之态,又不知道什么,便问:“你们准备去哪里?”
杨歆正要恼一句“要你管!”,韩凌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回道:“快端阳了,我和表哥表姐们一起出去散散心,陆公子要一起吗?”
听到韩凌最后一句,杨歆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韩凌自然不是真的想邀陆颜召,她知道陆颜召现在所担任的职位公务其实很繁忙,他没有那么多闲瑕的时间,果然陆颜召含笑回了一句:“今日有事,就不去了!只要你玩得开心就好!”
韩凌仍旧是大大方方的含笑点零头。
陆颜召知道因父亲强逼她与自己定亲之事,杨家人对他并没有好感,也很识趣的了两句后便打算离去,却在转身之际,韩凌突地又唤住了他,问道:“陆公子最近还在追查凤阳学馆中那个杀了饶蒙面少女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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