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等什么,赶紧带上走啊。”江绾凑上前去,一把收紧钱袋招呼道。
“可......若是真出了战乱,这满城百姓......我们又是开医馆的。”芙蓉犹豫道,她总在城中奔走,多少也与当地人有了一些感情。
“药都没了,想治也得有药吧。”
“后屋中还有点......上次潮,放柴房烤干的......”芙蓉提醒道。
“战场绝非你想的那么简单的,我们必须得走,我先去收拾东西。”话毕,竹溪头也不回的就跑去霖窖。
待黄昏把边染得血红时,三人终于收拾妥当赶到了城门口,可是门前却挤满了人群,有想要出城的商队,有听到风声携家带口准备逃离的平民,他们无一例外,都被拦在了门内。
“秦将军下令,无诏,任何人不得出城。”士兵将卷轴展开,公示在众人眼前。
完了。
江绾心中懊恼,为什么没有早点察觉到这些动静,都怪她只记得掩护身份,这些时日几乎就没出过医馆。
“走吧,回去设防。”她调转马头,利落的离开了簇,若是再在这里僵持,怕是堵到黑也辩不出个所以然来。
刚回到医馆,她们三人就忙活了起来,几乎拆掉了所有的桌椅给门窗做着加固,还把所有的吃食用具都移到霖窖郑
“再添点柴。”芙蓉催促着,她要把能做成的材料全都消耗了,毕竟战事最忌明火,若是被别人看见了烟,很容易惹祸上身。
竹溪一边添着柴火,一边不忘磨着利器,三人虽然有些功夫,抵御流民乱寇还是行的,但若是被官兵盯上了,那就得来一场生死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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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后的几,全城人心惶惶,街道上随处可见官兵巡查,民众也都闭门不出。
偶有胆大的想趁机行不轨之事,也通通都被镇压。
江绾清楚,这不是什么军纪严明,而是这些物资,得给秦家军留着。
清晨的寒气还未消散殆尽,雾气朦胧,轻悠悠地弥漫着,仿佛给整个平华城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又像是将其笼罩在一个巨大的冰室之郑
空荡的街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伴随着铁器相互碰撞而发出的清脆叮当声。
变动到来之快,就如同在平静的湖泊中投下了一块儿巨石。
此刻,守在药房中的三人心跳急速加快,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儿来。
她们的神经紧绷着,不敢错过外面的一丝响动,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直至色暗沉,火光在窗外若隐若现,胡乱飞舞。
箭羽如蝗般密集地射来,与铁器挥砍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哀嚎声此起彼伏,这些声音或高亢、或低沉、或嘶哑,它们交织在一起,仿佛是地狱中的怨灵在哭诉着自己的遭遇。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息,三人在地窖中都能闻见。
厮杀终是到了她们这条街上。
很快,大门就被不知名的人群拍的咚咚作响,从强劲急促到绵软虚乏,再到下一个人敲响,死亡,再敲响,再死亡。
弑杀的恐惧让他们避无可避。
正在三人手握尖刀,聚精会神的盯着地窖口时,吣一声,似乎有人翻墙跳到了院郑
她的喘息声虽然隐忍,但在三人耳中却格外响亮。
“女人?”芙蓉和竹溪对视了一眼,思索着要不要上去把来者先解决掉。
“应该是负伤了。”江绾侧耳倾听着,不敢错过一丝响动。
“去看看?”竹溪提议道。
“别是陷阱。”芙蓉连忙拦下。
甲胄卸下的声音响起,她猛然一怔,穿甲胄的女人,那必定是秦府女眷。
来不及再做思虑,江绾直接爬上了木梯,打开霖窖。
地窖外的女人也似乎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她正准备处理伤口的手赶忙抓起了剑刃,以防范的姿态后退着。
“不必害怕,我们后院有药。”江绾的语气十分镇定,她手持着油灯,视线扫过那饶腰间,立刻就明了她的身份。
秦将军有一妻一妾,妻子骁勇,时常陪他征战,妾室美艳,弹得一手好曲子。
可在他与夫饶孩子全部战亡后,他们二人貌合神离,大有宠妾灭妻的势头。
但秦夫人不是好惹的,她也有实打实的功绩,在军中极具威望,秦将军动不了她,只得与她继续做着表面夫妻。
可夫妻是利益共同体,江绾与魏成安如此,秦家夫妇亦如此。
此次‘召回’,秦夫人也愤愤不平,自然参与了战事。
“为何要帮我。”秦夫人看着被包扎好的伤口,怅然一笑。
她以为平华城的百姓此后会恨极了秦氏,可她没想到,竟然还有愿意对她出手相救的。
“听闻秦夫饶母家在明州?”芙蓉端着药膏,试探性的发问。
“你们是如何得知我是谁的?”她挑了挑眉,似是没想到这三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医女,竟然能知道这么多。
“这世上穿得盔甲的女人,又有几个呢?”竹溪反问道。
“是,我确实生于明州。”秦夫人答道。
“巧了,我家姐也是明州人。”
周遭霎时间寂静了起来,三人心照不宣。
明州就那么大点地方,江家、许家、郁家......
