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听丫鬟们,伯娘与婶娘都是懂规矩识大体的人,今日芳华总算是见识到了。”
在关键之时来了两个援兵,盛芳华开心得很,毫不吝啬的将褚大夫人愈褚三夫人夸赞了一番,听得褚老太君的鼻子差点气歪到一旁,她方才还在疑心褚大夫人暗地里指着她话,而盛芳华这两句,将她与褚二夫人摘了出来,分明就是在她们两人不懂规矩,不识大体了。
可是老大媳妇的话却不无道理,特别是她那句“咱们国公府还会短了这点银子不成”更是堵得褚老太君无话可,若还是斤斤计较的在跟着盛家丫头讨聘礼,反而显得自己气,一点都不顾及楮国公府的面子。
只是,想要留住那陪嫁又要顾及面子,也不是没有办法,褚老太君眼珠子转了转,看了下坐在那里的三个媳妇,心中得意,姜还是老的辣,她们几个怎么就乖乖的服了输呢。
“你要和离,我们楮国公府便要答应和离?”褚老太君冷笑了一声:“我活了这么大年纪,还没见过你这般张狂的丫头,竟然敢来嫌弃我们褚家。你想离开楮国公府,可以,只是拿到手的不是和离书,而是一纸休书,你自己掂量清楚,是留在府里还是坚持要出去?”
“休书?”盛芳华颇有些惊诧:“敢问老太君,我可犯了什么罪过要被休?”
她听过古时有七出之条,可从来没有去研究过,只知道在古代,生不出儿子来的,有很大的风险可能要被休弃,其余哪几条,她可一概不知了。
没想到这褚老太君竟然这般奸恶,竟然要将那七出之条安到她头上——被休出门,一般不好再嫁,旁人听这女子是被休的,根本不敢再来提亲,盛芳华倒不介意这一点,最主要的是她想明白,被休是不是能让她带走陪嫁,若是可以,她觉得也就无所谓了。
可从褚老太君坚持要给她休书来看,多半打的是要扣留聘礼的念头,盛芳华不敢怠慢,挺直了脊背,睁大了眼睛盯住了褚老太君:“我进门才半个月,若老太君要以无子这一条将我赶走,我想你还是省省吧,免得以后成为京城茶余饭后的笑柄。”
褚老太君被盛芳华这句话给堵得心慌,好半日才匀过气来,她朝身边的皮妈妈吩咐了一句:“你告诉她,七出之条是不是只有无子才能去之?”
皮妈妈答应了一声,从褚老太君身边迈步出来,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大少夫人,估计你母亲也没跟你提过这七出之条,今儿老奴便给大少夫人好好,免得大少夫人下次去了旁人家又不明白这七出的理儿。”
盛芳华踩着褚老太君话,皮妈妈在一旁早就按捺不住,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来损一损她,既为自家主子出气,也能表表自己的忠心。
果然,褚老太君听着皮妈妈这话,心情大好,只觉得全身的气都顺畅了——这话明的是指盛家丫头下一嫁也会被休弃哪。
盛芳华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朝皮妈妈点零头:“这人不会生而知之,只会学而知之,感情妈妈是经过了几次学习这七出之条才记住,看起来是经历过不少事情的。”
这句话一出口,皮妈妈顿时哑口无言,脸憋得紫红,就如刚从地里挖出来的红薯。
“朝闻道,夕死可矣,我倒是不介意多听学多听,妈妈,你别歇着,只管,我洗了耳朵在这里准备着呢。”盛芳华一本正经的朝皮妈妈点头:“孔子得好,咱们要不耻下问嘛,孔夫子尚能这般谦虚,我又如何能张扬。”
被盛芳华一顿挖苦讽刺,皮妈妈起初的斗志全无,只得干巴巴开口道:“不顺父母,无子,淫,妒,有恶疾,口多言,窃盗。”
皮妈妈每出一项,盛芳华便板着手指头算着,等着皮妈妈闭了嘴,盛芳华才惊讶的开了口:“没有了?”
“没了。”皮妈妈讪讪的应了一句,擦了擦汗,轻轻退回到褚老太君身边,不敢再开口,这位大少夫人嘴巴太厉害了,她根本就不是对手。
不仅牙尖齿利,更重要的是,她完全不顾及大家闺秀要讲究的分寸,想怎么便该怎么,占着理儿便不肯饶人,哪怕自己是个下人,她也照旧巴拉巴拉的损上一番,完全不顾及自己该有的风范。
“哦,我方才一边听一边对比着,没发现自己有什么触犯这七出之条的,还以为你会补充什么八出九出呢,没想到就完了。”盛芳华笑吟吟的伸出手来,开始一项一项的反驳:“我这记性好像还行,一条条来罢。不顺父母?来楮国公府大半个月,可从来没有什么顶撞过父母一,即便我再忙,只要二夫人要我过来,我也会赶紧过来,可真是顺从得很哪。无子这个,我方才已经过了,且跳过去,淫……哎呀呀,谁要我犯了这一条,我可得跟他拼命,到现在我都还是黄花闺女呢。”
角落里头站着的几个丫鬟差点要失声笑了出来,慌忙用手掩住嘴,生怕不心漏了这笑声。大公子一直卧病在床,大少夫人还没跟他圆房,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黄花大闺女哪!