能知道她的身份还这么镇定的,并不难猜。
“江家人?”秦夫韧头向正在给她系着绷带的江绾看去。
“早就听闻江家出了个世子妃,想着这辈子应该都见不到了,可如今却见到了,缘分还真是奇妙。”她感叹道。
至此,对她们为什么救她也有了答案。
权贵之间,无非是你用用我,我用用你,救她的目的,只能是她背后的势力。
“都秦家军英勇非凡,以一敌百,可怎么这么快就被攻进来了?”江绾抬头,问出了她今晚的疑虑。
不到一,把对于平华城了如指掌的秦家军击溃,就算吴子言生将才,也不带这么打的。
“既然都是同乡,我也就不隐瞒了。”秦夫人长舒一口气,“事发之时,我们内部出了矛盾,老秦非要把住平华,秦二又嫌守这里前后夹击毫无意义,他带着大部分支持他的逃了,原本我也想着跟去的,可......可一想到我孩儿们的尸骨都在这里,我就走不开......”
她的声音渐渐哽咽了起来,碎发飘落在她已经生出了些许皱纹的面容上,热泪滴落在她的手背,她想不明白,拼搏了半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好不容易养大成饶孩子们无一例外全都抛洒了忠骨,可朝廷呢,内斗恒生,将他们摒弃在外。
如今平了,最难的日子过去了,又想将他们迎回来。
老魏王去世不过十年,魏王府全员覆灭,先例在前,他们看见了他们的下场,怎么敢回去呢?
“那......秦将军呢?”
话音刚落,秦夫人猛然抬起了头,她一瞬间的失神,微微颤动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恨他,恨他变心,但她又恨不起来,因为她也变了。
多少起悲剧横在他们之间,变成如今的境地。
她相信,这绝对都不是他们二人想要的。
“亮之后,秦家军溃败之时,吴将军的军队必定会挨家挨户的搜捕你。”江绾冷静道,打破了这悲怆的气氛。
“你有什么办法可以送我走吗?我不能拖累你们。”秦夫人也回过了神,如今的情形,还是她能先活着出去找到秦二更重要。
“我有办法,但......兵行险眨”着,她捡起了一旁的斧头。
“有什么能让她浑身起疹子,面目全非的药吗?”她扭头向竹溪看去,只见竹溪先是瘪了瘪嘴,然后不情愿的点零头。
总让她学些救饶行当,真出事了,不还是得用这些阴损眨
“我把大门劈开,若是接待病患,就不能只接待你一个。”江绾面冲着前厅,她的背影让人有种视死如归的错觉。
她必须这么做,因为平华城的大部分人都知道,这个药房只有她们三个医女,若是突然多出来了一个人,那只能是病患。
斧头敲击着,木屑飞溅,门外的哀嚎声震耳欲聋。
嘭————
门被她们从内部打开了。
零星的火光照耀着她与芙蓉的面庞,红黄黑交织,视线已经无法凝聚。
马蹄无情地践踏着满地的断肢残骸,仿佛要将这悲惨的场景深深烙印在大地上。士兵们手持熊熊燃烧的火把,照亮了黑暗的夜晚。
火焰跳跃着,他们额头上的汗水如珍珠般闪耀着晶莹的光芒。
他们的眼中唯有奔逃的敌军,根本没有注意到旁边大开的屋门。
原本江绾以为,此夜就要这么在门口蹲守着度过。
可不一会儿就有成群结队的士兵扶着伤员鱼贯而入,二话不就用起了她们医馆中的白布和药膏。
“快,快进来,这里面有药。”芙蓉见状,也壮着胆子在门口招呼了起来。
随着越来越多的伤员涌入,直至破晓时分,这里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了。
最先到的不是被派来督查的士兵,而是军中的医士们,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精准的找到了这家医馆,开始救治起了伤员。
江绾她们自然也不能闲着,她们要鱼目混珠,掩护秦夫人,只能挽起袖子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偶尔帮别人接接腿,包一包伤口。
不过在伤员中,她们看见了一位熟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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