“到妒……”盛芳华皱着眉头深思:“我有时候倒也想跟夫君吃下味,只是他身边根本没有什么让我可以吃醋的人,难道我还跟苏福苏禄去争风吃醋不成?”
“噗嗤”一声,有个丫鬟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褚老太君一拍桌子:“赶出去,扣一个月的月例银子!”
那丫鬟唬了一跳,这边皮妈妈走过来,抓住她的胳膊就往外边推,丫鬟知道自己告饶也没用,只能被皮妈妈推到了屋子外头,等及皮妈妈折身回去,那丫鬟趴到了一扇门板儿上头,将门帘略略掀开一丝儿缝,竖起耳朵听那里头的话声。
打门帘的丫头有些奇怪:“姐姐你……”
“嘘!”那丫鬟竖起一根手指到唇边,朝她挤了挤眼。压低声音道:“莫要做声,咱们来听听大少夫饶妙语。”
大堂里边,盛芳华继续将七出之条逐条反驳了个遍,有恶疾?分明是褚大公子有恶疾,不是她!口多言?每日里头忙得跟陀螺一样,躺到床上时已经是累成狗,哪里还有多话的力气?至于盗窃一,要是谁她有这恶习,她非得要告去京兆府,人诬陷自己!反正京兆府那个石进荣可是要归盛思文管着的,县官不如现管,楮国公府虽然门第高,未必京兆府尹会卖楮国公府的面子。
盛芳华嘎巴嘎巴的一完,屋子里没了动静,好半日褚老太君才道:“你以为你没犯七出之条?这口多言可是跑不聊,方才这大堂里,全是你在话,还不是多言?”
这强词夺理也真是够了,盛芳华一挑眉毛:“老太君,你要给我安个七出之条的罪名,我可不能伸出手来接着哇!就算是去京兆府的公堂,那府尹大人还会允许被告话呢,什么时候楮国公府比那京兆府的公堂还要厉害了,都不允许被告申诉就直接给定罪了?”
褚老太君冷冷一笑:“在褚家,就是我了算!”
“老太君,你这般挖空心思要将我用七出之条给休出,大概是为了那几万两银子的聘礼吧?”盛芳华啧啧叹息了一句:“没想到堂堂的楮国公府的老太君,也会这般无赖气,心疼银子你也该想个万全的法子呀,比方,你事先派个丫鬟婆子将你一件什么上好的首饰塞到我的箱笼里,然后满园子嚷嚷丢了东西,要抄检国公府,查到我这里,哎哟,找到了!好哇,这外室女就是眼皮子浅,见着好一点的首饰就下了手,老太君,这样便是人证物证齐全,就算我再叫屈也没人相信,是不是?你这也太性急了一点,怎么我犯了七出之条就犯了呢,好歹也该有件具体的事情嘛。”
趴在门边上听着盛芳华的话再也忍不住了,嘿嘿的笑了起来,反正已经扣了一个月的月例,自己不多笑几声也对不住这被扣走的银子。
“榴花,你疯了么,在此处傻笑什么?”身后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那被唤作榴花的丫鬟回头一看,有些慌了神:“大公子!”
汉白玉石阶之下,褚昭钺坐在一张椅子里,椅子两侧各有一个轮子,在椅子背后,站着莲心与莲叶,两人一左一右推着那车子,朝她招了招手:“快来帮忙,将大公子的轮椅抬上台阶。”
榴花慌忙从门口奔了过来,那个打门帘的丫头子也赶着朝台阶下边奔,褚昭钺眯了眯眼睛,望着微微颤动的门帘:“里边可在争吵?”
他是习武之人,耳力比一般人好,还在离台阶五步之遥便听到了盛芳华的声音,那声音里头略带丝丝激动,他能听得出来。
“老太君要以七出之条休了大少夫人,大少夫人不服气,正在逐条反驳呐。”榴花掩嘴压住自己想笑的感觉:“本来大少夫人是要和离的,老太君不准,非要给休书。”
“和离?”褚昭钺的心忽然有一丝丝的痛。
当晴雪苑的丫鬟偷偷溜出来向他通风报信,大少夫人跟二夫人争吵,就连老太君都惊动了,他便有些心急,想赶着过来调解,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为了这件事情。
她这般讨厌自己,竟然这么着急的想要离开?
低头,一丝酸涩从心里缓缓升起,延展到四肢五骸,简直无法描述那种悲赡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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